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生
舒妙的婚禮剛過沒幾天，在出發前往遠城之前，紀明月去了一趟端市一中。
倒也不是為了什麽懷念青春，而是來……
參加紀淮的家長會。
其實按照紀明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她是決計不可能作為家長出席的。
奈何她家母後大人深知她這種人的命門在哪裏，一句“你是要參加家長會還是要參加相親宴”，就讓紀明月灰溜溜地滾過來了。
啊，她好慘，她是全天下最沒人愛的貓貓。
端市一中的家長會安排在周五下午三點鐘，除了班幹部之外的學生都可以先行回家休息。
紀家的司機開車，兩點就準時把紀明月載到了學校門口。
副駕駛座上的祝琴扭頭看了看紀明月：“行，到了，你下車吧。”
她一早就約了姐妹去逛街，順路讓司機把紀明月送來。
“媽，”紀明月頓了頓，“離家長會還有整整一個小時。”
祝琴揮了揮手，示意紀明月快點下車：“這一個小時你就找個奶茶店咖啡店啊消磨一下就行，再不然你就去學校裏逛逛懷懷舊嘛，說不定還能有什麽豔遇。你看看，已經有不少家長都到了。”
紀明月走下車，關上車門。
……的确有不少家長到了沒錯，但除了負責接待的端市一中的學生之外，大都是跟祝琴差不多年紀的父母，她家母後大人是打算讓她豔遇什麽？
讓她拯救一個大叔的第二春嗎？
還是讓她證明“只要保養好，對象在高考”？
Advertisement
但完全不等紀明月再說什麽，她那位高冷的母後大人已經率先離開，只留給她一臉車尾氣。
紀明月：“……”
左右時間還早，紀明月幹脆就真的久違地在校園裏走了走。
十年間，端市一中好像修繕了不少老舊的教學樓，就連小花壇裏也種了很多她從未見過的花。
那個光榮榜倒是跟她讀高中時差別不大，只是第一名從當時她愛慕的那個少年，變成了一個清秀漂亮的女孩子。
紀明月順着光榮榜往後數，成功在第二行找到了紀淮的名字，忍不住挑了挑眉。
可以啊。
這個光榮榜歷史已經挺久遠了，好像從端市一中建校以來，就一直豎在這裏，每次月考都會專門給名次靠前的學生拍照張貼。
這面牆的正面反複刷過很多次漆，所以哪怕時日已久，看上去依然光亮新鮮。
背面就不一樣了，學校沒有怎麽顧及，還經常有學生在上面寫寫畫畫，久而久之都成了一中特色留言板表白牆了。
紀明月繞到牆背面，細細辨認了一下上面層層疊疊的字跡。
“YED和JXH要永遠在一起！”
咬耳朵和講小話？還挺配。
“MQ喜歡YW一萬年！！！”
麻雀喜歡鹦鹉？種族隔離問題有點大啊。
……
紀明月一個人看得不亦樂乎，時不時腦補一下名字，再感慨一下果然高中生們的躁動是讓人最懷念的。
她看着看着，突然在一個角落裏看到了一串數字。
一長串數字，沒有任何的字母跟漢字，看上去和周圍的表白格格不入，甚至看上去好像時間已經挺久——
2425032408101325。
足足十六位數字。
紀明月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因為有“0”在，又不可能是九鍵……
啧，這個人還真怕別人懂ta寫了什麽嗎？既然這樣幹嘛不寫進日記本裏。
不過也說不定，可能對方知道他們之間的密碼呢？
年輕人果然有情趣。
紀明月思緒漸漸飄遠的時候，電話鈴聲驀地響起，直把她吓了一大跳。
“姐，你在哪呢！老媽跟我說你早幾百年就到了，我怎麽沒見你人？”
紀明月拍了拍胸口，安撫了一下自己：“我随便逛了逛，現在就過去。”
“你該不會是在懷舊吧？”紀淮問。
“……”
紀淮：“姐，你果然老了。”
“只有老年人才會經常回憶青春，像我這種正值青春的，都只會展望未來。”
紀明月：“滾。”
“……”
紀淮戛然而止。
因為直到最後也沒有參加一場相親宴，紀明月簡直是被她家母後大人給轟去遠城的。
當然，事實證明，紀明月的确是親生的。
——她家母後大人還在她的箱裏塞了不少端市的特産和最近逛街時順帶給她買的衣服包包鞋子。
雖然端市和遠城只是臨市，高鐵一個小時就能到。
承載着這些厚重的愛意，紀明月搭上了去遠城的高鐵，結束了自己短暫的鹹魚假期。
美帝top高校的phd加上她自己優秀的履歷，紀明月之前已經很順利地應聘上了遠城大學教師的職位。
但紀明月這個時候去遠城，并不是直接要入職。
事實上，那些入職程序都要等到七月再走，而在此之前的三個月，紀明月一方面要去幫一個教授管理實驗室，另一方面，則是要擔任M-1研發的技術指導。
遠城雖然和端市相鄰，但這其實只是紀明月第二次來這裏。
并且上一次還是很小的時候跟着她爹一起過來出差。
高鐵到站後，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跟着人潮往前湧動，打算等會兒直接打一輛車去致知路的公寓。
剛到高鐵站口，紀明月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個遠城的陌生號碼？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請問是紀明月小姐嗎？”很彬彬有禮的聲音。
彬彬有禮到……
聽起來像是客服。
紀明月靜默兩秒，開口：“不買房，不買車，不缺保險不理財，沒孩子，不上學，身體健康不體檢。”
然後纖指一按，電話挂斷。
她繼續左右看了看，準備微信叫車的時候，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還是剛才那個電話號碼。
還挺锲而不舍。
紀明月想了想，算了，這年頭工作難做。
自己雖然不光顧別人的生意，聽別人盡職盡責打完廣告還是可以的。
她接了起來。
這次，對方趕在她開口之前，語速飛快、一口氣講完：“紀小姐您好我是謝總的秘書我是負責來接您的請問您高鐵到站了嗎？”
紀明月：“……”
她再次靜默兩秒，誠心誠意：“不加标點，累嗎？”
“……”
呵呵，怪誰？
雖說如此，秘書在見到紀明月時，仍然是禮貌萬分的。
邊幫紀明月把行李放到後備箱，秘書邊道：“紀小姐您好，您叫我方秘就行，以後您生活上有什麽問題直接找我就行。謝總雖然忙，但有吩咐過我好好照顧您。”
紀明月點了點頭。
謝雲持忙好像是理所應當的，而且紀明月也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反正每次見到謝雲持都有那麽一點複雜。
……現在只看到了他的秘書，紀明月更加百感交集。
大概就是松了一口氣，但又有那麽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那個，方秘，”她斟酌了一下，“你們 謝 總在致知路那套公寓住的頻率……高嗎？”
方秘微微笑了笑，按照謝雲持的吩咐：“不高。”
他補充道：“謝總只有在工作忙碌的時候，才會在那裏住。”
紀明月放心了，沖着方秘道了謝，就拉開車門準備坐進去。
剛一開門，紀明月正準備上車，不經意間擡了下頭。
“……”
最後一秒，紀明月理智回籠，把那個不怎麽文明的“卧槽”咽進了肚子裏。
西服筆挺的俊朗男人坐在車子後邊，手裏正拿着ipad，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動，似乎在浏覽文件。
側顏好看得讓人想出聲尖叫，但紀明月更想尖叫的是——
這張臉，她很很很熟悉。
是高中時不知道偷看了多少遍、閉上眼就能勾勒出的樣子。
“謝、謝總。”
謝雲持這才放下手中的平板，看向了她。
他輕輕笑了笑，但是臉上的表情和眼神卻告訴紀明月，他好像不是特別開心。
——因為她剛才的稱呼。
紀明月頓了頓，改口：“謝先生。”
總裁似乎還是不太滿意，但又覺得比起剛才好了一些，沖着她點了點頭。
“嗯，坐進來吧。”
謝雲持停頓兩秒，叫出他前幾天才改的稱呼：“貓貓。”
靠。
紀明月還是沒忍住在心裏爆了句粗口，然後擡頭看向了方秘。
方秘不愧是能做到大集團總裁秘書位置的人，一秒就理解了紀明月的眼神。
禮貌又謹慎，一點錯都挑不出來：“是的，謝總的确很忙。但謝總說，紀小姐是謝總的校友，所以無論怎麽忙都得抽出時間來迎接您，給您接風洗塵。”
接風洗塵？
該不會還得吃飯吧？
剛在心裏這麽猜測完，謝雲持就開了口：“你坐了車，應該挺累了，先去公寓吧。”
紀明月點頭如搗蒜。
對對對，是挺累了。
謝雲持語氣淡淡：“明天再請你吃飯。”
紀明月繼續點頭。
對對對，明天……
？
剛才謝雲持說了什麽來着？
謝雲持看了她一眼：“辰辰叮囑我一定要好好接待你。”
理由恰如其分。
紀·喜歡鹹魚·貓貓放棄掙紮，坐進車裏，沖着房東先生道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在謝雲持旁邊，紀明月一改往常沒骨頭一樣的坐姿，坐得比誰都端正。
剛坐下來沒多久，微信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紀明月偷偷瞄了一眼又拿起ipad看得認真的謝雲持，飛快地從包裏拿出手機。
【妙不可言：貓貓你到了嗎？謝~~~男神給你安排的公寓怎麽樣呀？】
隔着屏幕都感覺到了對面蕩漾的語氣。
【Moon：嗯，在路上。】
【妙不可言：欸？我怎麽覺得跟平常的你語氣這麽不一樣呢？】
【妙不可言：我也說不上哪裏不對，但的确不是平時的貓貓。】
【妙不可言：難不成，謝~~~男神親自去接你了？】
“……”
舒妙怎麽不去做偵探？
【妙不可言：我靠我該不會真猜對了吧？可以啊你紀貓貓，怎麽樣，有沒有順勢跟男神回憶一下往昔，講一下你的年少輕狂。】
雖然明知道謝雲持不可能會偷看她的手機，紀明月還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他，然後把手機屏幕往自己這邊側了側。
連打字都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Moon：別說了。】
【Moon：特麽我怎麽會覺得這麽尴尬呢？】
【Moon：人家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我萬一說着說着暴露了我當時那啥的事情，我不就是個大寫的尴尬嗎？】
紀明月越想越覺得危險，整個人愈發謹小慎微了起來。
謝雲持出于好心和對她的感謝，幫了她這麽多，結果知道自己當初暗戀他那麽久？
舒妙似乎又回過來了什麽，紀明月正準備看時，卻聽見前面開着車的方秘突然開了口。
是問謝雲持的。
“謝總，請問您在星月灣的床上用品需要我送去清洗嗎？”
紀明月豎起貓耳聽了聽。
星月灣，就是致知路那套公寓所在的小區。
謝雲持頭也沒擡：“不用，我今晚還住在那邊。”
紀明月：“？？？”
人在屋檐下，她不敢直接問自己的房東，委婉地問前面的方秘：“那個，方秘不是說謝先生只有……”
“忙的時候才住在星月灣”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紀明月已經聽見方秘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嗯，謝總今天就很忙。”
“……”
紀明月心下一驚，手一滑，不小心就按到了舒妙剛發過來的那條語音。
語音就這麽在挺安靜的車子裏播放了出來——
“貓貓，我怎麽覺得謝~~~男神不像是你的房東，跟你金.主似的？”
作者有話要說： 方秘：不好意思其實我家總裁每天都很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