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喜歡
第一棒是組長任從妍負責的乒乓球接力。
可能是因為高坐神壇的謝總, 這次也在他們小組的緣故,本來還心存幾分吊兒郎當的任從妍打起了十分的注意力,眼睛緊緊地盯着那枚乒乓球。
簡直快要到了人拍合一的地步。
第一棒乒乓球的要求是原地別着手摸鼻子旋轉十圈, 然後把連續五枚乒乓球準确無誤地打進籃筐裏。
一旦有一枚乒乓球沒有進籃筐, 那就要重新開始,直到完整地進行整個流程之後才能接力給第二棒。
看似簡單,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這項其實是很艱難的事情。
不說別的, 原地自轉十圈結束後, 整個人都已經徹底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更不要說把乒乓球打進籃筐了。
其他組的選手狀況頻出, 不是轉十圈後就原地打了一套醉拳,就是乒乓球頻頻落地。
說實話,任從妍也暈。
但她只來得及暈了一秒, 眼角的餘光就瞥到了正站在一旁、認真地看着這邊比賽狀況的謝總。
頃刻間,精神抖擻。
什麽暈不暈的, 腦子裏全都是“靠謝總在看着我”“靠如果輸了今年的年終獎是不是都沒什麽希望了”以及“靠我要是輸了是不是就耽誤謝總追老婆了”。
那還暈個鬼,再怎麽暈也得給你精神回來。
強大的求生欲拯救了一切, 任從妍一秒飄到乒乓球桌旁邊, 緊緊地握着乒乓球拍, 使出全身力氣揮動球拍, 連擊五球。
裁判哨聲吹響, 宣布任從妍可以把接力棒遞給第二個人。
任從妍跑得飛快, 直到把接力棒遞給第二棒負責網球的鄭佐,她才放心地讓自己跟着身體本能, 癱軟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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碼得,轉十圈也太特麽暈了,策劃瘋了嗎。
她今天要去君耀吃瓜基地的匿名群裏打聽一下究竟誰是策劃, 然後把策劃的名字加入今晚暗鯊名單。
因為有了謝雲持這位終極參賽人員兼監工在,鄭佐和何靜娴也都緊張得不得了,偏偏還不能讓自己緊張過度導致發揮失常。
鄭佐的部分進行得也格外順利,何靜娴雖然有一些失誤,但也飛快地調整了過來,一路飛到了紀明月這邊,把接力棒交給紀明月後才徹底松了口氣。
再來幾次這樣的比賽,她就要心髒驟停了,真的。
到此為止,因為何靜娴的一些失誤,他們小組暫時落在了第二。
而第一的正是隔壁白桃他們組。
相比紀明月,白桃已經率先拿到了接力棒,開始進行第四棒的接力。
紀明月這部分的要求更是奇葩。
需要參賽人員現在案板上把洋蔥和辣椒切成丁,裁判檢查合格過後才能開始打羽毛球,還得連續對牆打50次不掉落才可以。
紀明月私下已經不知道跟向幼吐槽過多少次了——
因為,把洋蔥和辣椒切丁這樣的規定,之前并沒有提,是今天臨時加上的。
還美名其曰“檢驗一下大家真正的刀工如何”。
刀工你個大頭鬼。
恰恰因為事先不知道還要考刀工,白桃這種完全不會做飯、也壓根沒來得及練習的人,一秒就傻了眼。
切丁容易,切得合乎規矩就難了。
白桃微微顫着手,握着刀開始切洋蔥。
洋蔥特有的刺激性氣味直沖鼻腔,再沖進腦顱,白桃一秒眼角就帶了淚光。
因為淚花蒙了眼,白桃本就不怎麽熟練的刀更是刷地就沿着洋蔥表皮下滑,蹭地就落在了手指上。
十指連心,白桃“啊”地痛呼出聲。她飛快地丢掉刀,看着自己手指上滾出來的大顆血珠,眼淚更是簌簌地就下來了。
相比起來,紀明月這種雖然也不怎麽會做飯、但是為了裝逼而把刀工練得還挺厲害的人,就顯得出色極了。
她切得飛快,洋蔥丁和辣椒丁更是整齊又利落。
任從妍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謝雲持的方向。
謝雲持正微微懶散地靠着乒乓球桌站着,盯着紀明月的方向,什麽話都沒說,臉上卻帶着一眼就能看明白的笑容。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笑容。
她知道謝總平素就是一個溫柔至極的人,看人的時候常常是帶着幾分笑意的。
但,她就是覺得,謝總現在的笑裏更多了一些東西。
比平常,溫柔一千一萬倍。
正兀自想着什麽,任從妍就看到謝雲持臉色突然微變。
下一秒,本來懶懶散散站着的謝總瞬間站得筆直,大步朝着這邊走了過來。
任從妍意識到了什麽,飛快偏頭看向了紀明月的方向。
果然,紀明月正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手指。任從妍視力很好,倒是能看見她的手指上沒有正在流動的血,像是一個很小的傷口。
起碼,比起剛才白桃那痛痛快快徹徹底底的一刀,要輕上很多。
而謝雲持卻已經大步走到了紀明月旁邊。
“去醫院。”
紀明月再看了一眼手指,滿不在乎地搖了搖頭:“就破了一點點皮而已,去醫院幹什麽。”
說着,她又把手指伸到謝雲持面前,“你看,都不帶流血的。”
邊說,紀明月還邊在心裏暗自吐槽。
怪誰,還不是怪謝雲持。
她剛才都切好了,正要放下刀,無意間擡頭看了看謝雲持的方向,就看到他正對着自己笑。
紀明月的腦子一瞬間就空白了幾秒,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刀已經擦着手指滑了下去。
不過還好,因為她及時收了力,并沒有什麽大礙。
謝雲持卻面色嚴肅,“不行,感染了就糟了,去醫院。”
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紀明月心裏多了幾分甜意,但她還是搖了搖頭:“都到這裏了,得比賽完。”
她又看了看謝雲持的神色,打商量,“比賽完我就去,行吧?”
任從妍他們也不知道謝總和紀明月到底說了什麽,反正最後,謝總還是皺着眉頭走了開來。
之後紀明月就順利很多了,一次性解決了50個對牆打,她小跑過去,把接力棒遞給謝雲持。
謝雲持看了她的手一眼,又斂了斂眉。
紀明月沖着他彎眸笑了笑,“我真的沒事。”
謝雲持點了點頭,拿過了接力棒。
只是他并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對着紀明月揚了揚唇角:“再叫一遍。”
紀明月一懵。
再叫一遍什麽?
謝雲持沒說話,只是随意地轉動了一下手裏的接力棒作提示。
紀明月一秒明白過來,臉蹭地就紅了起來,“叫什麽呀,不叫。”
謝雲持輕笑了一聲,語帶調侃,“那我還挺怕自己發揮失常的。”
說完,他轉過身,朝最後一棒的方向走了過去。
紀明月頓了頓,又朝着謝雲持的背影道:“加油!”
謝雲持這次沒回頭,只是單手舉過頭頂,對着紀明月比了個OK的手勢,另外一只手仍舊随意潇灑地拎着接力棒。
整個人都透着一種自信又灑脫的氣場。
這樣的謝雲持,真的太耀眼了,耀眼到讓人看一眼就迷戀。
不止是紀明月,她還聽見周圍很多人都在暗自吸氣。
因為紀明月的超常發揮和白桃在切菜時浪費的時間,紀明月這組的進度現在已經遠超白桃組了。
只剩下謝雲持這最後一棒了。
賽點來襲,圍觀的群衆越來越多,君耀吃瓜基地的匿名群更是各種消息刷得沸沸揚揚。
裁判哨子吹響,謝雲持站在了三分線外,輕拍了幾下籃球,忽視掉了周圍擠擠攘攘的人群,先是隔着人群,找到了紀明月站的位置,揚起唇角笑了笑,又擡頭看了一眼籃筐的方向。
紀明月站在人群中,面帶笑容地看着他,心跳的速度越來越快,不知道究竟是緊張還是心動。
謝雲持目光篤定,臉上帶着輕松的笑,雙手高舉,一起發力,朝着籃筐投出籃球。
紀明月心髒驟停,目光緊跟着籃球的軌跡移動。
——空心三分!
進了!
進了!!!
世界像是被靜止了一秒,再次按下暫停鍵後,場上一瞬間就因為這個球沸騰開來。
所有人,不管是圍觀的群衆,再或者是他們小組的成員,甚至是正在看着的別組的隊員,都齊齊叫了出來,跳了起來,拼命地鼓掌,大聲地歡呼。
一片熱鬧中,紀明月只覺得自己好像一瞬間就回到了十年前。
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揮灑着汗水,接過隊友傳來的球,吸氣,發力,投籃。
完美的三分球,頃刻間引爆全場。
不管是己方啦啦隊還是對方的啦啦隊,全都不管不顧地為了他而大聲喝彩。
場上的選手那麽多,可誰也比不過他光彩奪目。
她那個時候也像現在一樣,站在人群中拼命地叫,跟場上的人一起奮力吶喊着謝雲持的名字,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的名字刻在自己心裏的神壇上。
就成了多年後午夜夢回,再也忘不掉的,親愛的少年。
哨聲吹響,挑戰成功。
謝雲持依舊沒回頭看她。
他只是愈發灑脫起來,站得筆直,再次把手高舉頭頂,朝着身後的方向,又一次比出了那個張揚肆意的“OK”的手勢。
他接受着來自所有人目光的頂禮膜拜,卻獨獨對她比出了這個手勢,像是告訴她——
你看,紀明月。
我答應你的,全都做到了。
無限的歡呼聲中,人潮湧動。
紀明月就這樣站在人山人海中,忽然間熱淚盈眶。
她想跟着大家一起歡呼雀躍,她想沖過去給場上那個隔了十年後卻依然少年的人一個擁抱,她還想朝着所有人高呼“我永遠喜歡謝雲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到底喜歡那個人了多久多久。
可她什麽都沒有做,她只是看着謝雲持的背影,兀自流淚。
旁邊的任從妍正在歡欣鼓舞的時候,轉眼間就發現了正哭得一塌糊塗的紀明月,瞬間一懵:“明月你哭什麽呀?這麽開心的事你怎麽哭了?”
紀明月捂着臉,哽咽地回答她,
“真好啊。”
能在十年後再次遇見你,能和你站在一起,能看見你對我笑對我溫柔,能活在有你的世界裏。
真好啊。
謝雲持回過頭,看了一眼紀明月的方向,揚眉笑了笑,滿是驕傲和肆意,卻又帶着他一貫的溫和清澈。
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他身上巧妙地融合,凝鑄成一個獨一無二的、世間再也沒有了的謝雲持。
他一生都是少年。
謝雲持啊——
衆生萬相,并世無雙。
他拿過裁判的話筒,清潤的嗓音一點一點流出,缱绻笑意,卻又鄭重矜持,
“別哭。”
“只要你笑一笑,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三分球,我也投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