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周戎眉峰劇烈跳了兩下, 僅僅半秒鐘後簡短道:“我知道了。”

他不顧微許的抵抗, 一手環背一手卡腿彎,把司南打橫抱了起來, 進衛生間去拿把他往浴室一放, 轉身拿起花灑, 冬夜的冷水開了就往司南臉上沖。

“唔……唔!”

司南當然不幹,掙紮扭打持續了十多秒, 終于他一把打掉噴頭, 喝道:“滾出去!”

他全身上下都是水,皮膚因為浸透冷水而泛着光, 眼底卻仿佛要燒起來一樣——氣得。

周戎立刻舉起雙手:“對不起。”

周戎的T-恤也全濕了, 緊貼在身上, 顯出上半身緊實的肌肉線條。尴尬的是他迷彩褲因為進水的原因,清清楚楚頂起了帳篷,連藏都藏不下去。

“對不起,”周戎懇切重複了一遍, 自嘲道:“要不你揍我兩下消消氣?”

話音未落呯地一聲, 司南一記重拳, 把他頭打偏了過去!

“混賬,”司南冷冷道。

周戎搓了把臉,把手伸過來——司南還沒來得及躲,就感覺到他在自己頭發上用力揉了幾下,沙啞笑道:“好了,扯平了。”

随即他站起來咳了一聲, 再開口時嗓音已經變得非常正常:“小司同志,三分鐘時間整裝換衣服,帶上武器樓下集合!”

周戎跨過他走出了房間,郭偉祥正站在走廊上等着,一見他出來,視線上下一掃,登時大出意料:“戎哥你……你這是……”

“老子想穿衣服洗澡不行嗎?”周戎順口罵了句,問:“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啊?哦,馮文泰他們打暈守衛,搶走了中巴車鑰匙,北面鐵絲網完全被撞塌了……”

周戎大步流星走向樓梯,內心長嘆了一聲。

我這輩子都得靠右手了,他想。

深夜十二點半,廠房北面。

人們行色匆匆,奔跑來回,手電光在夜幕中掃來掃去。大片帶刺的鐵絲網倒塌在齊膝深的枯草中,春草指揮男人們用幾股繩鈎分別挂住鐵網,親自拉住一股,喝道:“三、二、一——!”

“起!”

衆人齊心協力,變形的鐵網被緩緩拉起,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随即在驚呼中裂成幾塊,轟然倒回了泥土裏!

周戎站住腳步,開口時冒出了明顯的白氣:“現在幾度?”

“零下五度,”郭偉祥說:“今晚降溫。”

最後一絲月光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暗夜廣袤,無星無月,失去了鐵絲網保護的廠區一望無際。

遠處黑暗伸手不見五指,仿佛魔鬼悄悄張開的巨口。

周戎內心突然升起不安的預感,但他隐藏起了自己的心神不寧:“看着馮文泰那幾個人的守衛呢?”

守衛被重物狠擊後腦,被發現的時候頭破血流,倒在車房後的草地裏,到現在都沒有醒來。周戎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脈搏,低聲罵了句:“操!”

郭偉祥用後毛毯蓋住守衛幫他保暖,說:“丁實已經開車去追他們了,估計也快……”

“不可能,來不及。怎麽能讓守衛保管中巴車鑰匙?!”

“車鑰匙本來是鄭醫生保管的,剛才接生換了身幹淨衣服,連着鑰匙交給這人了——他倆關系好,沒想到匆忙中正好把他派去看守馮文泰他們……”

周戎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高聲打斷了郭偉祥:“春草!組織搶修鐵網,問司南拿黑火藥來埋到公路上,快!司南呢?!”

春草撒腿就跑,郭偉祥立刻說:“我去開車把大丁叫回來!”

“不,”周戎斷然道。

他似乎突然聽見了什麽,擡手止住郭偉祥,緩緩向前走去。

荒野盡頭,北方B市,寒風從無邊無垠的黑夜中席卷大地,帶來遠方冤魂悲哀的哭號。

郭偉祥注視着周戎的背影,忐忑不安又不敢開口,正遲疑時,只聽他輕輕吐出兩個字:“……不好。”

引擎聲由遠及近,公路盡頭突然亮起車燈,緊接着丁實撕心裂肺的聲音随風而至:“戎哥!讓所有人快跑——!”

“大批喪屍南下,從B市向這邊來了,兩公裏外很快就到!”

空地上人人色變,恐懼的叫聲響徹夜空!

“安靜!沒事!不用怕!”混亂中響起周戎的厲喝,剎那間鎮住了所有人,只聽他道:“廠區外五百米範圍直徑,所有人去埋黑火藥和硝化棉,快!郭偉祥安排産婦跟傷員上車,搬運所有軍械,把裝甲車開出來!”

“丁實!準備接應民衆轉移,糧草帶不上就不要了!”

所有人應聲而動,每張面孔都夾雜着恐懼和焦急,人群中周戎回過頭,對正掉頭向車庫狂奔的郭偉祥喝道:“記得英傑——!”

他的吼聲壓過了一切喧嚣:“別把英傑丢下!”

郭偉祥鼻腔一酸:“是!”

丁實風馳電掣而來,猛踩剎車在周戎身邊停下,喘息着搖了搖頭:“追不上,根本追不上,他們往北邊去了,看方向應該會和喪屍群正面對上。”

“數量?”

丁實的聲音微微發抖:“驟然降溫讓喪屍集體南遷,難以計數,成千上萬。”

周戎當機立斷:“去庫房領噴火器和三枚信號彈,返回道路前沿,第一波喪屍抵達一點五公裏處發射一枚,一公裏發射第二枚,五百米發射第三枚,然後立刻返回接應所有幸存者,廠區宿舍樓下集合。春草!”

春草指揮男人們去公路沿途放置炸藥,忙得滿頭大汗:“是!”

“第二枚信號彈亮起時令所有人立刻撤回,少回一個,拿你去抵!”

“是!”

周戎站在空地上,一只手緊緊按着眉心,片刻後想起了什麽:“司南呢?”

“司南!”他擡頭大吼道。

他目光從奔走忙碌的人群中掠過,卻沒發現那熟悉又沉默的身影,心裏登時微沉:生氣了?

不應該,現在絕不是賭氣的時候,司南也不是那種人……

“幹什麽?”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周戎回頭一看,司南全身防暴警服,脖子上挂着他那爆炸實驗室的鑰匙,手裏提着兩打硝化甘油瓶,正皺眉站在他身後。

“就知道你沒跑,”周戎心下大松,伸手就在他臉上捏了下:“真是戎哥的小寶貝兒……”

司南偏頭躲了過去,怒道:“你是不是想喝硝化甘油!”

周戎占他便宜占順手了,剛想回一句只要是你喂的哥什麽都敢喝,突然遠處嗖一聲信號彈升空,發出明亮奪目的光芒。

喪屍潮到達一點五公裏範圍內了。

搬運炸藥的人們幾乎是狂奔來回,周戎再顧不上揩油,親自搬了司南的“飛火流星”,把威力巨大的硝化甘油半埋在喪屍潮前進的道路上,又大吼着讓人去催郭偉祥。

嗖——

第二枚信號彈升上天空!

春草震耳欲聾的咆哮在遠處黑夜中響起:“全體撤離——!快快快!!”

幸存者瘋了一樣地往回跑,周戎卻從肩上卸下突擊步,端在身前,逆着人流大步前行。

“周隊長!”突然混亂中響起尖銳到變了調的女聲:“周隊長,不好了!”

周戎現在一聽到不好了三個字就條件反射地打哆嗦,回頭只見吳馨妍跌跌撞撞,從廠房宿舍方向狂奔而來,跑得頭發披散滿臉漲紅:“周、周隊,鄭醫生,鄭醫生讓我告訴你……”

“産婦無法轉移。”她趔趄着停住,喘了口氣,絕望道:“她走不了,她難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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