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拍手的聲音完全沒有任何掩飾,正抱着自家二師兄屍身不放的歐陽少恭擡起頭來,一眼就看見了屋頂上那個一身儒衫,正拿着帕子擦嘴的陵端。
歐陽少恭眼瞳猛然間一縮!
要不是确定懷中的人就是陵端,而他也是剛剛才被自己弄斷氣的話,歐陽少恭都要懷疑眼前的人就是陵端了,但是這不可能。
“你是誰什麽人?!”歐陽少恭冷着臉開口,一邊已經将懷中逐漸冰冷的身體放在了地上,雖然挺輕微的,然而那動作還是讓陵端心中抽抽。
他也不打算繼續和歐陽少恭說些什麽了,這麽多年來,他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要打就打,說這麽多幹嘛!
不知道反派死于話多麽!
忍也忍了這麽多年了,他和太子長琴那些個陳年舊事早在他渡魂成為歐陽少恭的時候就消失的一幹二淨,現在的陵端,只想幹掉歐陽少恭,為了自己,再為了肇臨報仇!
他原想護住肇臨的,奈何天道不讓他這麽幹。
他必須死。
陵端還記得那一瞬間差一點就走火入魔,好歹還記得他要等着歐陽少恭弄死了他自己再去報仇,陵端沒留手,高階修士的威壓毫不留情的沖着歐陽少恭而去。
後者沒忍住倒退了一步,硬生生逼出一口血來,反應也是不慢,手中的匕首不知道往哪裏一按,瞬間就變成了長劍。
他本就不是個弱小之人,否則當年也不會移出了蓬萊弄得天下大亂,只是到底之前受了傷,在陵端的攻勢之下,他顯得有所不敵。
陵端是想殺了他的。
他真的想殺了他的。
可長劍刺入歐陽少恭肩頭,鮮血染盡了衣衫,那一瞬間心中的鈍痛告訴他,他陵端對歐陽少恭,還是下不了手。
餘情未了也好,同情心泛濫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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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下不了手。
他只知道,這一劍若是刺對了位置,那麽這個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人,身穿一身紅衣,端着一張完美無缺的笑臉,沖着他叫:“二師兄。”
更沒有誰,會在安寂的夜裏,抱着他低笑,與他說一句愛意濃語。
他是歐陽少恭不錯,可他更是太子長琴。
是那個他尋了千年,百年,放在心尖裏差點走火入魔了都要尋到的太子長琴,這一劍,他刺不下去,也許這輩子都不會願意刺下去。
“二師兄。”一道嗓音傳來,帶着濃烈的好奇,“你這是在做什麽,歐陽師弟怎麽受傷了?”
是肇臨。
哦,他現在是個鬼修了,那個時候陵端看怎麽也救不了肇臨,憤怒了半響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有千年前那桃花樹的生氣呢,于是分了肇臨一小絲。
多年過去,那一縷生機已經不像當年那樣,除了生機勃勃些什麽用處都沒有,起碼可以保肇臨靈魂不死,于是肇臨就轉而成了鬼修。
然而這個時候看見肇臨,不管是陵端還是歐陽少恭,都有些面色扭曲,前者是尴尬于自己正插-在歐陽少恭肩頭的劍,後者是驚訝于肇臨居然還活着!
一向沉穩的歐陽大老板簡直目呲俱裂!
而陵端,陵端選擇一掌将歐陽少恭砍暈了過去。
在肇臨出現的一瞬間,他其實已經做好了決定,他要把歐陽少恭帶回天墉城,就像三百年前那樣,好好地過吧。
到底現在歐陽少恭的命魂已經被他補齊,不再會渡魂就是了。
說起來當年把另一個自己拖去蓬萊看戲,還花費了他好大一番功夫呢!
天墉城。
在看見陵端的時候,其實是有人打算攔着他進入的,更不要說陵端手上還拎着一個叫做歐陽少恭的大反派,害他們屠蘇師弟身消道允的大惡人!
“陵端,你來做什麽?!”那個弟子攔在他面前,臉色有些難看,手上發了道消息,到底沒瞞過陵端的眼睛,“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陵端,天墉城掌教真人二弟子,于兩年前被廢修為,逐出天墉。
其實若是只有陵端一人過來的話,這名弟子不會這麽疾言厲色,少不得還會讓他去天墉城內晃一晃,吃點靈泉水什麽的,可對方還帶着一個半死不活的歐陽少恭。
這待遇就一落千丈了起來。
好在陵端沒和他計較,他在等一個人。
一個這名弟子發了消息,正在往這邊趕過來的人,他曾經的大師兄,現在的師侄,陵越。
“陵端。”清冷的嗓音傳來,有些人就是經不得念叨,才剛想到他,他已經出現在了眼前,那個男子一身紫白相間的弟子服,禦劍而來,上下掃了他一眼,最後視線落在他懷中的歐陽少恭身上:“你來做什麽?”
“歐陽受傷了,我帶他來療傷。”
陵端開口,下一瞬便看見陵越一張白潤的臉一下就青黑起來,“你明知是他害了屠蘇,你還帶他來天墉城療傷,是以為我天墉城有多麽好脾氣麽?!”
陵端沒說話,陵越瞪了他半響,最終甩了袖子背過身,強忍怒意:“你走吧,日後萬不可再踏足天墉城半步!否則,別怪陵越不念師兄弟情分!”
冥冥之中,那道兄弟情,似乎“啪”的一聲,斷了。
嘴角微微勾起,陵端笑了起來,從開始的低笑漸漸放大成了大笑,他在陵越和另一名弟子驚訝的眼神中,散發出屬于高階修士的威壓,沖着遙遙的山脈,道:“紫胤,多年不見,你可安好?”
山脈深處咻然禦劍而來好幾道人影,為首的便是養他多年的師尊,天墉城的掌教真人。
他看着陵端,感受着那強烈的威壓,臉色猛然間泛白,陵端卻覺得,這種場景真是似曾相識,還記得三百年前自己抛棄了太子長琴執意上天墉的時候好像就是這樣的。
“紫胤呢?”他問。
也許是他這會兒威壓太大,那群長老們沒一個敢罵上來的,掌教真人道:“紫胤真人正在閉關,你尋他有事?”
自從收了百裏屠蘇之後,紫胤真人可一直在閉關,更不要說那日和百裏屠蘇的決鬥,更加傷了元氣,這些就不用和陵端說了。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已經疾馳而來,站在陵端三步以內的地方,看着歐陽少恭還沾着血的嘴角,定定的瞧了半響。
卻聽陵端一聲冷笑,“怎麽,紫胤真人這些年莫不是閉關閉傻了,連自己的大徒兒都忘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