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肅王李瑚

明素道:“沒什麽。只不過,看大人的樣子,斯文有禮,又甚是俊朗,若是來的恩客,個個都如大人一般,咱們這些花娘的心頭,也能爽利些。比如——”她嬌媚一笑,“若是大人來睡我,倒不如說,是我占了大人的便宜。”

謝無咎急忙打住,不再追問。

倒不是他臉皮薄,只是怕這明素姑娘口無遮攔,教壞了身邊的孟小世子。

所以說,帶着小孩子查案,難免有些束手束腳。

二人剛出門,又同時出聲:“等一下……”

謝無咎又推門進去,片刻之後,用帕子包了一個小巧的首飾盒出來。

孟濯纓道:“謝兄,方才我們可從未自報身份。”

“她叫我大人,”謝無咎摸了摸下巴,“可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

二人正說着,迎面過來一行人,為首一人手持羽扇,頭戴青巾,典型的文人裝扮。只是眼神過于油滑,一看便知不是學子,而是個老練世故的幕僚之流。

夏夢元笑着攔住二人:“孟少卿,謝寺丞,在下是肅王殿下府中的幕僚。肅王爺有請。”

謝無咎還沒開口,那幾人就暗中前後左右将兩人圍在了中心,竟是要強“請”。

謝無咎曠達一笑:“肅王殿下在江南靜養,消息倒是靈通。”

只怕這春風樓背後,便是肅王。否則,怎會他二人一進了春風樓,就被肅王給發覺了行跡?

不論是大理寺,還是謝無咎他爹,向來和肅王李瑚沒甚瓜葛,也沒甚糾纏。謝無咎自然磊落,一上了船,見正首坐着個俊秀青年,款款一拜:

“大理寺寺丞謝無咎見過肅王殿下。”

孟濯纓依樣拜會。二人一落座,李瑚目光就甚是驚豔的落在了孟濯纓身上。

“這位便是皇兄欽點的大理寺少卿?果然是一表人才,千裏挑一。本王半年前就到了江南,竟然未曾一見,實在遺憾。”

孟濯纓輕笑:“殿下來江南清養,在下雖然傾慕已久,但也不敢随意上門叨擾。”

李瑚本是斜靠在榻上,聞言坐直了身子,目光凝合的望着她:“怎會叨擾?耘野(孟字)年少風流,這樣的人來見本王,便是病也好的快些了。夢元你說是嗎?”

他稱呼孟濯纓小字,反而叫自己親信的大名,已是極其顯露出親近之意。弦歌未幾,又道,“江風微寒,這船上雖然生了爐子,可本王偏愛看這萬家燈火,未曾放下簾子,興許,還是有些冷了。夢元,你快去,将本王才制的那件輕狐裘取來。”

夏夢元得令,很快取了來。

謝無咎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桌幾下,輕輕扯了扯孟濯纓的衣袖。

孟濯纓恍若不覺,又是一笑:“多謝王爺。”

随後,便順從的任由夏夢元給自己披上了輕裘。

李瑚見謝無咎一直看向孟濯纓,自以為風趣的一笑:“別山(謝字),你是習武之人,身子骨強健,就不需這個了吧。”

謝無咎笑道:“自然。若不是殿下的菊花酒醇和,下官都想飲幾杯冷酒去去熱氣呢。”

李瑚身子微微後靠,又斜躺在一名琴女肩上:“二位此行,是為我那明皇嫂的事,皇兄的旨意昨日也到了。可巧的是,這劉預偏偏就急匆匆的結了案。”

謝無咎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也跟着潇灑一笑:“所以,下官這不是一下船,就去了春風樓。可惜,那案發之處已經解封,現場被破壞了不少,”

“這個好辦。”李瑚也不隐瞞,但也不說破,和謝無咎相視一笑。“這是本王的腰牌,你收着。本王在姑蘇休養,別院之中,也有幾個人手。孟世子和謝大人若有所需,即可調動。”

更重要的是,若是劉預有意阻攔,見了肅王的令牌,也要多加權衡。

說來,這也就是李瑚的小趣味。他自知謝無咎這小子眼裏只有案子,就想讓他給柏旸的馬上風落實了,好讓明妃和他皇兄出個不大不小的醜。

畢竟只是妃子的弟弟,傷不到天子的名譽。就是到底糟心點。

從哪方面來講,李瑚都很樂意,謝無咎去攪和攪和的。

李瑚既然示好,又加以籠絡,謝無咎豈會推辭?樂意之極的收了腰牌,端起酒盞,豪氣的先飲三杯,又斟滿了酒,連敬在座的諸位。

李瑚與他談笑,也是連連命人敬酒。謝無咎起初還為孟濯纓擋上一擋,見她來者不拒,并無半點為難,也只好由她。

酒過三巡,孟濯纓離席更衣。謝無咎繼續暢飲,直等了半柱香,還不見人回來。

謝無咎早就急了,剛想借口更衣去尋他。李瑚就吩咐夏夢元:

“這孟大人可去的久了些,可別被酒氣上頭了。夢元,你去找上一找。”

片刻,夏夢元匆匆回來,說是沒找到人。

李瑚明顯有些不高興了:“本王這船難不成是個迷宮?那帶路之人呢?還能把人丢了!也不必活了!”

謝無咎忙道:“孟小世子見了王爺,今日特別暢快,可能喝多了,還不知道這醉貓趴在哪裏睡過去了呢。夏先生,我跟您一塊去,把這傻貓給拎回來,給王爺賠罪……”

李瑚單手下壓:“不必,別山,你喝你的,盡興就是。夢元,你再去找。”

夏夢元即刻下去,兩盞茶後,面色難看的回來,搖了搖頭。

李瑚微微眯眼,又笑:“這小世子可別真醉了,掉進水裏頭了。要真是沒聲沒響掉進去了,本王該不該跟鎮國公交代呢?”

他一說這話,謝無咎即刻就要離席去找,卻被夏夢元攔住。二人正在糾纏,就見孟濯纓歪歪斜斜的靠在了門框上,對着他兩一笑。

“你兩個拉拉扯扯的,說什麽好話呢?”

李瑚:“喲,回來了。”

孟濯纓衣衫不整,輕裘淩亂,長袍下擺上,還沾着一點可疑的乳狀液體。

這黃濁之物,在座男子都是老手,一望便知是什麽東西(大霧)。

李瑚也明白了這點,臉色立時變了,眼中滿是揶揄笑意。

反倒是謝無咎,還愣了片刻,才突然明白過來,狠狠坐下,臉色鐵青的灌了一口冷酒。

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居然敢……

這可是在李瑚的船上,她就敢動李瑚的人,也不怕着了李瑚的道。

想到這裏,他又疑心李瑚早就看上了孟濯纓,故意以使女來勾連于她,更為惱怒。只是礙于人還在此,不得不斂下神色。

孟濯纓面紅耳赤,搖搖晃晃的道:“這酒喝的多了。實在……實在是有辱斯文。下官無狀了,還請王爺恕罪。”

李瑚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嘛!無妨,無妨。這人是哪一個,可要帶回去……”

孟濯纓連忙擺手:“不可不可,下官真是一時糊塗,糊塗了。”

李瑚眯了眯眼,自以為孟濯纓急色。人非聖賢,有缺陷的人更令他滿意。

再有才氣又如何?貪財、好色、追名、逐利,全都是人心裏,一個一個填不滿的窟窿。一旦有了這些窟窿,都不需要魚餌,願者,自然前仆後繼的上鈎。

到底是個好掌控的人。

李瑚又想起鎮國公府中,那個叫他百般讨厭的靳姨娘,越發下了決心,要扶持孟濯纓坐穩鎮國公世子的位置。他笑意可親,百般安撫了幾句,絲毫不以為意。

酒宴熱酣,夏夢元忽而匆匆上前,對李瑚耳語了幾句。李瑚神色大變,眼神如厲電一樣掃向孟濯纓,即刻又隐藏下去,笑道:“本王喝的有些多了,也去更衣一番。二位自便,夢元,你好好陪着。”

說完,親自帶着一行親信,匆匆離席。

謝無咎若無其事的吃着酒,發覺另有一列護衛,暗中将船艙圍了個水洩不通。正思量着,船上到底發生了何事,肩膀突然一沉,原是孟濯纓軟軟的靠在了他肩上。

這人面色酡紅,呼吸發沉,顯然是醉了。

謝無咎暗暗諷刺:自然是喝的多了,也累了。那種事情,能不累人?

不過這小子,兩炷香(半小時)的時間,是不是也太長了?

看不出來,這小子瞧着文弱的,居然這麽能幹?

他自以為隐秘的往她身下瞧了瞧,也看不出什麽端倪。這可不是傻了麽,隔着好幾層衣服呢,能看出什麽來?

收回目光時,謝無咎的眼神卻定在了孟濯纓臉上。她雙頰紅潤,越發現出肌底的白而堪透,水潤欲滴;微微眯着眼,似笑似噌,那一點朦胧的餘光,不知落在何處。

他順着她目光尋去,卻見是桌幾上,一杯未曾飲完的香茶。

謝無咎疑心,她是渴了,手剛扶上杯盞,就看見白瓷茶盅上描畫着一個風姿綽約、惟妙惟肖的飛天舞仙。

謝無咎一個不慎,重重的把瓷杯又給落了回去。

這個貪花好色的小兔崽子!

謝無咎緩了緩這口悶氣,一時氣她好色不顧場合,一時更替她找借口,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小毛孩子(?),難免的。可肩膀卻又側了側,好讓她靠的更舒服些。

他嘗了一口碧螺蝦仁,又夾了一個,放進孟濯纓的碗裏:“夏先生,這姑蘇的風味,真是令人着迷。我們幾個在船上吃了四五日的河蝦,多好的廚子做的,也吃出一股河腥氣,才剛剛說過,這輩子再也不吃蝦了!可嘗了一口姑蘇的碧螺蝦仁,我真恨不得日日都留在姑蘇,每天吃一大筐子!”

“豈止是這蝦?江南的水甜、風柔,連呼吸之間都是軟的,不然,王爺也不會單單留在此處休養。這才住了小半年,咳疾已緩和了許多。”夏夢元笑道。又暗中示意護衛将二人牢牢控制起來,面上卻仍然是笑眯眯。

謝無咎只做不知,将半醉半眠的孟濯纓往懷中帶了帶,以便随時帶着她跳船脫逃。嘴裏依然天南地北的和夏夢元胡侃。

這兩人才真是老滑頭碰上了油嘴蛙。

正你來我往的說些虛話,李瑚回來了,腳步輕快,神色也緩和了許多。一開口,卻是留他們二人在船上住上一夜。

謝無咎一面推辭,暗中察言觀色,聽了幾句,見李瑚十分堅持,此時也不願得罪肅王,便欣然道謝。

“孟世子醉成了軟腳蝦,也未曾找到客棧,正不知如何是好。多謝殿下,叨擾了!”

李瑚親和道:“你聽聽,別山也會跟本王說這些虛套的客氣話了。只管住下就是。”

既定下來,就有兩個美貌侍女過來攙扶孟濯纓,謝無咎生怕她“色心大起”,當着肅王的面出醜,急忙格開兩個侍女,将人往懷中一帶:“別了,我來吧!看這小子瘦麻杆,骨頭可重。”

完了,生怕肅王半夜又安排兩個侍女過去,索性道:“殿下,我和這小子住一間就夠。來,姐姐,煩請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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