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蘭妮在紐約待得有些樂不思蜀了，易深也不催她，只叮囑她要在試鏡前回國。所以一直到《孟小冬傳》試鏡的前一夜，蘭妮才坐上飛往華國帝都的飛機。

蘭妮深夜回國，接機的是小A。蘭妮前段時間都在國外，對國內一些信息處在封閉的狀态，小A迅速地給蘭妮惡補了些國內的新形勢。誰離婚，誰犯事進去了，誰又紅了，誰又垮了。

短短幾個月，國內的娛樂圈也是翻了天，看德吃瓜群衆不亦樂乎。一股來自好萊塢“Me Too”女權運動的旋風席卷全球，在華國也成為了最大的話題。學術圈、體育圈，娛樂圈等都有人站出來勇敢說出自己不幸的遭遇，響應“Me Too”。

現在鬧得比較大的是，一位名叫“檸檬茶女孩”深夜發帖，詳細講述了三年前，她被國內一位資深的新聞主播強迫猥亵的經歷，還公布當時的錄音記錄。這位新聞主播由于職業原因，他時常會對社會不公現象發表評論，為公衆發聲，一直是正義良好的公衆形象。

這位女孩的發聲如骨牌效應一般，又有幾位站了出來，其中有一位更是實名舉報。很快，警方立案調查。這位主播高大而正直的面具被人扒下，丢得不僅是工作，還有牢獄之災。這大大地鼓舞了很多遇到傷害卻默默忍受的人。

這世的新聞對于蘭妮來說，都是舊聞。她還是這個Me Too女權運動的遭遇者呢。

這位新聞主播不過是這浮華時代裏的冰山一腳而已。在不久的未來，還有更多突破社會底線的事件将會浮于水面。

為給協調各方在女主角選角上的不同意見，片方《孟小冬傳》特地搞了一次的集中試鏡，邀請了時下圈裏有意向出演的女星。試鏡的面試官除了導演制片，還有各大投資商，而且來試鏡的多是現圈裏的一線女星。來試鏡的多是圈裏出了名的不好惹，為了減少是非，藝星專門準備一人一間的等候休息室。

試鏡當天，蘭妮在小A的陪同下，到達藝星大樓。一出電梯，走廊裏來來往往很多人，蘭妮禮貌地一一打過招呼，除了前世來過試鏡的那些人外，還意外地見到了海淼前世的緋聞女友，在這世在《盜神三》有過合作的楊露。

“前不久，這楊露簽了白馥雅的經紀公司。白馥雅現在在美國主攻好萊塢，國內的市場空白，大概是想讓她找補吧。”小A在蘭妮旁邊解釋道，“現在外面，她出演孟小冬的聲音也很兇。”

楊露也看見了蘭妮，信步上來打招呼。蘭妮和楊露也是很久沒有見了。現在的楊露的身上也多了很多說不出來的氣質，但蘭妮能肯定的是，她比以前似乎更加堅定了。

“好久不見，蘭妮。雖然知道你結婚是在八月份，但也要跟你說一聲新婚快樂呀。”楊露上來就是一個溫暖的擁抱，看上去還是一個和善的人。

“謝謝。”蘭妮禮貌地回道。幾句簡單得寒暄後，楊露才放開蘭妮。

蘭妮筆直地走過走廊。在走廊的盡頭，她遇見了尹梨，她前世今生最強勁的對手。尹梨遠遠地望着她，還是那一身清冷而高傲的氣質。蘭妮堅定的眼神，毫不畏懼。就在電光火石時間，蘭妮禮貌地道了聲：“前輩好。”

尹梨想開口說兩句，卻見蘭妮轉身就進了旁邊的休息室，沒有機會。走廊裏站着的那些看熱鬧的人都悻悻然地回到了各自的房間。

蘭妮在休息室裏等待，期間不少人拜訪，但都被小A以準備角色為由婉言謝絕。蘭妮知道他們的心理，無非是想通過她搭上易深，多少在電影裏混到些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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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妮由工作人員領着，進入試鏡的房間。打開門的那剎，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讓她恍如前世。埋在腦海深處的記憶牽引着她下意識地行動。她走到房間中間，一如前世那般站立，前世的畫面與今生不斷重合，恍如夢中。蘭妮簡單地介紹自己和自己要面試的角色。她給在場的人唱了《武家坡》的選段《一馬離了西涼界》，惹得在場的評委驚嘆。

了解蘭妮的生平的人都知道蘭妮的父親是越劇第一小生，而蘭妮是繼承父親的衣缽，唱得也是小生。如今唱起老生來，毫不遜色，可見這幾個月蘭妮下的功夫。與前幾位試鏡演員，幹嚎兩句唱詞，或者拿着花槍裝模作樣，形成了鮮明對比，蘭妮展現了專業。

蘭妮以一曲老生《一馬離了西涼界》驚豔衆人，坐在中間位的姜華點頭稱贊：“小妮子不錯啊，沒辱沒這份家學淵源啊。聽過你唱小生，這老生唱起來也很對味，”

“比起父親，我還只是個半吊子。”蘭妮态度謙遜，給人的印象又加風不少。

“孟小冬，一介女子，生于民國，人生路途坎坷。講起她的一生，道不盡，但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能道盡所有。所以，給我一個眼神，告訴我和大家，你是不是。”姜華話不多，進入了主題，“孟小冬與梅蘭芳相戀糾纏了四年，在梅宅發生了一起槍擊事件，讓兩人徹底分崩離析，再也回不到過去。給我一個孟小冬下定決心要離開梅蘭芳時的那個眼神。”

蘭妮聽着，嘴角上挑，前世就是這道題，有趣又刁鑽，考驗演技，不容易。

她緩緩地閉上眼睛，腦海裏一幕幕閃過，有自己前世這世所經歷的，也有在紐約的日子裏，她在參悟孟小冬這個人時，一次又一次地被打開了新世界，對這個驚世女子又有了新的認識。

這一些對她如何演繹孟小冬這個人物，又有了一個新的高度。她是抱着必勝的把握回國，來到這個試鏡現場，坦然面對過去的自己，去做一個重合。

在喘息間，蘭妮睜開了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一下子，姜華停下了手中轉筆的動作，眼中盡是贊賞。透過蘭妮的眼睛，他看到了一個人。透過蘭妮的眼神，他讀到了蘊藏人物心底多年的複雜感情，是剛毅，是灑脫。

一個讓孟小冬愛了多年而不得的人，他們因戲結緣，互生愛慕，他們也曾如膠似膝，耳鬓斯磨。他對她許下過無數個海誓山盟，名分是他們之間無法僭越的阻礙。與他時間久了，事情多了，看淡了名分，只希望在她需要的時候，他能站在自己的身邊，她唱了太多彪炳忠義的故事，扮演過太多剛直不阿的漢子，但她始終是一介飄零于世界的女子。可一次次的失望，他将她推遠了。她是一身傲骨的姑娘，她有她的嬌縱，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

“啪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将所有人拉回現實。拍手的人的是電影編劇嚴老師，也是蘭妮的大學老師。

姜華緩過神，露出滿意不能再滿意的神情，他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初見時的青澀，此時的老道，演技突分猛進，不變的是最初的靈氣，這是最寶貴的。

蘭妮進了戲，沒抽出來，姜導和嚴老師講了什麽，她都沒聽進去。在她在離開房間前，她突然回頭看向了一個方向，低調坐在角落裏的易深，頭戴帽子的他，一身黑衣，向她投來了強勁有力的眼神。她與他眼神交接的那刻，此時，今生、前世還是戲裏還傻傻分不清楚的她，瞬間醒了來。現在最不一樣的是，她背後有人。

試鏡結束，到了晚上，在廚房，蘭妮一邊給自己做飯，一邊跟言樹宴視頻，他們倆隔着太平洋，絮絮叨叨。相戀八年，結婚兩個月，甜蜜勁還是這麽濃。

那邊，蘭妮放在大廳充電的手機響了起來，蘭妮關了火，告訴言樹宴自己要去接個電話。她屁颠颠地跑去，屏幕顯示的是，她最最厲害的經紀人大人，易深。

“喂！”蘭妮歡快地接起電話。

易深開門見山，告訴了蘭妮一個好消息；“這次沒有前世第二輪，第三輪，因為你表現的太出色，他們都說不要再看了，一致把孟小冬定給了你。”

在太平洋另一頭的紐約，在剪片子的言樹宴被ipad那一頭的尖叫聲吓得丢了筆。他心裏有些記賬，以為又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沒一會兒，蘭妮就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告訴他，她拿到了孟小冬這個角色。言樹宴心裏才松了一口氣，為蘭妮高興了起來。他可是看着蘭妮為了這個角色一路以來的辛苦。

網上的營銷號也很快地得到了一手消息，是新婚燕爾的蘭妮，拿下了衆大小花們夢寐以求的角色。角色正式都定了人選，因涉及京劇題材，除了蘭妮，其他演員都只是在試鏡前上了幾節京劇表演課，粗糙地學習了一下。

為了使拍攝有更好的效果，片方秉承專業精神，和戲曲學院合作，搞了一個為期兩個月的學習班，無論你是一線大牌，還是十八線小明星，都要上課，所以蘭妮也不例外。

在這個追求快節奏，時間就是金錢的時代裏，拍半年的戲，有些演員都嫌長，因為這樣會耽誤他們去掙其他的快錢的時間，比如廣告，綜藝。而如今，占用他們兩個月時間，為了那麽很可能是一掃而過的鏡頭，讓他們像小學生參加勞什子的京劇興趣班。他們的腕雖比不過與蘭妮和海淼，但多少還有點流量。

他們花了大把的勁塞進姜華導演《孟小冬傳》劇組，只是為了鍍金。

現在圈裏更新還代的速度超乎想象，消失在公衆面前兩個月，他們也不是蘭妮和海淼這兩位主，實力人氣在那，時不時神隐大半年出來，也可以繼續有戲演，有人喜歡。而他們把這賬算起來，怎麽看都不劃算。就這樣，不少定的演員都打起了退堂鼓。

姜華導演，樂見其成，有些角色誰演都可以。他們不演，他還不想伺候吶。當初他答應一來是還人情，二是這些小年輕都是新起的流量。小年輕們想鍍金，他們則蹭點網絡話題度。不過沒了他們也不損這部電影已有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