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溫柏榆回到拍攝地, 莫趙瑾看見他時關切的問了一句:“你還好嗎?神情看起來很疲憊。”

“我很好。”溫柏榆只是想着以後的日子, 有點心累。

“喂, 有完沒完?戲還拍不拍了?”陸譽蹲在地上, 時不時拿棍子敲着地面, 配上他的打扮, 還真是十足的小混混,“我剛才去觀察其他組, 他們都拍了一半進程了。”

溫柏榆聞言感到不好意思,都是因為他的問題導致進程緩慢,他道:“我很抱歉,不會再發生那樣的意外情況。”

莫趙瑾拍了拍他肩:“不用在意陸譽的話, 我們繼續。”

拍攝繼續進行,因為宋山竹突然出現的緣故, 他們得重新拍攝開頭。

千鈞一發之際莫趙瑾将馬兒停下,而溫柏榆受到驚吓般坐着不動。

鬧市騎快馬本就是他不對,莫趙瑾從馬上下來,正欲道歉,卻看到青年被另一個人扯住頭發。

“還敢跑……看我不打死你今天!”陸譽高舉手中的木棍往溫柏榆腦袋砸去, 可這時卻被一只手抓住手腕, 任憑他怎麽用力都掙脫不開。

“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陸譽轉頭惡狠狠看過去,可是在看到莫趙瑾時神情劇變, 他不認識人, 但是他認得對方身上穿的铠甲。

“将, 将軍……”

莫趙瑾神情冷峻, 手掌愈發用力:“當街傷人你可知罪?”

“啊痛死了!”陸譽手中的木棍掉落到地面,木棍落到地上發出的聲音讓溫柏榆身子抖了一下。

莫趙瑾将陸譽甩到一邊,冷聲道:“還不快滾!”

陸譽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的躲進巷子裏。

溫柏榆見陸譽走了,撐着地面也要站起來離開,這時卻看見莫趙瑾攔住他,他吓得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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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譽很可怕,可眼前這個身穿铠甲的男人,身上有着一股尋常人沒有的煞氣,讓人不由自主的害怕。

“你沒事吧?”莫趙瑾用上了他最最和善溫柔的語氣,要是讓他身邊的士兵聽到,非得懷疑他是不是中邪了。

溫柏榆對上他伸過來的手,反而是又後退了一步,像是想到眼前的男人算是救了他,于是扯着沙啞的嗓子低聲道:“謝謝……将軍。”

莫趙瑾注意到溫柏榆光着腳,腳腕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青紫和傷痕,能看出是長期遭遇毆打留下。

這樣的傷比起他在戰場看到的傷兵簡直可以說得上是皮肉傷,可此時他對眼前這名青年生出憐憫,溫聲說:“你可願意跟我走?”

溫柏榆怔怔的看着莫趙瑾,他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我身邊正好缺一個端茶倒水的,你跟我走,從此衣食無憂,将來興許還能娶到個美嬌娘。”莫趙瑾笑着同他說道。

溫柏榆乍一聽只覺得身在夢中,自小身邊的人就告訴他,像他們這樣的人,天生低人一等,連一條路邊的野狗都不如,哪天死路邊都沒人在乎。

可是現在有人給了他另一種活法,讓他可以做一個像樣的人。

莫趙瑾上了馬,朝他伸手道:“上來吧。”

溫柏榆低頭打量自己身上的髒衣服,搖搖頭說:“将軍你不用管我,我在身後追着便是。”

“人哪比得馬快?我還有急事呢。”莫趙瑾彎下腰,伸手将溫柏榆強行拉上來。

“将軍!”溫柏榆慌張地掙紮,他怎麽配和對方騎一匹馬。

“坐好了,駕!”莫趙瑾臉上不自覺露出快意的微笑,催動馬兒往前跑。

溫柏榆鬼使神差地轉頭看向巷口,沒想到陸譽站在那裏。

對方的眼神讓他到将軍府後,連續做了幾天的噩夢。

這段拍攝的十分順利,負責拍攝的攝像師說:“騎馬的動作很專業,還有你們整體的表演都很自然,你們可以自己看下。”

他們三頓時湊過來看,無論如何這樣正兒八經的有團隊有場地的拍攝還是頭一回,這和上次在舞臺的表演完全不同。

“哎喲我這演的太好了,看得我都想揍自己一頓。”陸譽看着自己那惡人的姿态,臉上的神情相當自豪。

莫趙瑾把木棍遞過去:“喏,別客氣,我都看不下去你的惡劣行徑。”

“呸!我是惡劣,你到後面的戲份不是用惡劣就可以簡單概括的,簡直不是人!”陸譽還是有點不滿意抽到的人設,感覺沒有莫趙瑾的有意思。

溫柏榆沒有加入他們的聊天,他專注的看着回放,裏面的他完全成為了另一個人。

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溫柏榆感覺到一絲忐忑不安,他不确定是不是完整體現出人設特點。

他問拍攝人員:“我的演繹有沒問題?如果需要我可以重新拍。”

拍攝人員愣了一下,這只是小制作,本來對演技要求就不是很高,何況他們都是第一次演戲,站位和鏡頭都稍顯欠缺。

其實是不合格的,但是溫柏榆卻是第一個認真詢問他自身的演繹是否合格。

這樣的人遲早會火的。

拍攝人員對他的好感倍增,笑了笑道:“不能重拍了,會拖慢節目進程,但是你這裏其實可以這樣……”

對方講的都是一些拍戲的基礎,可溫柏榆聽得十分認真。

莫趙瑾注意到他們的談話,拿了小板凳過去一起聽。

“不就五分鐘的短片至于嘛……”陸譽嘴上不屑的說着,手已經提着一張凳子往他們那邊走去。

休息一下後他們繼續拍攝第二段劇情,場地是另一條街道,溫柏榆成為莫趙瑾身邊的小厮後,某天去街道購買東西,卻碰見了陸譽。

溫柏榆臉上恢複了白淨,換上藍灰相間的布衣,他提着籃子,束在腦後的長發随着走動微微晃動。

他數着手指,嘴裏嘀咕着接下來要買的東西。

“小畜生。”

身後傳來的聲音讓溫柏榆身子一僵,他轉身過去,在看到陸譽時臉上的血色褪盡。

媽的怎麽演技這麽好?

陸譽清楚看到溫柏榆的微表情,雖然他看到溫柏榆對他露出這樣的表情心裏很爽,可是一方面不就證明對方對演戲相當有天賦嗎?

“真不爽啊……”陸譽發自內心的說着臺詞,他陰狠的目光仿佛将溫柏榆定在原地般,“滿身淤泥的人洗一洗就能幹淨了?”

溫柏榆害怕陸譽,害怕對方下一刻就會把自己打一頓或者抓走,他想跑,可是因為太過于恐懼而腿軟動不了。

陸譽确實想這麽做,但是溫柏榆如今是将軍府的人,他要是這麽做就會得罪莫趙瑾,他才不會蠢到光天化日之下去欺負溫柏榆,他擡起一只手道:“上次我的手被将軍扭傷了,都是你的錯,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銀子賠罪啊?”

溫柏榆是因為不願意給陸譽錢而被追打,從而遇到莫趙瑾,他性格懦弱不堪,卻視錢如命,他搖頭道:“我的錢是将軍讓我出來買東西的,我如今是将軍府的人……”

溫柏榆最後一句話激怒了陸譽,後者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怒極反笑道:“才幾天你就心甘情願做別人的狗了?人家只不過把你當成一個小玩意戲弄!”

溫柏榆神情微變,顫抖着唇,半晌才道:“将軍他把我當作人,而不像你……只想逼我做你的狗。”

陸譽聽到這句話,竟不自覺的松了手。

溫柏榆這回總算鼓足勇氣轉身逃走。

陸譽看着慌張逃離的背影,喃喃道:“一個将軍憑什麽對你這麽好,你個蠢貨……真當自己是個寶了。”

溫柏榆害怕陸譽追過來,于是拼命的跑。

突然有人抓住他手臂,他驚呼一聲。

“別怕,是我。”

溫柏榆定睛一看,竟是身穿常服的莫趙瑾,他氣喘籲籲的說道:“将,将軍……剛才我遇到了陸譽,我,我把籃子弄丢了……”

說到最後他十分自責。

莫趙瑾臉上始終是溫和模樣,他伸手替溫柏榆整理衣襟,見對方下意識想後退,開口:“別動。”

溫柏榆頓時如同一個木頭似的不敢動彈半分,就連呼吸都慢了下來。

“好了,我們回去吧。”莫趙瑾不穿铠甲,身上就沒了令人畏懼的威武,反倒看上去如同一位熟讀詩書,文質翩翩的文人。

“可是籃子丢了……還有将軍你讓我買的那些東西我還沒買。”溫柏榆還惦記着這事,畢竟這是他來到将軍府後對方第一次那麽鄭重其事吩咐他做的事。

莫趙瑾笑着說:“那些不重要,我只是看你在府裏悶悶不樂,就讓你出來走走。”

溫柏榆受寵若驚,臉上沒有喜色,反倒是惶恐,垂眸道:“我當不起将軍你這樣對待,我只是一個下人。”

陸譽說的話終究是化作一把刀,深深紮進了心裏。

“你值得我待你好。”莫趙瑾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溫柏榆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對方眼裏的光好似那天初遇的陽光般溫暖又刺眼。

“我不明白。”

莫趙瑾沒有同他解釋,只是拽着他的衣袖,大步往前走,輕笑一聲道:“那就回去慢慢想,你總會明白的。”

還是不明白的好。

溫柏榆看完了莫趙瑾所寫的故事,他記得這一段看似是巧遇,但其實莫趙瑾早就出現了。

他所飾演的将軍,在溫柏榆被陸譽言語羞辱時就站在不遠處。

望着,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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