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卷一·弱肉強食
薛默努力鎮定，然後自己在心裏給顧盼找補，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這樣，喜歡把下三路的東西挂在嘴邊兒上，其實不過是幼稚罷了。
“我不會和你生氣的，你還小啊。”
“警察叔叔，你又說這個，我真的不小，要不……”
“好了好了，你別說。”薛默真是怕了顧盼了，強行轉化話題，“我來找你是有正事兒的，本來想和阿姨談，不過阿姨說，讓我自己給你說。”
顧盼心裏一驚，想，他該不是要表白吧？完了，這話可沒法接。
薛默說：“我給你找了個工作。”
“……”顧盼沒想到他那麽鄭重要說的居然是這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十分失望，搖頭道，“工作就沒必要了。”
薛默正了正臉色，認真地說：“你找個正經工作，阿姨也少操心一些。以後不要常去酒吧，你還年輕，做點什麽不好？”
顧盼的臉直抽抽，敢情他這個誤會持續了這麽長的時間？顧盼都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解釋為好，半天才說：“哎呀，警察叔叔，你也擔心太多了，沒事兒，我挺好的。”
薛默怕話說得太明傷他自尊，于是還是有所保留：“那些地方環境太複雜了，你涉世未深禁不起誘惑，真的，聽我的，少去為好。”
“我是禁不起誘惑啊。”顧盼又被薛默給逗樂了，眼角都笑彎了起來，他伸手在薛默嫩生生的臉蛋上一摸，道，“不過警察叔叔你更禁不起誘惑吧？”
那勾引的意味太明顯，薛默立刻嘴唇發顫全身發熱，腦漿子都被攪成了一團漿糊，心像是被顧盼給抓在了手裏随意揉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無處可逃，無可奈何。
顧盼看着薛默通紅的臉大笑不止，他知道再逗下去，薛默怕是要活生生把自己給燒成只蝦子，于是便不再欺負他，又裝起了純，撒嬌說：“我真是和你開玩笑呢，我還小嘛，警察叔叔不要和我計較。”
薛默簡直被他弄得沒脾氣了，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就聽我好好說完行嗎？”
“好啦，你說，你說，我聽着。”顧盼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薛默。
“我看到一家理發店在招收銀員，現在去應聘的話，年後就可以上班了。這個工作比較簡單，你先試試看。”被顧盼這樣直勾勾地看着，薛默說話都慢了下來，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只好不再看顧盼，眼觀鼻鼻觀心地繼續說，“因為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适合什麽。你之前沒有正經上過班，所以就算這個工作不是很合适，也可以讓你先适應一下，要是你覺得不合适的話，當個過渡也好，以後我會繼續幫你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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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盼搖頭說：“我不去，我懶得去。”
薛默指着街邊的一家理發店，道：“已經到了，去看看啊。”
“警察叔叔，你這是誘拐，你真陰險！”顧盼佯裝怒意，接着薛默在門口喊了一聲，店裏就走出了一個穿着襯衣的英俊小哥，他看到薛默就笑了，立刻拉住薛默的手，說：“薛警官，你來了啊！”
顧盼盯着他的手，有點不爽。
小哥看到顧盼這麽好看，頓時高興了起來，說：“薛警官，這位就是你介紹來上班的嗎？小夥挺帥的啊，不錯，多大了？”
顧盼非常不爽，不理他。
薛默答道：“十九歲，還年輕，劉老板你多費心了。”
“我算什麽老板啊，薛警官說笑。”小哥依然拉着薛默的手不放，又對顧盼說，“ 小夥子長得挺帥的，肯定能招攬生意。你也看到了，咱們店不算大，收銀很好做，營業額一天最多也不會超過四千塊，另外，還得負責接待一下客人。總之就是非常簡單的工作，當然相應的，工資并不太高，底薪加提成，一個月也就一千五的樣子。你覺得合适的話，年後初六就可以直接來上班。”
薛默看着顧盼，特別希望他能答應。
顧盼說：“我倒是很想來，但是我數學太差，超過三位數我就算不對，我高中都沒有畢業，這麽大的錢，交給我不行。”
老板有點尴尬，說：“之前我們的收銀員學歷也不高，應該……”
顧盼一臉驕傲：“我可是連乘法口訣表都背不下來的啊！”
薛默：“……”
反正收銀員這事兒成功被顧盼給攪黃了，薛默帶顧盼去小館子吃了碗牛肉面，然後就把他給送回家去。
顧盼感覺和薛默度過了一個非常愉快的下午，心情特別好，到家門口的時候，還邀請薛默進去再坐會兒。
薛默搖頭說：“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陪我爺爺吃晚飯。”
顧盼也不再留他，薛默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顧盼看着他說：“你有話就說吧。”
薛默有點失落：“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多事了？”
顧盼不忍心看他不高興，忙放軟了語調說：“沒有啊，和你聊天很愉快的。”
“雖然你說的很委婉，但是我聽出來了，你不喜歡收銀員的工作。我……我知道我沒什麽立場管你的事情，說什麽‘這是為了你好’之類的話也顯得太空洞。但是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所以我才會做一些在你看來可能是多餘的事情，如果你覺得不高興的話，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是個獨立自由的成年人，你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我也不想對你說教……好吧，我就多嘴一句，你現在的年紀，判斷力和自控力都還有所欠缺，很容易行差踏錯，做什麽決定一定要謹慎，不要做讓未來的自己懊惱後悔的事情，也不要傷了愛你的人的心。”
顧盼聽完薛默的話，一下呆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畢竟一直以來，薛默一見到他就智商下線，傻的可愛，他想把薛默當成個蠢萌的小孩兒，但其實薛默一點兒都不蠢，他特別聰明、明事理，又體貼又善良，還相當有情有義有責任感。
顧盼能想到所有的褒義詞都可以來形容薛默，和自己是完全相反那種人。而且他喜歡自己，特別真誠的喜歡和關心，顧盼活了這麽多年，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人。
很難不喜歡他，但是又不能太喜歡他。顧盼心裏盈滿了遺憾，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薛默的臉，又快速地收回，放下了平時那放浪的姿态，非常克制地說：“好，我以後不去河畔人家了，也保證不違法亂紀。這樣，你可以放心嗎？”
“好。”薛默笑逐顏開，雙眸明亮得耀眼，顧盼看得開心，也跟着他笑。
“那……我可不可以……”薛默猶豫再三，終于把這麽久以來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可不可以把我的電話留給你？”
顧盼看着薛默的眼睛，完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那串電話號碼就像是自己從嘴裏蹦出來似的，被薛默記在了手機裏，然後迅速給顧盼回撥，說：“這是我的號碼。”
說着薛默就存了顧盼的號碼，顧盼偷瞄，看到他儲存名字的時候寫了個“盼”，頓了下又在盼字前面加了個字母A，這樣，顧盼的號碼就排在了他通訊錄的第二。當然第一顧盼也看到了，寫的是“AA爺爺”。
顧盼磨磨蹭蹭猶猶豫豫，最終還是存了薛默的號碼，道了別便很快轉身進了屋，從門縫裏看見薛默傻乎乎地搖手說再見，然後蹦蹦跳跳地離開。
收回他很聰明那句話，他還是蠢。
“喲喲喲，老大，笑這麽開心呀。”韓小蕊湊了上來說，“聞到一股戀愛的酸臭味。”
“戀愛”這兩個字把顧盼給刺激到了，他怔了怔，一下午的愉快就像是彩色的肥皂泡，瞬間被戳破了。他想起諸多的無奈不得已，情緒突然失落。
“老大，你有點喜歡他的吧？”
顧盼看了她一眼，沉默地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韓小蕊不知死活地繼續跟在顧盼屁股後面惹他生氣：“老大，我能感覺到，他和以前那些人不一樣，你對他也不一樣。”
顧盼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的時候，臉色非常難看：“喜不喜歡有什麽重要的？你說的對，他和很多人不一樣，我不想和他認真，但我也不想騙他。”
韓小蕊臉色一白，她知道顧盼是真的生氣了，她想明白了顧盼的憂慮——誠然，顧盼對薛默的感覺早已超過了“好感”這個淺顯的程度，而且還在不停上漲，對于顧盼這種沒節操的騷包來說，他這次正人君子得都不像他了。而薛默那樣認真的人，必然是不會接受顧盼玩玩而已的态度。顧盼也可以選擇瞞着他，和他談一場他希望的戀愛，到最後，不需要他的時候，韓小蕊很方便地就可以把這段記憶抹去，他不會記得什麽的。
薛默那麽單純，這對他是何其殘忍而且不公平，顧盼并不想那麽對薛默。
“對不起，我得意忘形了。”韓小蕊低頭。
“我明白你的好意。也不必太有負擔，你不必改變什麽，我有我的打算。”
“那你會……怎麽辦？”
顧盼垂下眼眸，輕聲說：“不怎麽辦，就這樣挺好。反正我只是他生命的過客，只是一場無疾而終的暗戀。他會愛上一個合适的人，然後想起我，不過輕笑一聲，僅此而已。”
顧盼這樣對韓小蕊說，也是在說服自己，就這樣，不接受不拒絕，留下來的只有一小段暧昧的回憶，而不會有任何故事。
遺憾嗎？
當然。
但遺憾才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