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國母
元帝擡擡手,示意四皇子起身後,便将一旁的一分奏折丢了過去,說:“看看。”
四皇子心頭一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
這是一封請立太子妃的奏折,那叫個言辭犀利,句句在理,似乎太子妃一日不立,國祚難保!
若單單只是如此,四皇子見着指不定還要借此推波助瀾一番,在元帝面前給太子上上眼藥之類的,畢竟太子妃在太子府暴斃,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太子後院不寧,正所謂齊國治家,連治家都搞不定的太子,又憑什麽坐穩太子之位?
然而。
四皇子盯着奏折的末尾落款的那個名字,脊背發涼,渾身繃緊,額頭上很快就就冒出了一顆顆水珠,整個人好似被拉滿的弓弦,随時就會崩斷。
無他。
這人乃是他不久前才招攬到手的一位大臣。
“看明白了?”元帝沉冷的聲音,緩緩響起,好似悶雷,轟轟作響。
四皇子雙腿打顫,“父、父皇……”
“嗯?朕問你的話,沒聽見?”
“聽,聽見了。禀,禀父皇,看……看明白了。”
“哦,那你如何看?”元帝說到這,平靜地聲音上挑了幾分,連帶着一直落在案桌上的視線,也終于緩緩看了過來。
只是,元帝的目光這麽一落,就好似有一座大山,“咚”地砸在了四皇子的身上,四皇子再也承受不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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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帝見此,不免嗤聲道:“老四,往日裏你和小五之間你來我往的鬧騰不停,朕看在你們都是朕兒子的份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這一次……”
元帝冰冷的目光,緊緊地鎖住地上的五皇子,“你可知曉何為太子妃?太子妃乃是日後之國母!你,如今是想要插手國母選定之事嗎?”
“不——不敢!兒臣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
四皇子吓的都要哭了,哪裏敢回答這個送命題?他“砰砰砰”就是幾個響頭,若非元帝實在是高高在上,距離有點遠,他都恨不得抱住自家父皇的小腿直接求饒了。
好在,幾個響頭後,冷酷無情的親爹終究還是沒拿他開刀,只是再度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丢出“好自為之”四個字後,就擺手讓他離開。
四皇子連滾帶爬的站起來,飛快地跑了,以至于壓根就沒發現一直注視着他的元帝,暗沉的目光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元帝擡手捏了捏眉心,目光透過房門逼仄的縫隙中,看向了自己另外兩個兒子。
太子楚勳。
老三楚軒。
楚勳,因為母族乃是勳貴的緣故,甫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成為勳貴一派的代表;同樣的,楚軒因為母族乃是寒門,如今哪怕太子之位已定,身後依舊站着一批寒門出生的大臣。
只可惜——
“楚勳出身不正,當年不滿七個月就早産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哪怕如今百姓們不敢當衆議論,可是大臣們呢?”
說這話的是穆芮,此刻她已然從閑王府歸來,歸來沒多久就笑嘻嘻的要給自家哥哥做好吃的,好吃的做了一半,就開始談論起國事來了。
最開始,穆盺是沒放在心上的,自家妹妹一直困在後院不說,眼界能有多大?直到穆芮談到了楚勳,還直接切中了關鍵點。
穆盺的神情微變,眸光一掃旁邊的來喜,對方立馬打了個激靈,然後迅速地帶着采薇和彩萍兩個丫頭退出了花廳。
“雖然有傳言說楚勳乃是元帝和王氏情深意濃時的産物,可是越是這樣,越說明了楚勳的出身不正!而無媒茍合的玩意兒,越是自诩高貴的勳貴之臣,越是講究身份,也就越是看不上。”
穆芮說到這,見自家兄長聽的認真,立馬話鋒一轉,道,“所以,要我說,最後會成功登上皇位的人,必然是三皇子,楚軒!”
最後一句話,穆芮說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穆盺對此自然也認同的,并且前世死前,也确實是楚軒踩着幾位皇子坐上了太子的尊位,想來待元帝駕崩後,皇帝寶座必然屬于他。
只是。
“阿芮,方才那些話……你是聽誰說的?”
穆芮早有準備,面上忐忑了下,就小小聲“坦白”:“哥,我是聽到閑王府……謀士說的。”
“閑王府謀士?”
穆芮用力點頭,并用星星眼看穆盺,擺出一副好奇寶寶樣,“哥,你說閑王府的謀士這麽說,是不是很有道理啊?奇怪,閑王府的謀士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是——閑王想要造反?”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有誤導性,穆盺幾乎下意識地就順着這個思路想了下。
閑王楚霄,乃是元帝唯一的弟弟,兩人年歲相差甚大,據說當年楚霄還是元帝當兒子帶大的……
按照這種說法,兩人的感情應該極好才是,而實際上呢?
楚霄至今都只是挂名王爺,尊號還是一個閑字。閑王,閑王,朝中但凡有些腦子的人,誰都能看出來,元帝對這個弟弟的安排,那是明明白白的——
閑王!
那就是,混吃等死就成,別的就沒了。
“哥?哥哥——”
“嗯?又怎麽了?”
穆芮被這個“又”字戳中了敏感的小心髒,扁扁嘴,“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啊?我……我知道我其實就是一個哥哥你的包袱,是累贅,我……我……”
我到後面,穆芮說不下去了,因為越說越覺得自己沒用,越覺得自己上輩子就是白眼狼本狼,真真是該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難怪,楚軒一邊利用自己,一邊……又瞧不起她,甚至于連她肚子裏的孩子都覺得肮髒。
穆盺哪裏想到,這話說的好好的呢,自家妹妹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了,甚至這一次明明都傷心的一抽一抽的了,還拼命忍着。
如此一來,瞧着那可就更加的可憐了。
穆盺頓時心疼壞了,也顧不上什麽男女之別,伸手就将妹妹抱在了懷裏,好一番哄勸。
終于。
穆芮破涕為笑,并且羞澀地捶了她胸口一下。
下一秒。
穆芮似乎是覺得手感怪怪得,正要再來一下,被穆盺一把抓住了。
穆盺面色嚴肅,一邊把自家妹妹推開,一邊鄭重道:“阿芮,男女七歲不同席,如今将軍府只有你我兄妹二人,雖不需要如此講究男女大妨,可方才……終究是為兄一時情急,逾越了。”
說到這,穆盺頓了好一會,人已經退開,站到了三步開外,嘆氣道,“阿芮,你如今正是花一樣的年紀,為兄心中縱是再不舍,也該給你……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