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溫柏榆把昏迷的莫趙瑾背到監控範圍內, 随後出現的工作人員将兩人送回別墅,跟随節目組一同來到孤島的醫療隊為兩人做了簡單的檢查,除了溫柏榆有一些小擦傷外,莫趙瑾沒有大礙。
因為孤島很大,所以對于兩人曾經消失, 工作人員只當是無意中走出了監控範圍。
其他選手聽說莫趙瑾昏迷的事情輪流來探望他,确認他無事後就回去自己的房間。
陸譽環抱雙臂, 靠着門皺眉道:“趙瑾還真是倒黴啊,滾下山坡掉到水裏, 我好不容易把他撈起來就醒,結果他去你那裏又暈過去了, 我看這次節目錄制後他真該去醫院好好做個全身檢查,這恐怕身體有什麽隐疾吧?”
溫柏榆注意到陸譽言語中的關鍵信息, 問:“你說他之前落水昏迷,醒來後特意來找我?”
“對啊, 我覺得挺奇怪的,因為他前一分鐘還和我說不和你行動是不想連累你,但是後面被救起來之後又說想去找你了, 不過可能是因為我把他給坑慘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陸譽聳肩表示無奈。
溫柏榆聞言沉思,看來沈清止出現前莫趙瑾都會先失去意識,那麽此時的莫趙瑾同樣是處于昏睡狀态, 他不能保證對方醒過來是不是本人。
陸譽不到十分鐘就回自己房間, 溫柏榆決定留下來照顧莫趙瑾, 一方面他擔心莫趙瑾的狀況,另一方面則是沈清止還寄生在對方身上,他需要監視對方。
雨滴敲打着窗戶,嘩啦嘩啦的響着。
溫柏榆此時的心情久久無法平靜,他還在想師尊此時應該已經到了周靜遠的家中,見到師弟,他們或許開始商量要如何徹底解決魔修藏于異世的問題。
但這件事他沒有資格參與了,沈清止寄生在普通人身上他都無法将其制服。
他變成了需要靠別人保護的人。
若是以前……溫柏榆絕對不會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嗯……”正在睡夢中的莫趙瑾蹙眉,發出悶哼聲。
溫柏榆轉頭看過去,莫趙瑾緩緩睜開眼,眼神迷茫,他在看見溫柏榆時詫異道:“柏榆?我們是回到別墅了?”
不是沈清止。溫柏榆總算松了一口氣,他沒了仙根無法察覺魔氣,但他心細如發,觀察敏銳,加上對莫趙瑾的了解,他能分辨出兩者,而且如今師尊走了,如果醒來的是沈清止,那麽對方沒必要僞裝。
Advertisement
溫柏榆微笑道:“對,外面現在下暴雨,所以節目組讓工作人員将我們帶回別墅。”
“那你為什麽會在我房間?”莫趙瑾捂住腦袋搖了搖,“我記得我和陸譽一起滾下山坡,掉進水裏,然後我就沒有意識了。”
“你并不是在那裏被工作人員送回別墅的,當時你落水後陸譽救了你,你醒來就繼續參與游戲,我們見面之後你才突然暈過去的。”溫柏榆話說到一半,可這時莫趙瑾苦笑了一下。
“我其實之前在我們拍攝短片的時候就隐約察覺不對勁了。”莫趙瑾嘆氣,“我有時候總會莫名其妙的失去意識,但等我醒來之後身邊的人卻告訴我一些我根本沒有記憶的事情,事後我也親自去确認,現在看來我必須承認自己有雙重人格。”
“等這期節目錄制完我會去找精神科和心理科的醫生詳細做檢查,定制治療方案。”
溫柏榆微張的嘴緩緩合上,他本來打算告知莫趙瑾一切,對方是他在異世第一個好友,相處中他知道莫趙瑾是極為冷靜,聰明睿智的人,他相信雖然說出來的真相對一些人來說足夠匪夷所思,但對方一定會選擇相信他。
但在莫趙瑾說出這番話後溫柏榆改變主意了,如果将一切告知對方只是徒增煩惱罷了,而且對于異世人來說,比起有一個魔修寄身在體內,精神分裂更加能讓人接受。
“那既然你沒有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溫柏榆沒有繼續留在莫趙瑾房間的理由,起身離開。
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一個鐘後雨停了,節目組在詢問每個選手的意見後決定繼續錄制。
陸譽本來還站在別墅外等溫柏榆和莫趙瑾,結果被工作人員告知兩人早先他一步離開了。
“淦!就這麽把我抛下了!果然隊友比敵人還不靠譜。”陸譽罵罵咧咧的往森林走去。
提出這點的是溫柏榆,他明面上說三人一起行動目标太過于明顯,實際上防止莫趙瑾會變成沈清止。
莫趙瑾倒是沒想太多就答應了,畢竟他被陸譽給坑怕了。
下過雨的森林連帶溫度降低了幾度,泥土變得松軟,兩人沒走多久鞋子周邊就粘上泥土,頭發和身上則被一路上葉子落下的水滴沾濕些許。
莫趙瑾餓了,剛才回到別墅時工作人員并未給他們提供食物,他說:“我們找點食物填飽肚子吧?”
溫柏榆想起剛才在小溪邊捕捉了很多條魚,他說:“跟我來,我知道哪裏有吃的。”
兩人往那條小溪處走去,很快工作人員又發現在監控範圍內消失的溫柏榆和莫趙瑾,因為每個選手身上都攜帶着懷表,上面顯示每個人的生命體征和定位。
工作人員詢問導演要不要通過喇叭讓他們回到監控範圍,導演搖頭說:“不用了,他們去的方向和之前一樣,應該是有什麽東西落在那裏了,只要選手不出現生命危險情況,盡量讓他們自由活動。”
小溪旁的草叢躺着數十條魚,雖然被溫柏榆用樹枝刺穿身體,可魚尾和嘴巴還時不時在動。
“這麽多魚?”莫趙瑾詫異,他看向溫柏榆,“這些都是你捉的嗎?”
“對。”溫柏榆指了指魚旁邊的一堆樹枝說,“順帶一提,那些樹枝是你找的,如果不是因為你突然暈過去加上這場雨,這些魚早就在我們肚子裏了。”
莫趙瑾笑了笑:“現在也不算晚。”
因為樹枝被雨淋濕的關系無法生火,但節目組之前考慮到這點,所以臨行前給每個選手準備了生火需要的材料。
溫柏榆之前記住了一處隐蔽的山洞,兩人随後在洞內生火,用樹枝串上将已經削去鱗片和內髒的魚,坐在火堆旁烤起來。
莫趙瑾望着山洞外的風景,突然感慨道:“我來參加這個選秀節目前可沒有想到還能體驗一把荒野求生。”
“我也沒有想到。”溫柏榆之前看過其他同類型的選秀節目,大多數都是在棚裏唱唱跳跳,哪像這檔節目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任務要求。
“這期節目結束後我有可能會退出錄制。”莫趙瑾對于自己的病情雖然表面冷靜,但實際上已經往最壞的可能想去,何況一個精神層面上有問題的人不适合成為愛豆了,他從沒有想過要去極力掩飾這件事。
溫柏榆聞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他想起之前莫趙瑾跟他說過,他希望将腹語表演展示給全世界的人看,希望給所有人帶來快樂。
可如今對方卻因為沈清止的寄身,導致本該蒸蒸日上的演藝事業夭折,溫柏榆打從心裏對魔修深感痛惡。
烤魚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一段沉寂之後,溫柏榆開口:“會好的。”
莫趙瑾看向溫柏榆在火光映照下的溫暖臉龐。
“眼前的糟糕局面只是暫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莫趙瑾低落的心情釋懷了不少,他點頭微微一笑說:“會的,我也認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嗡——”
刺耳的耳鳴聲傳來,莫趙瑾心裏咯噔一下,眼前視線逐漸模糊,他知道這是昏迷的前兆,身體裏另一個人格要出來了。
溫柏榆之前和他說過,一旦出現這樣的症狀一定要提前跟他說一聲,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徹底失去意識。
溫柏榆将魚拿到眼前,撕了一塊嘗了嘗說:“熟了,不過沒有任何佐料,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下。”
“怎麽會吃不下呢?當年我還是弱小的魔修時,曾經被你們追殺到只能吃死老鼠才能活下來的境地,比起來這魚可香多了。”一道戲谑的聲音響起。
溫柏榆瞳孔一縮,他當即召出伴月,不需要用眼睛看,伴月便随他的意念刺過去。
但劍很快在半空中停滞,沈清止輕松的伸手夾住,故作驚訝道:“哎呀好危險啊,萬一把我刺傷了,沒有靈力的你怎麽給莫趙瑾療傷?”
通過他這句話,溫柏榆知道沈清止寄生在莫趙瑾身上時能獲取對方的記憶,他冷聲道:“你現在出來是想趁師尊不在将我殺了嗎?”
沈清止松開手指,伴月重新回到溫柏榆的手中,他悠哉悠哉的咬了一口魚肉,似乎因為太燙還倒吸了一口涼氣,吹了吹魚說:“當然不是,有莫趙瑾的記憶在,其實當時就算莊月重不出現,我也不會殺你。”
溫柏榆沒有說話,只是用鄙視和看傻逼的眼神看着沈清止。
“嗯……好吧,我承認我确實很想把你千刀萬剮。”沈清止見騙不過溫柏榆,語氣輕松的說出了這麽一番恐怖的話,“不過現在我是不可能殺得了你的。”
“因為我手上的誅魔繩對嗎?”溫柏榆可不覺得沈清止是因為擁有莫趙瑾的記憶才不殺他。
“兩個聰明的人在一起聊天很無聊的,因為他們往往聊不到幾句話題就已經結束了。”沈清止手上的魚吃掉一半,翻轉另一面繼續吃,“誅魔繩可是魔修的克星,我要是對你下手,光憑這個誅魔繩就能把我弄得半死不活,我才剛被莊月重收拾了一頓,可不想繼續自讨苦吃。”
“那你出來幹什麽?滾吧。”溫柏榆厭惡的說。
沈清止難得被噎了一下,畢竟他當魔尊這些年,見到的人都是懼怕他的,他笑眯眯的想,要不是有誅魔繩,溫柏榆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我這也是被你們烤魚饞的,不過這沒滋沒味的,莫趙瑾錦衣玉食慣了估計吃不下,還不如我替他吃。”
“既然你不打算回去,那就不要用這面目示人,我看着惡心。”溫柏榆不想看到沈清止頂着莫趙瑾這張臉做出各種邪惡神态。
“行吧,反正真正的我更加好看。”沈清止伸手往臉上一揮,恢複了自己的模樣。
溫柏榆冷靜了下來,既然他和沈清止如今彼此都殺不死對方,那現在他就應該通過試探與對話,找出沈清止的弱點。
最讓他在意的自然是沈清止蒙着黑布的雙眼,可如果對方是瞎子又為何在修仙界的時候,師尊都沒能将對方殺死?
“你為何蒙着黑布?”
沈清止輕笑一聲:“這是我的弱點,我怎麽可以告訴你呢?”
當然他這句話看似什麽都沒說,但又點出了最重要的信息,蒙着黑布确實是顧慮着什麽,但敢這麽說就說明溫柏榆在他眼中構不成任何威脅。
溫柏榆聞言沉默了下來。
但沈清止似乎還挺喜歡和溫柏榆聊天的,他說:“白溫間現在過得挺滋潤的嘛。”
溫柏榆聞言問:“當初你就是為了讓他來異世才殺死他的對嗎?”
“那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沈清止兩指隔着一點點空,看來他真的沒拿白溫間放在心上,“主要是為了用他的死來陷害你,畢竟你手上沾了那麽多魔修的血,我直接把你殺了根本就不解氣。”
“白溫間的死和寶物被毀可以同時讓我最讨厭的兩個人痛苦,這是一個多麽完美的計劃。”
兩個人?溫柏榆不明白沈清止口中另一個人是誰。
溫柏榆原本烤好的魚因為沈清止出現掉落在地上,當然此時他沒有胃口吃,沈清止倒是相當淡定,他又串起了一條魚在火堆旁烤,他說:“我來異世是為了生存,不然我遲早死在莊月重手裏。”
“我曾聽說你同我師尊有過一番打鬥,那時候你是怎麽從我師尊手下活下來的?”這件事在修仙界衆人口中議論紛紛,可莊月重卻不願意說出經過。
“那個時候啊……”沈清止似乎陷入回憶裏,他擡頭想了想,随後像是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嘴角弧度揚起,笑着看溫柏榆,“當時我用了一個自創的術法才沒死在莊月重手裏。”
“你想不想體驗一下是什麽樣的?”
沈清止話音剛落,溫柏榆發現四周出現一道結界,在一片黑暗中他失去了沈清止的蹤跡,他握緊手中伴月,警惕地環顧四周。
可這時一道聲音卻讓他愣在原地。
“柏榆。”
溫柏榆轉身就看見莊月重站在不遠處。
“師尊?”
“不對,你不可能是師尊!”溫柏榆提劍攻擊,他認定面前這人是沈清止變幻的。
眼前的莊月重召出月冷,輕而易舉地擋住溫柏榆的攻擊,兩人過了兩招,溫柏榆不敵後退兩步。
莊月重見狀蹙眉道:“你的修為為何退步如此之大?”
溫柏榆愣住,眼前的莊月重完全看不出是沈清止僞裝的,無論是招式還是說話的語氣。
“師尊……”溫柏榆嘴唇顫抖,難不成眼前這人真的是……
“他真的是莊月重哦。”沈清止突然出現在溫柏榆身邊,他趁溫柏榆還沒反應過來繼續道,“不過這是你心中的莊月重,中了我術法的人會在結界內見到他最想見到的那個人,怎樣?是不是很神奇呀?”
“你!”溫柏榆正要提劍攻擊,這時眼前的結界消失,他和沈清止依舊是在山洞中。
“這個術法還是我曾經是修仙者時研究出來的,只需要用靈氣就可以施展,不會對人造成傷害,當時莊月重就中招了。”
沈清止邪氣的笑了笑:“你好不好奇,你師尊當時在結界中看見的那個人是誰?”
溫柏榆心中刺痛,但表面仍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與我無關。”
“原來你是這麽想的,那你一直以來一定很辛苦吧,喜歡上莊月重這家夥的人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沈清止說道。
“你再說這番話試試。”溫柏榆此時動了殺心。
“行了行了,我不說了。”沈清止舉手做投降狀,再吃下四條魚後他飽了,“吃了你的魚我總得回報點什麽,這樣,我把術法傳授給你吧。”
他念了一段口訣,然後說:“很簡單吧,而且你剛才親身體驗過,完全不會對人造成傷害,你難道真的不好奇你師尊心中的人是誰嗎?”
“我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溫柏榆極其厭惡沈清止所說的這種術法,但他過目不忘的能力還是被迫記住了口訣。
“不愧是莊月重旗下的大弟子,你們倆可真像。”吃飽喝足的沈清止拍了拍手,“那我走了,好好幫我保護這個身體哦。”
沈清止說完身上的僞裝消失,變回了莫趙瑾的模樣。
溫柏榆接住差點摔倒的莫趙瑾,他将對方扶到石壁上靠着,随後坐在火堆旁等待對方蘇醒。
水滴砸在樹葉上,火焰燃燒着,屬于大自然的聲音傳進溫柏榆的耳裏,可此時他卻什麽都聽不見。
他神情既落寞又呆滞,盯着燃燒中的火焰一動不動。
沈清止說師尊曾經中過同樣的術法,在結界裏見到了想見的人。
他陪伴師尊數百年,從未見過師尊對誰特別親近。
師尊想見的人會是什麽樣子的……
師尊從未提過道侶一事,難不成在很久以前師尊喜歡的人因為什麽意外故去了?
溫柏榆以為自己可以忍住不去在意,可思緒卻侵襲而來。
沈清止那充滿蠱惑的聲音此時在耳邊不停環繞。
“你真的不好奇你師尊心中想見的人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