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田秀和衆人拿着手電筒一路前行, 她時不時用手電筒照向其他地方, 但無一例外看見的都是髒兮兮的牆壁和角落散落着的垃圾。
“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走了很久?”
身邊的同學說:“是你的錯覺吧, 你是不是怕了?”
田秀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說:“難不成你不怕嗎?”
“怕。”
所以他們已經有5分鐘保持着靜默一路前行,在這樣漆黑的環境, 拿着手電筒都看不到盡頭的路讓每個人心裏都仿佛壓上了一塊大石, 喘不過氣來。
田秀的這番話似乎把氣氛推到詭異點,所以男生下意識去否認
田秀覺得她的感覺沒錯,畢竟她還沒有害怕到會出現奇怪的感覺, 她問:“這個地點是湯啓民找的,那你們有沒有事先查過這個地點發生過什麽事情?”
男生說:“沒有, 他當時跟我說就是找一處比較适合拍靈異片的恐怖場所。”
“現在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他們這個位置雖然比較偏遠,但還是有信號的,所以其中一個男生當即拿出手機查閱。
這一查他就冒出一身冷汗,驚聲道:“我操!湯啓民選的這個地方真的死過人!!!”
田秀聞言說:“你分享到同學群裏。”
那名男生照做, 田秀等人停在原地紛紛用手機查看。原來這裏以前是一個旅館,平時都有人驢友經過這裏露宿, 曾經在旅館中發生了一起兇殺案, 死者是一名女性,因為和其他網上見面的驢友發生沖突, 故而被對方殺死。
旅館發生兇殺案之後生意一落千丈,最後聽說說旅館的老板出車禍死了, 他的兒子繼承旅館沒多久也因為生病而病故了, 加上這旅館發生的事情, 久而久之這裏就廢棄了。
田秀看完驚出一身冷汗, 她發現這個旅館的事情其實被很多阿婆主分析過,也有人來過這裏進行直播探險,這或許就是湯啓民的目的,故意選擇這個地點,想以這個主題來諷刺其他主播在這裏經歷過的鬧鬼事件。
田秀不愛看靈異片,倒也不是對鬼神這一類不屑,而是她并沒有追求刺激和過于旺盛的好奇心,平時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用看沙雕視頻和溫柏榆的剪輯視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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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啓民簡直是瘋了吧?!把我們帶來這種地方,我們現在和墳頭蹦迪還有區別嗎?!”
其他人此時有些慌了,一般像那種死過人的房子都是不能住的,萬一這裏真的有點什麽東西那他們不就涼了。
“我們……我們原路返回吧,別管湯啓民那個混蛋了。”有人提議道。
“行。”田秀同樣一秒都不想在這裏待下去,她和衆人一同準備先離開建築再說。
結果沒想到一轉頭,手電筒就照到遠遠站在原地的紅色身影。
“啊!!!”
田秀吓了一跳,但她是被身旁尖叫的男生所吓到,對方剛才這叫聲都不知道有幾分貝了。”
其他的人紛紛擡拳揍過去。
“要死啊你!”
“鬼叫什麽啊你,魂都快被你吓出來了!”
男生捂着頭蹲下說:“我錯了我錯了……”
田秀被他們打鬧下反而不怎麽害怕了,她朝那名女鬼喊道:“倩倩,我們要離開,你跟我們一同出去吧?”
被喚作倩倩的女人站在那裏沒有說話,但田秀看到她似乎微微點了一下頭。
衆人向前走去,但田秀越走越覺得四周溫度降低了好多,她搓了搓手臂生出來的雞皮疙瘩,心想山區的夜晚都這麽冷的嗎?
每個人都想着盡快出去,沒有人發現倩倩臉上的妝像是上了漆的白牆,突然掉落了一塊,露出血紅的內裏。
田秀走到倩倩面前,因為身邊除了幾個男生之外,倩倩是和她唯一的兩名女生,她過去想拉住對方的手離開,但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倩倩時,對方卻猛地一下躲開,眨眼間就退到了兩三步之外。
田秀不明所以的問:“倩倩,怎麽了?”
可倩倩只是緩緩後退,最後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
“她怎麽走了呀?”
“是不是她想去找湯啓民啊?畢竟都化了這個妝了,不出鏡說不過去。”有男生笑了笑道。
他們繼續前進,有人對田秀說:“走吧,別管她了。”
“嗯。”田秀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她看了一眼倩倩消失的地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可是具體哪裏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他們一行人很快出來,因為外面有挂着的燈,所以田秀将用不着的手電筒關掉。
這個瞬間她腦海靈光閃過,終于意識到剛才哪裏覺得不對勁了。
為什麽倩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建築物內,沒有用手電筒卻能自由行走呢?
田秀細思極恐,她這時問其他人:“你們誰有倩倩的電話,給她打個電話。”
結果衆人都說平時是在群裏聯系,沒有留手機號碼。
田秀聞言拿出手機,從群裏找到倩倩的微信,随後申請好友,可遲遲不見對方同意。
這時從右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田秀轉頭看去,卻看見了身穿紅衣的倩倩,她臉上并沒有化妝,假發也沒帶。
“難道拍攝開始了嗎?我昨晚因為太興奮了一宿沒睡,剛才忍不住打了個盹……”倩倩說。
她這話吓到衆人,一名男生說道:“你別開玩笑好不好?你剛才不是就已經化了妝在裏面嗎?”
倩倩瞪了他一眼說:“你別在這大半夜的開那麽恐怖的玩笑!我剛才睡着了,直到現在才醒過來。”
“是你在開玩笑好嗎?!”男生突然提高音量,激動得想上前理論。
“夠了!”田秀呵斥道,她此時都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她按住胸口,試圖平複下這令人不安的節奏聲,“倩倩沒有說謊,要離開這個建築的路只有我們走的這一條,剛才我們都看見她往另一個房間離開了,如果她想悄悄地跟在身後,我們不可能發現不了,何況她畫的濃妝不可能這麽快就卸的這麽幹淨。”
男生顫抖着唇說道:“那剛才出現在我們面前的那個倩倩是誰?是鬼嗎?”
“我不知道。”田秀神情凝重,“或許是湯啓民另外找了一個人扮女鬼,想借此來吓我們制造直播爆點。”
“對哦。”其他人頓時叽叽喳喳的讨論。
“這個湯啓民真是的,我們都這麽仗義幫他了,他還要這麽整我們。”
“真是為了直播臉都不要了!待會我非來個直播揍人不可!”
田秀沉默着,心裏有個更加不好的猜測沒有說出來。
也許湯啓民并沒有找人,剛才出現的那個人……或許不能稱之為人…
“啪——”
此時一道黑影迅速從田秀的面前落下,狠狠的砸到地上,湯啓民一種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鮮血從他身上快速蔓延開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死前看到了什麽恐怖至極的畫面。
比他的臉色還要慘白的是田秀,她瞳孔劇縮,身子仿佛被人定住了一動不動。
“啊!!!”
“死人了!快,快報警!!”
周圍的人全部亂成一團,而此時田秀注意到湯啓民頭盔上的攝像頭竟然沒有絲毫損壞。
不能讓這樣的畫面繼續直播下去了,田秀伸手過去,将攝像頭的開關關掉。
田秀此時害怕極了,手腳又僵又冷,這時她拿起手機看了看,鎖屏壁紙是溫柏榆。
她盯了幾秒逐漸冷靜下來,大腦開始保持正常運轉。
她想到湯啓民是從高樓墜落下去的,便鬼使神差地擡頭往上看。
高樓的邊緣上赫然有一道紅色的身影。
衆人立刻報警,田秀則打電話告知了田宥。
田宥比警察快了一步趕到山區,他跑到田秀面前,抓着她的肩膀一邊打量一邊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田秀在看見他時眼中終于流出淚水,她伸手擦了擦,搖頭說:“哥我沒事,真的,出事的是湯啓民。”
田宥轉頭看向湯啓民,有人已經找了一塊黑布将他蓋了起來,他皺眉道:“好好的直播怎麽會搞成這樣?難道是樓裏年久失修,所以他踩空摔下來了?”
田秀沉重的說:“恐怕沒那麽簡單。”
随後警方趕到現場,四周拉起警戒線,法醫對湯啓民的屍體進行簡單檢查後說:“死者是墜樓身亡,具體的還要帶回去進行詳細檢測。”
衆人都要接受警方的調查,因為在這個環境和地點不能排除是否有人将湯啓民從高樓推下。
衆人因為警方提出的這點感到心裏不舒服,但他們知道這是調查需要,所以十分配合。
“警察先生,湯啓民出事前後都佩戴着直播設備,設備直到他墜樓之後都沒有毀壞。”田秀提醒道。
那名警察聞言後臉色一變說:“你的意思是有很多人通過直播看見了他的死亡嗎?”
田秀點頭說:“對,而且直播觀看人數有1萬多人。”
言下之意就是說有1萬個網友親眼目睹了湯啓民的死亡。
警察立刻吩咐其他警員說:“立刻将湯啓民的直播間封鎖,另外将傳播視頻的人員進行封號處理,不能讓這個視頻影響擴大下去。”
田秀走到一旁的草叢蹲坐下來,田宥遞過去一個保溫杯。
田秀接過來,擰開後就聞到了熱可可的香氣,她詫異的說:“哥你來的時候還買了一杯熱可可啊?”
“才不是呢,我在家裏泡好熱可可,正要享受今晚的電影之旅,結果就被你一通電話叫到這個恐怖的地方。”田宥啧了一聲,頗為不甘心的說,“我的熱可可只能便宜你了。”
田秀勉強的笑了笑,她知道田宥想逗她開心,她飲了一口熱可可,心裏的寒意總算是被驅散了一些。
田宥望着不遠處的警方,神色嚴肅的說:“老妹,我知道你一向很冷靜,比起現在這些被吓得魂不守舍的男人來說,你應該對這起事件有更深的理解,我聽到警方說案件詳情時你的表情有點不太自然,你是不是隐瞞了什麽?”
田秀沉默了一會說:“哥,并不是我有意要向警方隐瞞,而是有些話說出來不僅對案件得不到幫助,很可能我自身都要遭殃。”
田秀将他們來到這個建築的一切經歷,包括最後看到的恐怖紅影跟田宥全部都說出來。
田宥是知道田秀平時不怎麽看靈異片,所以對于這樣的人,其實有時候遇到極為恐怖的事情,他們反而不會去腦補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恐怖畫面。
所以田秀所見為真,田宥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毫無疑問那個身穿紅裙的女人就是殺害湯啓民的兇手,但她是不是鬼魂這不好說。”
“對,所以我才希望警方在接下來的調查中能發現可疑的腳印或者指紋,這樣的話事情還不至于那麽可怕。”田秀握緊了手中的保溫杯。
“可如果是真正的鬼魂,那對方為什麽只把湯啓民殺了呢?你和其他人不也見到了她嗎?”田宥疑惑道。
田秀迷茫的說:“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而且當時我想握住她的手時被躲開,我到現在腦海中還一直在回放那一幕,我總覺得她似乎在害怕着什麽。”
“你有沒有看到湯啓民的直播?”田宥認為那裏面會有線索。
田秀搖頭說:“警方的效率很高,我剛才試着搜了搜,一旦有人讨論就會被立刻封號,再加上最近網絡上談論的全部都是白間的事情,所以這個事情的熱度一下子就被壓下去了。”
“甚至還有人因為湯啓民之前的一些奇葩直播,認為他是在作秀,警方在沒調查清楚之,是不會公布湯啓民死亡的,所以網友們不會知道這件事情是真的。”
雖然田秀沒說遇鬼這事,但其他人跑去對警察說了,只不過他們因為收到了驚吓,所以說起話來條理不清,思維混亂,警方并沒有重視他們說的這番話。
警察在确認他們沒有傷害湯啓民的動機還有時間後,就讓他們回去了。
田秀坐他哥開過來的車回去,田秀的好友坐在她旁邊,聽完湯啓民的事件後她不可置信的說:“怎麽會發生這麽可怕的事情?我們怎麽向湯媽媽交代這件事情。”
這是田秀心情最為沉重的一點,如今湯啓民的媽媽正因為生病急需治療費,而如今錢的問題沒解決湯啓民卻死了,光是想一想就知道如果被湯媽媽知道這件事情後的打擊有多麽大。
田秀煩躁地捂臉說:“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交給警方吧。”
她同樣無法面對這件事情,
好友自責的說:“是不是我們這個提議害了他……”
“你別說這種話!我們的出發點是好的,何況他之前那個墳頭蹦迪才真讓人聽着就覺得會出事。”田秀見到好友眼中泛淚,她打開包包正準備從裏面拿出紙巾,可是在拉開拉鏈後她看見包裏面有許多黑色灰燼。
包裏怎麽會有這些?田秀翻了翻裏面,才發現少了之前她媽媽去寺廟求的一道平安符。
她可以确定來之前包裏絕對沒有出現這樣的異常,因為她的手機随時放在包裏的,經常時不時拿出又拿進。
是難不成是在遇到那詭異事件的時候……田秀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想下去。
田秀回到家後洗了澡,然後一臉疲憊的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但僅僅過去一個鐘她就被噩夢所驚醒。
她猛地一下坐起來,伸手一擦臉上全部都是冷汗,待她平複了急促的呼吸後,想起了在夢裏見到的那個紅色身影。
“哥……”田秀開口才發現她的聲音十分沙啞,渾身上下又熱又無力。
田秀起身下床,結果雙腳無力直接摔在了地上。
發出的聲響讓一直守在客廳的田宥立刻打開門沖了進來:“”老妹你沒事吧?”
田宥将田秀扶到床上,他伸手碰田秀的額頭,很快收回手說:“你發燒了,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等等,哥你幫我一個忙。”田秀從包裏拿出手機交給田宥,繼續說,“我之前在同學群裏要了所有人的手機號,你一個個打過去,看一下他們是不是也跟着發燒了。”
“這個時候還管其他人做什麽!你身體要緊!”田宥急得都快罵人了。
“就是這時候我才要确定發燒的緣由是什麽?”田秀這時候相當冷靜,她悄悄從包裏拿出了什麽藏在手裏,“哥你知道我一向不信鬼神,還寫過一篇反對封建迷信的文章。”
“但現在恐怕我要去把那篇文章給删掉了。”田秀苦笑了一下,随後推了一把田宥催促,“哥你快打呀!”
田宥只能答應了下來,他看到田秀走到外面去問:“你要去哪?”
田秀轉身說:“不用擔心,我就是去倒溫水喝。”
田宥挨個按照田秀所說的給每一個同學打過去,但令他感到恐怖的是,那些同學們全部都發了高燒,而大部分的電話都是他們的父母所接聽,因為他們此時正在醫院輸液。
只有一個人沒有發燒,那就是之前因為腳扭傷而沒有上山的田秀好友。
這一發現實在是令人細思極恐,田宥立刻拿着手機跑到客廳想告訴田秀這件事情,而他走到客廳的時候沒有看到田秀,随後來到廚房,見田秀背對着他。
田宥走近了看,對方手裏拿着杯子正在清洗。
田秀見他來了,轉過頭問:“哥,怎麽樣了?”
田宥發現田秀臉色不像剛才那麽難看,他伸手去探一下對方的額頭,詫異道:“你退燒了?”
“喝了一杯溫開水,出一出汗自然就好了,我身體一向都很好。”田秀笑了笑,随後問,“哥,我讓你問的事情到底怎麽樣了?”
田宥說:“所有人都發燒了,只有你那個閨蜜沒事,這件事情實在很詭異……”
之前還提出鬼神論的田秀卻平靜說:“我想是因為和我一樣穿的少,夜晚的山間比較冷,加上受到驚吓,你看我好友就因為待在旅館沒有吹冷風才沒事嘛。”
田秀伸了伸懶腰:“那既然沒有什麽事我接着去睡覺,哥你也不用守着我了。”
“你真的沒事了嗎?”田宥用懷疑的目光打量她。
“沒事,這種事情除了睡一覺還能怎麽辦?警察會查明原因的。”田秀聳了聳肩,她朝卧室走去,突然調皮的眨眨眼說,“哥,明天我要吃小籠包,就要我們常去的那一家,你可得早一點起來排隊給我買哦。”
田宥聞言無奈的笑:“行,誰讓你是我的祖宗呢。”
“哼~”田秀輕哼一聲關上門,反鎖後臉上沒有了剛才輕松惬意的表情,她蹲了下來,捂着嘴擋住溢出來的哭聲。
她渾身顫抖着,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更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事情。
她剛才并不是簡單的喝了一杯溫水,而是用符箓燒成的灰放進溫水裏一口飲下。
她那個愛誦經念佛的老媽以前就曾經跟她說過,用符箓燒成的灰就着溫水後服下可以驅邪。
田秀以前是從來不相信這些說法的,但是在剛才那一瞬間想到這點,當她喝下之後身上所有不舒服的感覺真的消失了。
田秀從來就不喜歡自欺欺人,她現在可以确定他們真的遇到了靈異事件,而湯啓民或許是做了什麽觸怒鬼魂的行為,然後被奪走了性命。
她不能将這件事情告訴田宥,這樣只不過是給對方增添煩惱和擔心。
人犯法尚可追究,鬼犯法又要找誰伸張正義呢?
何況一開始就是他們闖入了對方的領域。
恐怕警方最後只會以某主播拍攝視頻來到年久失修的建築,結果一不小心墜樓身亡為結案吧。
以前田秀為了寫反封建迷信的文章找了大量資料和視頻,其中不乏有人去了鬧鬼的地方,回來之後大病一場,雖然身體變得有些虛弱,但好在都沒有生命危險。
這件事情就此結束吧,田秀心想。
但她沒有想到第二天,其中一名同學死在了醫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