第27章 陰陽師
晴明、神樂和式神們團團圍坐在一起，中間是埃蘭和紫發的鬼——他自我介紹叫夜叉。
稚子的身心健康是很重要的。
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會被“三堂會審”的原因。
至于說出“你怎麽穿上衣服了？”這句話的埃蘭，在如此嚴肅的氛圍中，神情仍然是帶着好奇的，看起來渾然不知道自己剛才說的話到底是個什麽性質。
崽，阿爸對你非常失望.jpg
并沒有。
晴明的性子十分溫柔，埃蘭就沒見過他有脾氣，現在自然也是如此。正色·在某人看來依然軟·晴明作為大家長提問，“八神，你想起來了有關夜叉的事情，對嗎？”
“嗯。”
“能說說你們是怎麽相處的嗎？”
尤其是，到底什麽情況才會導致相處的時候沒穿衣服？這句潛臺詞都快具現化了。
管狐打着無聲的拍子，螢草默默垂下頭去，山兔晃了晃耳朵，蝴蝶精乖乖坐着，座敷童子眨了眨眼，惠比壽摸了摸胡子，鴉天狗……嗯，他帶着遮住上半張臉的面具，神情看不太清。
而夜叉？
他臉上的嘲諷幾乎可以溢出來。
和好脾氣的惠比壽不同，夜叉是全身寫滿“桀骜不馴”的妖怪，而埃蘭召喚他的時候，對方卻出現得很快，幾乎沒有猶豫，晴明本有疑惑，答案卻很快就出現了——他們是相識的。
在少年失去記憶之前。
“我記得我一直跟在夜叉後面，跟了一段時間。”埃蘭根據自己模糊的回憶，訴說着，“他在胯上圍了一圈布，身體很結實……我本來以為所有人都是這麽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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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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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上圍了一圈布”這個形容……真是讓人充滿想象。
注意到衆人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自己身上，夜叉将手放在衣襟上，挑起唇角，“你們想看？”
“別鬧。”晴明無奈地笑了笑，“抱歉，他們只是好奇而已。”
“哼。”
夜叉懶洋洋地把手放下，道：“本大爺的身材自然是沒話說的，不過，”他轉向埃蘭，“我當時還披了件外套的，你怎麽不說？”
埃蘭實事求是，“可你只是搭在肩上而已啊，風一吹，我全看見了。”
“……”
夜叉突然不想說話。
紫發的鬼忽然想起，少年雖然在大天狗到來時救了他，但在那之前一直跟蹤他也是個不争的事實。而且……他完全不知道對方跟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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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事實完全不是他們想的那樣，道德上站不住腳的更像是埃蘭而不是夜叉，這場誤會便可以結束了。
夜深了。
人類是需要休息的。
晴明和神樂都歇下了，R級式神們也困了，紛紛找了喜歡的地方入睡。
好在這宅子的确夠大。
這麽大的地方，以前就一個人住嗎？
空曠而寂寞。
很久以前，他似乎也有這樣的時候。
埃蘭爬到櫻花樹上望月，有一瞬間的恍惚。
少年學東西很快。
比方說，現在他已經知道要怎樣上樹下樹了。
“喂，你真的失憶了？”
不需要轉頭，也知道是鴉天狗。
新鮮出爐的R級式神有些別扭地拍打着翅膀懸浮在他名義上的主人身旁，雙手不自在地握緊了長刀。
“好像想起來了一點。”
埃蘭表情姿勢都沒換，如此回答。
“一點是多少？”
“一點點。”
“一點點是多少？”
“……”
這沒營養的對話根本無法進行下去，見少年不再理他，鴉天狗降落在樹枝上，離少年三步遠的位置。
陌生人的安全距離。
其實也沒有錯。
即使埃蘭沒有失憶，他在愛宕山的時候，和鴉天狗也不熟。準确地說，除了大天狗，他和誰都不熟。——這便導致在被定住的那一晚，鴉天狗站在山峰上吹冷風時越想越覺得少年以往的舉動都透着股不那麽對勁的氣息——
時時刻刻和大天狗大人形影不離、端茶倒水、糾纏不舍……
意圖簡直不能更明顯。
在八神失蹤後，大天狗大人是派人去找了的，并且，煮茶的時候，也有時會不小心準備兩個茶碗。這些細節，叫對自家大人分外崇拜的小鴉天狗心疼極了。明明是八神不對，做了那種事以後竟然不見了，真是太過分了！
可現在呢？
人找到了，可八神竟然失！憶！了！
忘了大天狗大人不說，還和那個叫夜叉的家夥拉拉扯扯，這還是他能看到的，沒看到的地方呢？
不行，要守住！
即使是大天狗大人不要的，也不能被其他人得了，更何況，大天狗大人沒準還要呢！
鴉天狗心中燃起了熊熊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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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樣想着，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一些。即使力量弱小，收集情報總沒問題吧？
“來。”
少年朝他招了招手。
庭院裏的微光，襯得夜色愈發寂寥。而在黑暗中探出的手，修長且白皙，帶着絲不屬于陽界的氣息，有種難言的魅惑。而那個“來”字……鴉天狗不知道怎麽形容，只是突然紅了臉。
他讷讷挪了過去。
從這個角度，能夠看見少年的側臉，五官精致且秀麗，靈氣宛然。
鴉天狗仿佛才發現八神有這麽好看的。
站在頂點的大妖怪，都有着他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容貌，只不過R和SSR的差距太遙遠，鴉天狗平日裏都沒能專注地看過八神的臉。而方才召喚時，那個活潑好動的少年也讓人無法首先注意到他的顏色。
難得埃蘭沉靜下來。
彩雲蹁跹，某一個時刻，皎潔的月光恰好灑在了少年的身上，給他披上層銀色的輕紗，讓他顯出種恬淡來，像是換了一個人般。
恍惚之間，鴉天狗似乎看見了大天狗大人的身影。
兩人的位置已經很近了。
式神和主人之間，是有聯系的。
陰陽師通過符咒将自己的靈力氣息散發出去，而若是感受到這股氣息的妖怪願意，就會回應，穿過“門”到達陰陽師面前，如此契約成立。對于陰陽師來說，便是多了個助力；而對于妖怪而言，便有了庇護，并且，可以吸收主人的靈力得到益處。
相當于加了個BUFF（增益狀态）。
視乎雙方的差距，這BUFF的作用有大有小，對于N和R，只要是京都陰陽寮裏供職的陰陽師，他們都不挑剔，SR則不然，SSR就更別提了。
曾經有個冒失的陰陽師在遲遲召喚不出式神後說了句輕慢的話，被“門”那邊的一道攻擊打得重傷，纏綿病榻數月後不治身亡。衆人一致認為當時“門”的那邊是一位SSR，只不知道是哪位了。
言歸正傳。
鴉天狗是R級。
因此，他是能感覺到埃蘭的力量的。
寬闊而廣博，如同這夜空一樣，無邊無際，卻又讓他無法避免地感到親切。
——妖怪屬“陰”，自是會被由黑暗本源組成的神祇吸引。大天狗對埃蘭如此容忍，絕不只是涵養好。
少年笑了。
月光下，他薄薄的唇仿佛飲了血，呈現出魅惑的殷紅，唇瓣濕潤，聲音也是濕潤的，“面具摘掉。”他的聲音拖長了，像是在嘆息，“讓我看看你的臉。”
鴉天狗還在猶豫，卻發現，他的手自己動了。
遮擋住上半張臉的紅色面具被取下，露出張清秀的臉龐，還帶着稚氣的男孩手足無措的站着，只期盼夜色能隐藏他的紅暈。
不可能的。
黑暗神無法在黑暗中視物——這個光明神能笑一年。
好吧，菲爾不會笑。
起碼埃蘭沒見過。
此時已經失憶的神祇，更是連光明神菲爾是誰都忘了。
凝視的時間有些太長了。
鴉天狗移開視線，竟有些不敢對上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聲音帶着小小的顫抖，“看、看完了嗎？”
“噗。”
少年笑出了聲，眉眼彎彎，歡呼道：“是你先轉頭的，你輸了！”他昂起下巴，“我果然是最厲害的！”
？？？
一臉懵逼。
鴉天狗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整只天狗都出離地憤怒，進入了理智全失的狀态，“混蛋！你給我站住！有本事別跑啊！”
“才不要！”
靈巧滑下樹的埃蘭回頭做了個鬼臉，在院子裏奔跑起來，溜着他新鮮出爐的小式神。
夜叉雙手抱胸，搖了搖頭。
少年路過他身邊，“你會做隔音結界嗎？”
“不會。”
“晴明和神樂應該不會醒吧……”埃蘭邊跑邊嘀咕，然後，躲在了夜叉身後。
“……”
長刀被三叉戟架住，變換了幾個花式都掙脫不開，鴉天狗總算稍微恢複了理智，可胸中的沖動仍然讓他口不擇言，“離八神遠點，否則就是與大天狗大人為敵！”
夜叉挑了挑眉，“和大天狗有什麽關系？”
“沒錯，我也想知道這點。”
不知何時出現在屋檐下的晴明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