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喜歡

晨光初放時, 謝雲持就已經悠悠轉醒了。

他向來都有早起的習慣,也可以說是忙碌的工作使然吧,不管是讀書時要早點起床去做兼職, 再或者是現在這麽早就自己做早餐, 早點去公司處理公事。

人長期保持一個習慣太久,習慣深入骨髓後,便已經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哪怕現在不定鬧鐘, 謝雲持也能早早醒來。

好像和平日裏也沒什麽不同。

除了……

謝雲持稍稍一動, 就感覺到自己手心裏正緊緊攥着什麽。

像是,溫熱滑嫩的皮膚。

他一愣, 意識和回憶漸漸回籠。

目光瞬間下移,謝雲持看着自己緊握的那只纖手,以及順着纖細的胳膊上移, 最後完整出現在他視線裏的——

紀明月。

她穿着一條裙子,一看就是從外面回來便直接來照顧他的, 壓根沒換衣服。

頭發也微微淩亂,搭在紀明月的臉龐。

她坐在地板上, 趴在床沿, 還正睡着。

一條胳膊墊在下巴下面, 另外一只直直地伸着, 手被他緊緊握着。

謝雲持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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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晚回來時, 發現紀明月并不在家裏。

洗了澡準備睡覺, 卻覺得渾身發冷,整個人都沒什麽精神。

繼而, 就發了高燒。

謝雲持其實也沒怎麽在意,他身體一向很好,更是很久很久沒有發燒了。

家裏沒有藥, 他也沒打算去醫院,想的是睡一覺醒來燒肯定就退了。

他一直是很獨立的人,這些年來不管是小感冒、再或者是別的,他都是這麽處理的。

準備去冰箱裏拿瓶冰水冰一下額頭的時候,紀明月就推門進來了。

……之後,好像就是紀明月一直不停地給自己找藥、量體溫、冰額頭。

他現在意識很清楚,也很精神,燒肯定是完全退了的。

但紀明月昨晚就這樣睡了一整晚嗎?

似乎因為保持一個姿勢久了很難受,紀明月在睡夢中嘤咛了一聲,而後輕輕挪動了一下右腿。

下一秒,紀明月立馬倒抽了一口涼氣,表情瞬間就擰巴了起來,沒被謝雲持握住的那只手也下意識地去安撫自己的右腿,眉頭還緊緊皺着。

一眼就看出來,腿麻了。

看着女孩子的動作,謝雲持一時間有些好笑,又實在忍不住心疼。

他輕輕放開紀明月的手,掀開被子起了床。

只猶豫了一秒,謝雲持就彎下腰,準備把女孩子抱上床。

她這個姿勢真的太折磨自己了。

但不知怎麽地,一想到她是因為照顧自己才這樣睡了一夜,謝雲持心裏又不住冒出些酸慰起來。

紀明月很輕。

他只是稍稍一用力,紀明月就落到了自己懷裏。

似乎感覺到了自己姿勢的變換,又的确比趴在床沿要舒服很多,睡夢中的女孩子鎖住的眉頭漸漸解開。

她的頭還很自覺地在謝雲持懷裏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

睡着的她,和平日張揚又明豔的人有些不一樣,帶着難得的乖巧和甜意。

謝雲持只覺得自己的心,輕而易舉就融成了一團。

這是他第一次抱她,第一次感覺到她在自己懷裏,她的耳朵就貼在自己的心髒旁。

謝雲持卻是連呼吸都斂了斂的,生怕打擾到她的好夢。

可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越跳越快,她離自己那麽近,是不是會覺得很吵?

直到把紀明月放在床上,又替她蓋好被子,謝雲持滿含笑意地看了她許久,才轉身離開了。

昨晚因為發燒,怕是出了不少汗,他得去衛生間洗個澡。

而且,再不離開,他就要覺得控制不住自己會做一些什麽禽.獸的事了。

理智土崩瓦解得太過容易。

或者說,從不曾存在過。

晚上睡得很晚,昨晚又擔心忙碌了很久,紀明月又的确是個能睡的人。

換到了柔軟的床上後,她更是睡得深沉了起來。

等她一覺醒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謝雲持幫她關上房門前,還貼心地幫她拉上了房間裏的遮光窗簾。

所以等紀明月醒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全然迷茫的狀态。

我是誰?我在哪?現在幾點了?晚上了嗎?那究竟是第一天晚上還是第二天晚上?

她盯着天花板發了五分鐘的呆,終于想起來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這一打量,她看見這個跟她房間完全不一樣的布置和整體上灰藍色的色調,睡迷糊了的意識一點一點地回了貓腦袋裏。

慢慢回憶起來昨晚的事情之後,紀明月再次扭了扭頭,看了看自己躺着的地方。

下一秒,終于意識到了什麽的紀明月,徹徹底底地僵在了床上。

她腦子裏來來回回地瘋狂滾動着彈幕。

靠,她睡的是謝雲持的床。

靠,她蓋的是謝雲持的被子。

靠,她輕輕一聞,聞到的全都是謝雲持身上那特別的味道。

靠,她究竟是怎麽上的謝雲持的床。

……靠。

紀明月本來就不怎麽清醒的貓腦袋,徹徹底底地宕機了。

只是壓根沒能讓她宕機太久,紀明月就聽見了房門被扣響的聲音。

不疾不徐、輕重得當的三聲敲門聲,又停頓了一下,再次隔着房門傳來男人清潤的嗓音,帶着清明的笑意,

“貓貓醒了嗎?都十二點了,起床吃午飯吧。”

“……”

紀明月腦子裏一閃而過的念頭竟然是,原來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了啊。

那她好像睡得也不算太久。

好的,解決了其中一個問題。

那現在新的問題來了。

究竟是她睡着睡着,把人家謝雲持的床位給占了呢,還是她睡着睡着,謝雲持……

把她,抱/背/扛/拎上床了呢。

“……”

她靜默了兩秒。

感覺有時候吧,人的求知欲還是不要那麽強的好。

比如現在這個問題,好像也沒必要尋求答案了。

畢竟,聽起來哪個答案都不是現在脆弱的她,可以承受得了的。

紀明月想東想西的這一小會兒,謝雲持倒也沒再催她,卻也沒走開。

她眼看着好像真的躲不過了,只能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起床。”

悶了悶,還是沒聽見謝雲持的腳步聲,紀明月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你等會兒就當沒看見我。”

她現在徹底清醒過來了,然後想起來,自己昨晚沒洗澡沒洗頭沒換衣服,蓬頭垢面地就在謝雲持房間待了一晚上。

想想就知道,現在的她,可能形象上和一只流浪貓是沒有任何差別的。

謝雲持倒也沒說話,只是響起了腳步聲,聽起來是往客廳的方向走去了。

與此同時響起的,還有謝雲持那分辨度極高的、壓低了的,輕笑聲。

紀明月單手遮住了臉。

沒臉見人了。

絕望.jpg

紀明月從謝雲持房間出來後,做賊一樣偷瞥了瞥正在廚房裏忙碌的謝雲持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氣,蹑手蹑腳地直奔上樓,迅速回了自己的房間,開始整理儀容儀表。

只是紀明月沒看到,等她一消失在樓梯入口處,謝雲持就回過頭,面帶笑意地看了看她這邊的方向。

別說,溜得還挺快。

等她終于一身清爽地下了樓,謝雲持正端着兩份米飯,從廚房朝餐廳走過來。

餐桌上擺了好幾盤菜,紀明月大致瞄上了一眼,發現都是很合她胃口的菜色。

剛坐到椅子上,看謝雲持把一份米飯放在了她面前,紀明月先是沖着他道了聲謝,繼而猶豫了一秒後,開口問道,

“你…燒退了吧?”

謝雲持拉開椅子坐下來,點頭,“嗯,已經徹底好了,昨晚謝謝你。”

紀明月搖了搖頭,想說什麽,張了張嘴還是放棄了。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炸豆腐嘗了嘗,眼睛登時一亮,“這個好好吃!”

謝雲持輕笑了笑。

等等。

炸豆腐。

紀明月只覺得自己最近聽到過這個詞。

邊吃着,她邊使勁回想了一下。

拜她很不錯的記憶力所賜,紀明月很快想了起來,是上次和時辰一起吃飯的時候,時辰告訴她——

謝雲持做的炸豆腐特別好吃,但很少做,說太麻煩了。

默了默,紀明月邊又夾了一塊,邊問,“這個做得麻煩嗎?”

“不麻煩。”謝雲持答得自然而然,“家常菜。”

“。”

紀明月又夾了一筷子青菜嘗了嘗,“诶對了,你昨天是怎麽突然發燒了?”

她“啧啧”感慨,“而且謝雲持,我真不知道你生病時竟然會跟平常一點都不一樣。”

“可能是着涼了吧,”謝雲持無意多提生病的原因,倒是笑了笑,反問,“怎麽不一樣了?”

“太聽話了,”紀明月很是驚奇,“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我差點讓你叫我爸爸。”

謝雲持擡頭瞥了瞥她,優雅地吐出來一塊骨頭,又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漬,點了點頭,

“也不是不行。”

??

紀明月整個人都震驚了。

謝雲持又笑了笑,“這個月給多少生活費?”

他還頗為厚顏無恥地補充道,“其實我真的不太介意啃老的,反正我也不太想工作了。”

聽聽,你聽聽,這都是人說的話嗎。

紀明月嘆為觀止。

說起來這個,紀明月驀地想起來昨晚那盒過期的藥,拿起手機給祝琴發了消息。

【Moon:媽,你為什麽在我行李箱裏放一盒前年就過期的退燒藥啊?】

【祝琴:你發燒了?】

【Moon:诶不是,沒有。】

【祝琴:那就是你身邊有人發燒了?】

【祝琴:不然按照你那個懶成鬼的性子,絕對不可能打開那個醫藥箱看的。】

“……”

知女莫若母。

【祝琴:男的女的?】

【祝琴:有希望拿下嗎?】

紀明月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一時間腦子抽了,才想起來問她媽媽這些個問題。

她放下手機,看了看謝雲持,問他,“你昨晚燒得那麽厲害,如果我沒回來,你就準備硬扛過去嗎?”

謝雲持又笑了笑,但沒說話。

紀明月卻不依不饒。

這是高燒,他如果溫度再高一些,可能就會危及神經的。

明明他還有親人,他卻誰都沒有求助,只是打算去拿一瓶冰水冰一冰而已。

這可能是多年習慣,但這個習慣,一點都不好。

好久,謝雲持才開了口。

“你有聽說過沈從文的一句話嗎?”

紀明月看着他。

“孤獨一點,在你缺少一切的時節,你至少會發現,原來你還有個自己。”謝雲持語氣很淡,像是真的才背誦一句話而已。

紀明月一哽。

謝雲持仍舊無波無瀾,“我以前也是這麽做的,但我現在發現,沈從文說得并不對。”

紀明月愣了愣。

什麽意思?

謝雲持看着她:“我忍受不了孤獨了。”

作者有話要說:  紀明月你聽出來了沒,他的潛臺詞是讓你負責!

我昨天跟我基友織醉說,謝哥哥生病的時候太可愛了,我都舍不得讓他病好了。

織醉:你冷靜一點,愛是克制。

我:?

我還不夠克制嗎?我要是不克制,謝哥哥現在就在我小黑屋裏關着,等着被我醬醬釀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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