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上
兩年前的那天,他們剛剛經歷一場筋疲力盡的性事,舒辭下床倒水,悄悄把那張沾着他血液的符咒放進了水杯裏。
符咒入水即化,與無色無味的清水完全融合。
舒辭自己喝了一半,另一半以親吻的方式送進了沈臣的嘴裏。
他們的唇和身體都緊緊相貼。
舒辭知道自己的身體在戰栗,每個毛孔都在訴說着無邊的恐懼。他認真地用目光描摹沈臣的面龐,竭力維持着鎮靜,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滴落到他的臉上。
他在溫柔而認真地親吻他。
當水流盡的時候,沈臣也消失在了他的懷裏,又化為那張平平無奇又極為詭異的符咒。
如老太太說的那樣,沈臣消失時沒有感受到任何一點點的痛苦,舒辭甚至恍惚看到了他的笑容。
他真正走了之後,舒辭意料之外地沒有哭,只是捏着這張東西不吃不喝躺了三天三夜,直到腦海裏一片混沌,思維生鏽。
之後的每一個夜晚舒辭都能夢到沈臣離開時候的表情,每次驚醒胸口的悶痛幾乎把他逼瘋。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寧風出現才有些好轉,但想要真正入眠還是要靠安眠藥。
舒辭搭了一個晚上的火車和兩個小時的巴士才到達林曉月所說的地點。
腳踩到實地的時候,新鮮空氣的湧入立刻就讓他的胃劇烈收縮,翻江倒海,吐了個昏天黑暗。
嚴重缺少睡眠和嘔吐讓他的臉色極為難看,一同下車的好心人看他難受的樣子,便遞了一瓶礦泉水給他。
舒辭道了謝之後用水漱了口才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大巴把他們放在了圩市,不遠處一排排簡陋的棚子下許多小攤在販賣吃食,棚子一旁幾家副食店和一個小超市在營業。
老太太想來不會在這裏。舒辭買了一袋瓜子之後向攤主打聽了地點,對方是一個蓄着滿臉胡須的大叔,很熱情地把自己的老式嘉陵摩托拉了出來,摩托車不光款式老,大概也用了很久了。排氣筒和車輪都沾滿了黃色的泥巴。他把自己的攤子拜托給了隔壁的攤主,仔細擦幹淨車後座之後便招呼舒辭上車,要帶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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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熱情讓舒辭心裏的壓抑都少了點,他道了謝之後才跨坐上去。
底下的摩托車咆哮兩聲,帶着一路轟鳴開了出去。
摩托車一路開出了圩,往田野裏開去了。
他們行駛在田埂上,旁邊田裏冒着一撮撮被收割過後的水稻梗,周圍是凹凸不平泥水地,能看到一個個被人踩出的凹坑。
寒風刮着臉頰,有泥土的氣息撲入鼻間,舒辭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
大叔把他帶到了一間矮平的瓦房前,那應該是豬圈,有豬叫從裏面傳來。
大叔指着旁邊的小路對舒辭道:“往前面走,見到的第一棟樓就是林家那老太太住的地了!”
舒辭又道了謝,把剛剛買的瓜子送給了大叔才道別。
舒辭往前走了幾百米後,看到了一間三層高的小樓房。
樓房前面有一片鋪了水泥的空地,空地上除了一口井之外別無他物。
就在舒辭想要去敲門時,門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老太太穿着一件團花棉襖往外走了半步,她毫不意外舒辭的出現,招了招手讓他進去。
一樓停着兩輛摩托車,老太太帶着他走進了裏間。
裏面的茶幾上擺着一個電視機,對面是一張可以折疊的木沙發,上面鋪着厚厚的毛毯。木沙發前面擺着一張長桌。
老太太讓舒辭坐下,從暖水壺裏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才問道:“找我有什麽事?”
舒辭把水放到桌子上,解下了挂在脖子上的符咒。
老太太看到那張被舒辭小心存放在透明罐子裏的黃紙,皺起了眉頭。
“……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你,”舒辭努力克制自己的聲音,“當年李希瑤的魂魄是假的嗎?”
老太太用她那雙渾濁的眼珠盯着符咒沒有說話,良久才嘆了一口氣,她說:“魂魄當然是真的。那時候你之所以能看到她的魂魄,是因為我在你身體的表面留下了一絲陰氣,幫助她在你面前現身。”
“但是,她最後說的話……并不是出于她之口。是老太婆我說的。留在你身上的那縷陰氣不光有引導的作用,還建立了你我之間的聯系,在你和李希瑤說話的時候,我就已經察覺了。她為了見你在陽間徘徊了不少時間,陰氣已經很稀薄了。我操控她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