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上神
敖婧嚴肅端莊:“盛先生。”
敖妍笑嘻嘻:“小盛叔!”
兩人打着招呼的時候,就聽見敖楚略帶殺氣的這麽一句。敖婧當即沉下臉:“怎麽跟盛先生說話的?”
被喊“叔”的盛先生是位十分英俊的青年,穿着休閑,陽光帥氣,氣質上顯得比較成熟。年齡上看起來比他們大不了幾歲,而實際上他的真實年齡,可以追溯到女娲補天的大洪荒時代。
據這位不着譜的上神自己說,他記得自己跟神農有過命的交情,但應該是因為他活太久把具體細節忘了。反正這種鬼話說出來,小時候的敖楚是信得真真的。
敖楚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知是要一棍子打死年少無知的自己,還是要打死趁着他年少無知給他瞎扯的盛天清。
有一點不可否認的是,盛天清活着的時間是真的長,在六界中地位崇高,輩分也是極大,誰遇到他都得恭恭敬敬地尊稱一聲“上神”。
像這三姐弟,姐姐注重儀式,向來都是尊稱一聲“盛先生”。敖妍比較調皮,說是叫“小盛叔”好玩,輩分也還在,因為據說他跟她們出走的龍王老爹是拜把子兄弟。
至于敖楚,他長大之後跟盛天清總共沒見過幾面,連名帶姓一起理直氣壯地喊。
盛天清當然不同意:怎麽說也是自己養大的兒砸,突然被喊名字他總覺得不習慣,好像什麽東西不見了一樣,也好像從那時起,他們的關系就開始變僵了。
事實上,是敖楚單方面跟他關系不好。後來盛天清大度地認為,這孩子正處于人族常見的青少年叛逆期,中二病!即使無理取鬧也是正常的。
有時被敖楚氣得厲害,盛天清反倒對他更加關懷備至,內心告誡自己要寬容,要理解。
就像現在,這娃子一看就是又犯病了。盛天清習慣性地表現出不以為意,并及時出口阻止敖婧責罵他:“嗳,不要緊。”
內心卻無比滄桑地感慨,“這要命的叛逆期什麽時候能結束呢?這都有小幾百年了吧,以前多乖巧可愛一孩子啊。”
他十分善解人意地回答起敖楚剛才那個挺讓人難堪的問題,“小婧找我來的——你的吧。”他擡高挂在手指上的奶茶對敖妍說。
敖妍面有菜色,當着她大姐的面也不知道該不該接,畢竟她現在還是“罪人”,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不下去她這點出息,敖婧帶刺道:“怎麽,還要給你戳吸管啊!”敖妍聞言趕緊接過她的贓/物。
幾人坐下後,敖妍想着既然小盛叔來了應該有要緊事,那她的事就先揭過頁。她自我安慰之後松了口氣,順便喝了口奶茶,沒想到一口還沒喝完,她就聽到敖婧怒道:“還喝!盛先生今天就是為你搞的破事來的,讓你坐下了嗎?”
敖妍聽到罵聲條件反射“嗖”的站起來,同時咳了個半死。
盛天清也是看戲愛好者,看熱鬧時饒有興趣的樣子跟敖楚如出一轍。
敖妍緩過氣時瞥見那兩個男的不僅一副事不關己的死模樣,還看得津津有味,她算是看清楚了:敢情自己是猴子呢。
頓感憋屈,朝敖婧叫嚷:“你看小盛叔像是生氣了嗎?都是大姐你小題大做了,小盛叔是這麽小氣的人嗎?再說了,”她語氣變弱了許多:“你不也把我的文章給删了嘛。”
你那速度誰還看得到啊?多大點事呀,人六界第一上神,混到現在臉皮厚着呢,就你個老古板把事情看得太嚴重一一後面這些她當然沒膽量說,只能在心裏咆哮。
盛天清還有點良心,适時打圓場,“什麽事?沒有吧,我有什麽氣好生的?你找我就是為了小妍?這沒什麽。我今天過來也有點兒事情……”
他看了一眼敖楚,還要說話,敖婧就截住了話,鄭重地說:“盛先生,對不起,是我沒把人帶好,敖妍不懂事,請你不要往心裏去。她在她們公衆號發的那篇文我已經第一時間删除,把損失降到最低。”
盛天清一聽,也沒說他究竟來做什麽了,一擺手跟敖婧說:“都是小事!”兩人你來我往聊了幾句。
敖妍看懵了,看敖婧鄭重其事的言行,跟旁邊吊兒郎當的盛天清一對比,也不知哪個才是活了幾萬年的。
她轉頭想給站在同一戰線的弟弟一個眼神交流,發現敖楚都沒回應她,他甚至沒察覺到敖妍在看他,他一直在看着敖婧他們那邊。
不知是不是敖妍的錯覺,總覺得敖楚的目光幾乎停留在了盛天清身上。
想了想,敖妍得出了個結論:父子情深!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就這麽一小瞬走神,她又挨罵了。
敖婧:“神游什麽?盛先生叫你都不應!”
“啊?”敖妍回過神,腦子不負衆望地短路了,沒等她問“叫我幹嘛”,盛天清先對她笑着道說:“我剛才說,你文章寫得不錯,比你以前進步多了。”
“嗐,小時候那能比嗎?”敖妍聽了之後還驕傲起來了,“我是練過的……不是,”她才反應過來:“你看過了?!”
對方很坦然地承認:“對啊,我關注你工作的公衆號了,置頂的。”
平時聽這話敖妍絕對感動,這個時候……還是算了吧。
她下意識看了敖楚一眼。之前跟他商量寫神界哪位好的時候,敖楚推薦她盛天清是首選,只是推薦沒有慫恿的意思。
加上工作那邊要求,她自己也想寫,這麽個頂級流量,顏值擔當,料多又好說話的目标自然好下手。
結果一發布慘遭删除。
敖楚看到她發的文之後,找她說趕緊亡羊補牢吧,他說如果她發布前先給他看,他是不會讓它暴露在公衆視線的。
她還沒問出個所以然,文章便已經成了不存在的狀态。
她姐速度可真快,一邊派人找他們工作室負責人馬上删文,警告他們見機行事。另一邊讓管家先去給盛天清賠禮道歉。
管家回報說上神不在家,過兩天正好要過一趟龍宮,敖妍才不至于被押着登門道歉去。
可是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敖楚突然問盛天清:“真的一點也不介意嗎?”
盛天清已經習慣了這小崽子多年來對他的惡劣态度,這會兒冷不丁地被他關心一句,即便問話的人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聽不出多少關心的成分,更像是随口問問一樣,盛某人還是有種老淚縱橫的感覺:這是病情好轉的征兆啊,戰勝病魔的曙光就在不遠處了。
他深深地看了敖楚一眼,滿目欣慰,頗為不習慣地幹咳了一聲,“有什麽好介意的,寫的都是事實,用詞也正确,總之沒引起我一丁點不适。”
“哦,所以老天還是開眼的,沒讓你禍害哪家的倒黴姑娘。”敖楚似笑非笑道。
盛天清:“……”好轉個屁!沒加深就不錯了,真是個小畜生!
敖婧看不下去了,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敖楚!”
他雙眼一彎,很識趣地說:“姐我開玩笑的。”
接着又恢複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像當初看到文上寫的“一生無妻無子”時,手都微微顫抖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敖妍感覺自己還是冤,“我就說我寫的都是真的,你們還……”
“不信”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她便同時收到來自姐弟兩人用眼神傳達“閉嘴”的信息。
敖楚輕輕嘆了下氣,他想起以前敖婧被氣急了,反而笑着問他:敖妍是腦子有坑嗎?看敖婧的生氣程度,答案非常明顯,是“有的”。
照目前來的程度來看,大概是連腦子也沒有了,何來坑?
她挑盛天清來寫是沒錯,可她沒跟主人公溝通好,擅自拟定發表內容。
盛天清本身自帶話題,随便寫點他的豐功偉績,好人好事,再不濟還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可以寫寫娛樂花邊新聞。實在不行也可以跟“妙手回春”扯上點關系,畢竟他還有一山頭的珍貴藥材。
可她寫的,先不說內容涉及私隐問題,敖妍挖料太深,而且恰恰錯在寫的都是事實。
不知是她作為撰稿人的專業性,不帶主觀情感,還是單純地因為她天生少根筋,這文一發布,對于當事人來說無疑是當衆揭開傷疤,并且名聲多少也會造成影響。
即使全文客觀理性,但是誰知道有心人會怎麽想怎麽說,背後總歸會遭人議論。就算是個毫無知名度的媒體,只要敢寫盛天清,那都是自帶熱度的。
話說回來,敖楚也挺佩服敖妍的敬業精神,為了寫文查資料竟然悄悄去宮殿暗層偷密書。他二姐能安然坐在這裏,龍族的祖先也是不容易。
敖妍的話被掐斷,一時間屋內沒人開口,安靜了下來,盛天清喝了口茶,悠悠地對她說:“迄今為止是真的沒錯,不過,以後就說不定了。”
敖妍瞪大眼睛,“還有得挽救?”帶着一臉八卦的她趁人沒注意又坐下了。
聽到盛天清這句話,一旁的敖楚也稍稍坐直了身子。
“小丫頭,什麽挽救不挽救的?”盛天清說,“真的孤獨終老也不是什麽大事,因為說到底,我也不會老去。”
偷看了密書的敖妍無知無覺地把自己賣了,“不對啊,我寫的都是參考密書裏面的,難道過期了不準了?”
說完才發現說漏嘴,瞄了一眼敖婧,果然她臉又黑了。
盛天清苦笑:“丫頭,你是多盼着我讨不到老婆啊?”
敖婧冷臉道:“還不道歉!”敖妍雙手合十沒啥誠意地朝盛天清拜了一下,反正她知道他不會往心裏去,都是做做樣子給她大姐看的。
敖婧真是沒眼看了,她虔誠地問盛天清:“聽先生的意思,是有喜事了?”
盛天清點點頭,說:“我就知道小妍是跑去偷看了。姻緣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你就算問的是月老那個小老頭,他也說不清楚。我想你是沒看到最後一頁的備注。”
他以為感興趣的是她們兩姐妹,所以目光基本都在她們之間來回,沒注意到一直表現得漫不經心的敖楚,此時不自覺地搓着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