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生

直到飯局結束,姚成林也沒能回包廂,只是讓一個服務生過來告訴他們三個,他那邊臨時有事實在走不開。

紀明月三人倒也沒在意。

到底都是端市一中的校友,雖然聚在一起的原因很奇怪、過程很曲折,但到後面倒也算是聊得不錯。

當然,是紀明月和謝雲持覺得聊得不錯。

至于傅思遠……

他下定決心再也不要跟他們兩個人一起吃飯了。

太!氣!人!了!

一頓飯快吃結束,傅思遠想起什麽似的,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謝雲持:“诶老謝,你上次去端市參加婚禮有沒有逛逛母校什麽的?我都好久沒回去看了。”

謝雲持搖了搖頭:“沒來得及。”

紀明月倒是接話道:“我前兩天還去了一趟來着。”

“嗯,”傅思遠點點頭,“果然下次去端市出差時,我也該過去看看,懷懷舊。”

“誰懷舊了,我是去給我弟參加家長會的,”紀明月頓了頓,想起來紀淮那句話,“而且,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喜歡懷舊。”

傅思遠:“拜托我們倆一級的,一樣大好吧?”

紀明月臉不紅心不跳:“我說的是心理年齡。”

“噗”地一聲,旁邊的謝雲持笑出了聲,不忘給自己的好友來個溫柔一刀:“貓貓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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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溫柔二刀:“像我一樣心理年輕的人,都還在努力工作,展望未來。”

“……”

不!活!了!

紀明月偷瞄了一眼謝雲持,心裏不可抑制地冒出一絲甜蜜的味道來。

她強壓下唇角,故作平淡:“不過我在等我弟的時候,去逛了逛,看了看那個光榮榜,就是後面是表白牆那個,你們記得嗎?”

謝雲持放水杯的手停頓了一下。

傅思遠點點頭:“記得。”

他突然想起來什麽:“诶說起來光榮榜啊,我倒是想起來,高二有一次月考,老謝挂在光榮榜上的照片被人偷了,怎麽找都找不到。”

紀·偷照片賊·明月:“……”

草,話題怎麽扯到這了!

沒等謝雲持作反應,紀明月不太自然地扯遠話題:“偷照片?說起來啊,我跟你們講,我真的是,高中學生證上的照片我都不見了。”

“真的?”傅思遠應着聲,瞥了一眼旁邊的謝雲持,一秒反應過來,“嗐,你別多想,誰會偷你學生證照片啊,又不是個傻子。”

謝·偷照片賊·傻子·雲持:“……”

謝雲持表情不變,笑眯眯的,看上去心情還挺好:“思遠,等會出去的時候,你結一下賬。”

傅思遠都驚呆了。

“不對,憑什麽讓我去結賬啊?”傅思遠一臉費解。

謝雲持淡然自若:“難道讓姚叔請客?貓貓……”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對面心虛的紀明月,往下接,“現在囊中羞澀。至于我,我沒帶錢包。”

“……”

說實話,除了謝雲持,傅思遠從來沒見過能把“不要臉”這件事做得如此風輕雲淡、風光霁月的。

他喝口水壓了壓驚:“都什麽年代了,沒帶錢包這樣的鬼話你也能講得出口?手機不能付錢嗎?”

謝雲持揚唇笑了笑,語氣和煦溫柔:“你沒聽出來嗎?沒帶錢包都是借口,我就是不想付錢而已。”

紀明月實在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悄咪咪對着謝雲持比了個大拇指。

傅思遠目瞪口呆。

他轉頭看紀明月,“比什麽呢比什麽呢!”

紀明月就正大光明地沖着謝雲持比了個大拇指。

“……”

這頓飯最後倒也沒真的讓傅思遠結賬,畢竟這是在姚成林的私房菜館裏,他們三個又都是小輩,姚成林怎麽可能會讓他們拿錢。

但傅思遠依舊對這件事耿耿于懷了很久,回去的路上他還在不停念叨:“老謝,你可不能天天這麽對我,你想想,你高中時是誰對你那麽好、時不時請你吃飯的?”

今天因為是見老友,謝雲持并沒有讓方秘跟來,所以是他親自開的車。

前面紅燈,謝雲持停了下來,手搭在方向盤上:“你請我吃飯,難道不是為了讓我給你講題嗎?”

紀明月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心髒跳動的速度好不容易緩和了下來。

她想起來剛才準備上車時,謝雲持叫住她、讓她坐副駕駛的樣子,都還忍不住……

紀明月抿了抿唇。

謝雲持跟傅思遠好像都沒有特別在意這件事。

她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傅思遠,這麽說還是你賺了,一頓食堂的晚餐就可以請年級第一給你講題啊。”

紀明月頓了頓,又說,“我高二時想好好學習來着,我爸給我請的家教貴死了,哪像你,一頓飯就解決了。”

謝雲持偏頭,看紀明月,似乎想說什麽。

他張了張嘴。

後面的車“滴滴滴”鳴笛,傅思遠也接話:“綠燈了,走了,後面有不少車等着呢。”

謝雲持到底什麽也沒說,又把頭轉回去,車子緩緩啓動。

紀明月只覺得自己對着謝雲持的時候,可真的太沒出息了。

簡直像高中時一樣的,沒出息。

剛剛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跳,因為謝雲持剛才的目光,一瞬間再次如雷響起。

他的眼睛還是跟那個時候一樣漂亮,幹淨又純粹,看着人的時候滿是專注。

如墨般的眸子剛才映着車窗外五彩斑斓的夜色,細碎的光在他眼眸間跳動,直讓人失神。

……謝雲持剛才想說什麽?

傅思遠開口:“紀明月,我記得你高一時不是特別懶嗎?成績也一般,怎麽突然想起來好好學習了?”

他高中時并沒有和紀明月同過班,奈何紀明月這容貌和家世,任憑她再怎麽低調也低調不起來。

傅思遠說得倒也沒錯。

紀明月從小就有一個很清醒的認知,他們家的錢,就是她當一輩子鹹魚也是花不完的,何況她還有個懂事又聽話努力的弟弟。

哪怕是直到高中,她也是很心安理得地當自己的鹹魚的。

紀明月腦子挺好,就是太懶了,更是愛睡覺,三天兩頭遲到,作業也是想起來寫就寫寫,想不起來……

那就随緣吧。

反正考試估摸着答,及格就行了嘛。

但就是這麽一條鹹魚,在高二的時候竟然!翻身了!

紀明月伸了個懶腰:“沒什麽,就是覺得當一條不粘鍋的貓貓好像也不錯。”

傅思遠跟謝雲持俱是一哂。

現在的紀明月何止是不粘鍋的貓貓,那分明是站起來了的貓貓好吧。

紀明月窩回椅子裏,懶懶散散的,沒再說話。

真的太久遠了,她一時間竟然也差點忘記自己那個時候還鹹魚成了那個樣子的。

她又想起來那個盒子裏,那封沒能送出去的情書。

上面有一段寫:

“謝雲持,你真的不知道我曾經為了你努力成什麽樣子!我之前有一次撞見有女生跟你表白,你說你不喜歡沒有未來的人,我其實也不知道什麽叫有未來,但我很怕我跟你表白時你也這麽說,就想好好學習。鹹魚想好好學習真的好難啊,你這個年級第一怎麽就不能教教我呢,要是你很早之前就教教我,我肯定特別努力,好好學習。”

“謝雲持,我有這——麽多你不知道的事,但我現在寫得好累,我不想寫了,你也不用知道了。”

“你就只需要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就夠了!”

紀明月忍不住笑。

她那個時候還真是個幼稚鬼。

但幼稚鬼的喜歡,倒是真的幹淨得一點雜質都沒有,熱烈得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知道的,喜歡。

她那時候真的好喜歡謝雲持。

現在……

好像,也快要忍不住了。

謝雲持瞥了一眼紀明月,也勾起唇角笑。

獨自一人坐在後座的傅思遠,總覺得車子裏莫名其妙開始有了那麽一些,奇奇怪怪的……

粉紅泡泡。

“……”

別拿單身狗不當人行嗎?

傅思遠:“你們倆都在那笑啥呢?有什麽好笑的講給我聽聽呢?”

車子裏靜默兩秒。

紀明月:“沒什麽,想起來你高三時找我們班一個妹子表白,結果妹子說她喜歡謝雲持,就覺得很好笑。”

傅思遠發誓,自己再跟紀明月講一句話,自己就是狗!

紀明月微微沉默,又說:“後來那個妹子私下告訴我,說你還挺帥的。”

傅思遠一秒忘記自己剛才的毒誓,樂呵呵:“是吧,她雖然沒答應我,但眼光還是……”

紀明月:“雖然沒謝雲持帥。”

“……&*#¥#@”

謝雲持今天似乎不算特別忙。

——他沒有像昨天一樣,回星河灣住,反而是把紀明月送到了樓下。

傅思遠已經下車了。

車子裏的燈并沒有開,紀明月有些看不清謝雲持的神色。

她沒來由地心悸,抿了抿唇角,就準備解開安全帶下車。

紀明月連自己的呼吸聲都壓抑了些許。

良久。

謝雲持開了口:“你上去吧,我今天得回去一趟。”

他的聲音近在耳側,卻莫名有些失真。

他似乎在克制什麽。

紀明月點頭:“好,那你路上慢點。”

謝雲持應聲:“我看着你上去。”

——紀明月都有些恍惚了。

這樣的對話好像過于暧昧親近,甚至讓人恍惚間覺得,應該是情侶之間才能有的對話。

謝雲持站在樓下,看那盞燈光點亮,融入這夜色,成了溫柔的星火。

他笑了笑。

他想起來那個紅燈時,自己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

——他剛才想說。

“你當時也想讓年級第一給你講題嗎?不需要你請吃飯。”

“他請你吃。”

“一輩子的那種。”

作者有話要說:  請!

不請不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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