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碑
因為事發突然,又離開的太過于匆忙,穆盺壓根沒來得及掩飾自己潛伏的痕跡,以至于這樁本來以為板上釘釘的“孤女複仇”的案件,變得疑點重重起來。
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甚至于後來穆盺被列為懷疑目标之一,也都是一個月後的事情了。
無他,如今距離元帝壽誕日只剩下五天的時間,別說京兆尹,就是死了兒子的國舅爺,此刻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眼淚,面上笑成一朵花兒。
繼後王氏,自也不例外。
若論感情,繼後對這個侄兒的感情是比不上自己兒子的,可是比起其他幾個便宜兒子,那是有過之無不及的。
“母後。”太子楚勳見母親難過的竟是病了一場,偏因着元帝壽誕,竟連禦醫都不敢叫,心裏就更加擔憂了幾分。
“母後,兒臣帶了太子府上的女醫過來,您可要保重身體!”
繼後如今本就不年輕了,又因着過于傷心病了一場,就顯得又老了三分,好在在見着兒子如此孝心體貼,這精氣神一回來,便又多了幾分母性的光輝。
“皇兒孝順。”繼後誇了一句,這才伸出手,任由女醫把脈,最後待女醫開了藥方後,就揮揮手,讓一衆人退了出去。
太子見此,眉頭就是一皺,可還是伸手幫着母親坐直身體,擺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太子妃的肚子可有消息了?”
“……尚未。”
繼後再度聽到這兩個字,面上的失望那是掩都掩飾不住,連帶着催化了眼底的愁緒,她伸手,抓握住自己兒子的胳膊,用力道:“皇兒,母後知曉你對太子妃并不中意,可是無論如何,嫡子!嫡子方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母後的意思嗎?”
意思是,只要能有孩子,去母留子,也是可以的。
可惜,這麽隐晦的深意,太子并沒能領回到,或者說,他在當初被迫娶了一個所謂的木姓女子後,就和繼後打心底裏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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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後來又迎娶了自己心愛的表妹……
“母後,我是一衆兄弟中唯一娶親的,這時候不管是嫡子還是庶子,只要有了子嗣,就必然會被父王歡喜,又何必——”
後面的話,太子并沒有說出口,但是也足矣表明他的态度了。
說來,他自從大婚當日捏着鼻子與太子妃完成了敦倫之儀後,這一年半載以來,別說近身了,就是見着那醜陋的女人都覺得惡心。
所謂知子莫若母,繼後瞧着兒子這态度,就知曉太子妃肚子這麽久沒消息,絕對是自己兒子的原因。
可是,這話能明說嗎?
不能!
繼後目光沉了沉,好一番斟酌,才道:“皇兒,你可記得母後早年跟你提到過的一件事?大夏立國當日之事!”
太子搖頭,有些不解。
“也罷,當年你畢竟年幼,想來不記得也是正常。不過,這事事關重大,皇兒,你切記你知我知,絕不可讓第三人再知道!”
繼後如此鄭重的态度,讓太子微怔了下,而後重重點頭,“母後,孩兒知輕重,您大可放心。”
“我曾祖父,曾留下一本手劄,上面寫着一件事情,那是一件一旦宣言出來,必然會舉國動亂之事!”
“是,何事?”
繼後深深地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緩緩道:“大夏立國時,天狗食日,神碑現,上曰:‘夏三世而亡,穆女主天下。’”
狀元樓,某雅間。
穆盺與陳志宏推杯換盞一輪後,這才各自摒棄了面上的疏離,變的熟悉起來。
陳志宏道:“沒想到我還有和穆将軍一起喝酒的機會,真真是幸事!幸事!”
“陳兄客氣,先前若非是陳兄出言相助,穆某只怕還要絞盡腦汁和那群捕快掰扯。”
所謂的和捕快掰扯,是半個時辰的事情,穆盺不過是第N次路過百寶閣,打算最後再看一圈其中的寶貝,然後敲定一樣獻給元帝做禮物,孰料!
這次進去,卻被百寶閣的小二給認定是賊人,還大嗓門一吆喝,正好把過路的捕快給叫了進來。
說來,穆盺如今身為四品将軍,論身份地位真不差,可是壞就壞在,她平日裏太低調!
低調的不鬧事,不冒頭,甚至若非必要,她還少出門!
如此一來,捕快自然是不認識她這位少年将軍的,而百寶閣的小二好不容易逮到給嫌疑人,自然是拼命的想要推卸責任……
穆盺百口莫辯,縱是擺出了自己的身份,卻還被那群人認為信口胡謅!
幸好,碰到了來百寶閣典當家傳寶物的陳志宏。
前文就說過,三大世家陳氏混的最慘,從烏衣巷搬到青衣巷不說,如今又開始典當起自己的家傳之物……
是以,陳志宏在某種程度上是在百寶閣挂了號的,更準确點來說,整個長安城,沒幾個不知道陳志宏這麽一號敗家子的。
敗家子陳志宏也是沒想到,隔三差五的典當家私,竟然還能碰到替人正名的時候。
他悵然一笑,“陳某區區幾句實話,哪裏當得将軍一個謝字?不過是将軍運氣好,剛好陳某前幾日就碰到了那尊‘玉觀音’,心中甚喜,是故多瞧了幾眼罷了。”
這多瞧,還正好瞧見那玉觀音被一個帶着幕籬的夫人選去了。
想到那夫人馬車上的金字,陳志宏又連喝三杯酒,郁郁道:“想當年,我陳家是何等人家,香車寶馬,丫鬟仆從,就是府軍,都是以一挑十的好手,如今!如今!”
穆盺早知道這些文人騷客,一激動就喜歡念詩念詞,所以陳志宏醉意上頭之時,就做好了準備。
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的準備。
“……五花馬,千金裘……嗚呼哀哉,今不見……”陳志宏搖頭晃腦,念着念着,鼻涕眼淚汩汩而下,瞧着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當然,大男人如此醜态,也是分外辣眼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