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襯衫
暮寒率先坐上了副駕,全程冷着臉沒說話。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樂晨安沒搞懂自己是哪句話說錯惹他不快。
車停在上次暮寒給他留的送餐地址,整片街區都是獨門獨院,不到九點,周圍寂靜的只剩風聲。他不由放輕聲音,小心翼翼地擡着箱子。
“你……”暮寒回頭看看他:“這不是拉杆箱?”
“是啊,不過在地上拖着太吵了。”樂晨安咧嘴一笑:“不沉。”
暮寒嘆了口氣,眼神和緩下來,走過去按下箱子,抽出拉杆:“沒事,這周圍沒什麽人住。”
暮寒家的客廳大且空,毫無人氣,整面灰白色的牆空着,另一邊只放一套深褐色牛皮沙發,看起來不像有人常住。
“有櫃子,桌子之類的家具麽?”這拍攝環境有些過于單調……
“卧室有床頭櫃和五鬥櫃。”暮寒帶他進去,真的只有兩個美式複古的床頭櫃和五鬥櫃,連衣櫥都沒有。像是看出樂晨安的疑問:“這裏常年沒人住的。”
“你先把那一頭發蠟洗幹淨吧。”樂晨安拿出新買的白襯衫和雜灰色毛衣,又拿出自己從家裏随手帶的牛仔褲:“洗好了穿這身看看效果。可以的話,明天天亮了就這麽拍。”
趁暮寒洗澡,他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個床頭櫃連着臺燈一起拖到客廳,和其中一個單人沙發一起并排擺在空曠的客廳中央。側對落地窗,天亮了可以采一邊的天然光源,柔光箱放到另一邊。
支起相機,他一只眼睛靠上取景器,另一只自然合攏,雖然鏡頭前沒有模特,但他可以想象得出暮寒入畫,低頭或側頭,面無表情或微笑。他沒有穿雪服,沒有踩滑雪板,沒有騰空,沒有疾馳,只是安安靜靜的站着或坐着,眸光清澈溫和,像其他二十三四歲的,未脫盡稚氣的年輕人一樣,總會帶些不知所措的莽撞。
樂晨安不禁搖搖頭,暮寒不會不知所措。他從未在同齡人中看到有誰像他,篤信且鋒芒畢露。
那人忽然出現在鏡頭裏,穿着昂貴的白襯衫。樂晨安自己也穿了件白襯衫,價格大概只是他的零頭,雖然大部分是品牌溢價,但高支數的棉摸上去絲滑如綢,手感簡直是天壤之別,就像穿着它的人一樣不同。
暮寒的頭發半幹,樂晨安終于收回目光,離開了取景器,用肉眼直接與他對視:“你有沒有懷疑過自己?”他走到沙發背後拿過暮寒手裏的毛巾替他輕柔的搓着頭發絲上潮濕的水汽。
“沒有吧,不太記得。怎麽?”?那人順勢靠在沙發背上。
“從來沒有麽……有時候覺得你的眼神有點可怕。”?像是能看穿人心似得,讓人心裏那一點龌龊膽怯無所遁藏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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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總是不喜歡我看你?”?暮寒閉着眼睛很享受的樣子:“你常常躲着我。”
“沒有不喜歡。可能是自卑吧。”?主角之所以成為主角,是因為他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不滑雪的時候你都在幹嘛?”
“畢業之前在上學。畢業之後基本都在訓練。偶爾跟朋友們去爬山露營,出海釣魚,玩玩沖浪。如果能湊齊時間就去旅行,跳傘什麽的。”
“沒有安全一點的娛樂活動麽……你膽子天生這麽大?”樂晨安拿開毛巾看着他,滑雪還勉強可以,跳傘他真的想都不敢想。
“不要多想,跟着本能來就好。”?暮寒睜開眼睛平靜地與他對視:“每個人生來就有冒險的本能。”
樂晨安無言以對,只得用手心遮住他灼熱的視線。
他當然知道,不僅是人類,就像種子在春天裏會死命抓住路過動物的毛發,踏上未知的旅途,擇一方新的土地生根發芽。人類的祖先也是一樣,在千萬年前他們勇敢的邁出步伐,選擇遷徙,選擇遠航,征服這個星球上的每一片天每一片海。冒險,寫在了所有生物的DNA裏。
只是絕大多數人早已被安逸的生活吞噬,他也一樣,處處小心處處掣肘,他們選擇遺忘,有了新的本能。
暮寒握着他的手腕,剛洗完澡的手心異常溫熱,暖流順着跳動的脈搏湧入四肢百骸。
“你心跳好快。”那人手掌收攏。
樂晨安移開手掌,深深看進那雙眼,虹膜的花紋呈放射狀,他擋住了上方的光,漆黑的瞳仁一瞬間放大,像宇宙間的黑洞試圖将他吞沒。
他壓抑着內心的悸動,低下頭,克制的吻了他,像是在嘗試着,沾上一點他的勇氣似得。
“想幹嘛?”暮寒的聲音濕潤,充滿蠱惑,瞬間便擊潰了理智。
“想探險。”他繞到沙發前認真與他糾纏。手指挑開絲滑的襯衫,用力撫上比布料更細膩的溫熱皮膚。
暮寒捉住他的唇,像開啓某個儀式似得,用舌尖勾勒着那顆虎牙。
他急切的咬他,那人伸手摸到遙控器,滅了客廳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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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汲取夠了能量,樂晨安緊緊抱着他,滿足的擠在沙發裏閉上眼睛,享受着缱绻溫存。
“回卧室睡。”暮寒嗓音低啞颠了颠腿。
樂晨安眯着眼蹭他側頸:“再等等。”狹小的單人沙發讓兩個人蜷縮成一團,他附在暮寒耳邊故作狠辣地說:“想吃了你。”
暮寒笑笑,氣息盡數噴進他耳朵,他忍不住周身一顫。
半透明的紗簾擋不住月光入戶,他張嘴咬住小巧的耳垂,耳廓的一層粉色還未褪卻。
“沒開玩笑,想要你。”他說的黏糊。
“你想太多了。起來,洗澡睡覺了。我請你來是工作的。”暮寒推他起身,拽着他依舊挂在肩上的襯衫進了卧室。
“又不付我工錢……”樂晨安嘴裏嘟嘟囔囔。
“剛剛付了。”
“那個不算,你想要我現在可以還你10倍……而且我可是個正經人。工作是工作,別混淆。”
暮寒上下打量着他裸露的身體和挂在胳膊上布滿褶皺的白襯衫,将正經人推進浴室不想在理會。他剛要轉身,忽然發現他露出的肩頭有巴掌大的青紫,像是新傷。
“你這裏?”他稍稍用力按了一下。
樂晨安立時覺得一陣刺痛,剛剛親熱的時候明明沒什麽感覺的:“嘶,疼。”他轉頭對着鏡子看了一眼:“卧槽那個傻.b。”
暮寒明白他在說誰,沒有追問。
樂晨安醒來的時候周身都是暮寒身上那股慣用沐浴露的味道,他伸出胳膊貼着皮膚聞了聞,好像同樣的東西用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些微妙的區別。
暮寒做了簡單的早餐,美式炒蛋加了鮮奶油,培根邊緣煎的焦黃。
看他醒了,暮寒熱了牛奶扔了兩顆楓葉型糖果進去。
“你怎麽這麽喜歡吃糖……不會發胖麽?”樂晨安對糖分又愛又恨。
“我自己吃的不多。帶回來哄小孩用的。”暮寒随口說。
樂晨安覺得哪裏不太對:“嗯?”
“不是說你。”暮寒歪歪頭:“我不太愛聊天,偶爾遇到小孩子可以哄他們開心。”
樂晨安昨天多裝了一套換洗衣物,說不上是先見之明還是本就存了龌龊心思。他換了一件本白色棉麻襯衫,一條方便行動駝色的工裝褲。
打開柔光箱,他讓暮寒放松地在限定範圍裏走動。
暮寒穿着柔軟的毛衣,大領口露出裏面開了一顆扣子的襯衫翻領,扣上耳機的樣子很具欺騙性,幹淨溫和,唯獨一雙專注的眼睛透露了些端倪。
樂晨安覺得與其非要拍出些圓滑的氣質反倒顯得欲蓋彌彰了。
他開了閃光燈閃了兩下,那人轉過頭看他被白光灼個正着,樂晨安壞笑着按了連拍,最中意抓到的一張高低眉。
後來幹脆設置了自動拍攝,樂晨安自己也跑到沙發上,與他玩鬧起來。男孩子之間你來我往的過招幼稚又無聊,暮寒難得的有興致陪他瘋。鬧夠了,兩人并排擠在沙發裏相互倚靠,樂晨安扭頭吻了他的臉頰,帶着最純粹的歡喜。
最後也沒忘了正兒八經拍了幾張可以商用的稿件和一張端正的證件照,他收起了器材,取出儲存卡窩在沙發裏抱着筆記本修片:“給我兩個小時。”
“你忙,我去訓練一會。”暮寒換回了一身運動服,開門去了後院。樂晨安這才發現院子裏有一張蹦床。那人在蹦床上練習各種空翻旋轉姿勢,每次落地時幾乎都能準确的踩中蹦床正中的十字記號。
一連3,4個小時,無論是修片還是蹦床訓練在旁人眼裏都是極其枯燥的事情,可屋子內外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理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餓了。”暮寒訓練完進屋沖澡。
樂晨安摸出手機,這附近商家很少:“出去吃吧?”
選了附近一家日料,割舍不下各式深海肥魚,一頓飯吃的樂晨安胃裏涼飕飕的。
喝完熱茶,兩人往回走。
院子裏多了輛車,那架保時捷911不知道什麽時候停回來的。暮寒一愣,讓樂晨安在院子裏稍等一會兒,獨自開門進屋。
門沒有關好,他隐約聽到暮寒的聲音:“沒誰,攝影師。朋友。”
一陣風徹底推開了門,樂晨安沒看到人,只看到門口玄關多了一雙高跟鞋,裸粉色valetino的經典鉚釘系列,他記得當時看到巨幅海報的時候有被驚到,挨這麽一腳得多疼啊……
“那個,你,進來吧。”暮寒回到門口。
“不,不了。我該回去了,明天還有事……”樂晨安尴尬的不知所措,有種被捉奸的窘迫。
“我送你吧。”
“不用,我叫車了。”他歪頭看看那輛911有些懊惱,豪車,暈車,消受不起。
暮寒轉身回去幫他收拾好東西,也沒什麽,就一個小型器材拉杆箱而已。
他有些賭氣,沒有告別直接轉身走掉,那人竟也真的沒什麽反應,沒有解釋,不留也不送。
上了車,樂晨安打開剛剛傳到手機裏的相片,只是将原片簡單調了調色調。
畫面中央是兩個穿着白襯衫的年輕人,相視一笑。那是他剛剛偷親了暮寒之後的一秒,交互的視線像是心意相通,他甚至覺得那是情意動人,誰知道只是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