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對于小老板進酒店不到二十分鐘, 就讓人送傷藥上樓這件事,前臺小姐們感到非常驚悚。

更驚悚的是,開門的是小老板帶來的女人,這說明,受傷的人是小老板。

房間裏,林深青拿着棉簽給賀星原上藥水。

賀星原本來說要自己來, 結果她不給,他只好坐着不動了。

她一邊給他破皮的腳背上藥,一邊匪夷所思地自言自語:“高跟鞋好厲害啊。”

“是你厲害……”

她手上棉簽使勁一戳。

賀星原“嘶”了一聲, 不說話了。

林深青給一巴掌再塞糖, 朝他傷口輕輕吹了吹。

他一抖:“你……”

她擡眼看看他:“這麽不勝撩撥, 是兩年多都沒開葷麽?”

“我跟誰去開。”

“送上門的應該不少吧。”

林深青蹲在床沿想,褚楚這樣的女孩子是家教好,懂分寸,就算再喜歡賀星原, 最多也就是撒個嬌, 跟着哥哥蹭蹭跟他相處的機會,不至于胡來, 可是這個圈子裏,又不缺那種胡來的女人。

她一點都不懷疑,賀星原這張臉加上他的身份, 給女人帶來的誘惑力。

賀星原說:“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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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境下, 男人說“還好”,就等于是“很多”了。

林深青看看他:“哦, 那定力不錯。”說着又覺得好玩似的,朝他傷口吹了口氣,看他沒有動靜,她不爽地說,“怎麽不抖了?”

“現在抖還來得及麽?”

林深青被他逗笑,起身收起了藥水和棉簽,又把包重新挂好。

賀星原看了眼她那只夠裝個手機的包,問出了剛才就一直疑惑的問題:“你沒帶行李嗎?”

“沒有。”

一件都沒有。

三年前在那種鳥不生蛋雞不拉屎的地方,他都能變戲法似的給她變出滿打的化妝品和衣物來,現在到了港城賀家的地界,還有什麽必要累死累活地搬行李嗎?

賀星原笑起來:“你沒想過,我們可能會不歡而散?”

是的,完全沒想過,所以剛才被他拒吻,她反應才這麽激烈。

不過就算真的不歡而散,她也知道他絕對會把她負責好。

畢竟一個被你罵走以後還會想方設法,默默給你在火車上弄來壽司的男人,根本沒可能在任何情況下棄你不顧。

其實林深青覺得,賀星原兩年多來一點沒沾染別的女人是挺了不起的,因為她好像真的沒那麽好。

但她沒對別的男人産生興趣,倒是不奇怪。

她記得他曾經說過:我覺得,如果你不喜歡我,那這個世界上也不會有別人讓你喜歡了。

她當時嗤之以鼻,說他歪理,可現在回想起來卻發現很對。

被他那樣愛過,還能為誰心動。

如果不跟他,她後半輩子可能注定要當孤家寡人了。林深青哀嘆着想。

賀星原問:“怎麽了?”

“哦,”她這才記起還沒回答他的問題,“生完病,心理活動好像比以前豐富了,時不時就會想岔開去。”

賀星原皺皺眉:“這也是藥物副作用麽?”

她觑觑他:“當然不是,你就當我往林妹妹的方向發展了一些好了。不過藥物副作用也确實沒完全消除。”

“現在還有什麽副作用?”

“內分泌還有點紊亂,月經不調什麽的,哦還有,我可能還濕不太起……”

林深青說到一半就住了嘴。

曾經親密無間的情侶,時隔良久突然聊起私密話題,還是有那麽點不适應。

不過賀星原聽明白了,點點頭說:“慢慢來。”他站起來,“你去浴室看看,缺什麽,我叫人送來。”

林深青進去轉了一圈,發現基本的洗護用品都有,牌子也不比她平常用的差,就說:“你随便看着買吧。”

賀星原捂了捂腦門。

她在考驗他的記憶力。

他仔細回想了一下,拿手機編輯了一個電子清單,發了出去。半個鐘頭後,有人拎了一堆東西上來。

林深青一樣樣翻找着,小聲嘀咕:“記性真好。”

牌子都是她慣用的。不過……

她勾起一件Bra,給他看:“這個買大了。”

賀星原默了默:“我應該沒記錯號。”

“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人是會變的啊。”

“所以是你變小了。”

“……”

是啊,她生個病容易嗎?前年有好一陣子紙片似的骨瘦如柴,原本波濤洶湧的地方差點一馬平川,後來已經恢複很多了。

“沒關系,”他還是那句話,“慢慢來。”

可能是說給她聽的,也可能是說給自己聽的。

林深青看賀星原似乎還是有點拘着沒放開,但想想又覺得正常,給他點時間緩緩吧。

兩人先後洗了個澡。

林深青吹幹頭發以後走出浴室,看着一身浴袍,蹙着眉在筆記本電腦上敲字的賀星原,居然跟少女回春一樣,有點心跳加速。

可能真是往林黛玉方向發展了一些,變得敏感了,以前熱戀時都沒有過的心情,現在卻通通湧了上來。

倒是賀星原,還是淡淡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叫她累了就先回房去睡,然後繼續處理工作。

“這麽早睡什麽呀。”

這裏是套間的客廳,林深青沒回卧室,開了瓶酒,倒了兩杯,一杯遞給他,一杯拿在手裏晃,靠在他桌前看他電腦。

賀星原起身搬了把沙發椅給她:“那你坐這兒。”

林深青撐着腮坐了下來,邊喝酒邊看他跟人發郵件,心想專心致志工作的男人真是魅力四射,難怪迷得褚楚那種小女生神魂颠倒。

這場面,連她都要中招。

她堅持着不說話打岔,終于還是在一個鐘頭後沒忍住,看着時間說:“十點了,你什麽時候忙完?”

“可能得晚。”他轉頭說,“你先去睡吧,好不好?”

林深青連續三晚都因為想着賀星原沒睡好,的确有點困了,她點點頭,決定識個大體:“行吧。”

她打着哈欠回了房間,賀星原目送她進去,卻沒有再進入工作狀态。

電腦上的郵件,他已經來來回回翻了千百遍。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什麽事。

他仰靠着椅背,望着天花板揉了揉眉心,起身到陽臺抽煙。

林深青一覺睡到大天亮,發現賀星原在他身邊拿着平板看新聞,還是那身浴袍,不過人坐在被子外面。

看她睜開眼,他立刻問:“醒了?”

她點點頭,揉了揉眼,撓撓頭回想:“你昨晚什麽時候進來的?”

她竟然毫無所覺。

“挺晚了。”他拍拍她,“不睡了就起來吃早飯。”

林深青從被子裏鑽出來,準備下床又頓住,靠近他聞了聞:“你身上有煙味。什麽時候又開始抽了?”

以前答應做他女朋友的時候,她說了叫他戒煙,他也聽了,雖然沒完全戒掉,但當時頻率已經減少到很偶爾才抽一根。

賀星原知道她嗅覺向來敏銳,也不瞞她:“工作壓力比較大,沒辦法。”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把臉湊上去,仰頭看着他索早安吻。

賀星原低下頭,輕輕啄了下她的唇。

林深青眨眨眼:“就這樣?”

他笑着拿起床頭櫃的腕表:“你看看幾點了,還想怎麽樣?”

呀,九點了。她睡了将近十二個小時。

“幹嘛不叫我啊?”她迅速爬下床。

“看你睡得熟。”

他還保持着以前的思維,覺得她睡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貴。

“我現在睡眠沒問題了。”她趿着拖鞋往浴室走,又回頭看了眼,“倒是你,是不是沒睡幾個小時,這臉色。”

賀星原點點頭:“這陣子事多。”

林深青飛他個眼刀子:“大白天有時間看新聞,晚上當夜貓子辦公?今晚十二點之前你給我上床來。”

他垂了垂眼,走出去:“我一會兒去公司,你怎麽打算?”

林深青還真沒好好打算過,刷着牙含含糊糊地說:“我也去吧,名義上是來談項目的不是?”

賀星原說“好”,等吃過早飯就帶她去了公司。

公司離酒店大概一個小時車程,不算特別方便,林深青好奇問:“你不常住酒店,平時難道每天回淺水灣睡覺?”

那裏比酒店還遠。

“不是。”他說,“我多數時候住公司附近。”

“公司附近有房?”

“嗯,在清沙灣。”

“那昨天幹嘛特意來酒店?”

而且他昨天給她的二選一選項,說的也是香庭或者淺水灣,并沒有提過清沙灣。

“你不會是……”

“想什麽呢,沒藏女人。”賀星原默了默,“昨天那種情況,也不知道後來會怎麽樣。”

這倒也是。

她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說:“那今晚不住酒店了,住你那兒。”

“好。”

林深青在香庭辦了一天公,有項目在,倒也不算無所事事。

賀星原給她安排了幾個助理,她向他們了解了香庭現階段的發展情況,以及主要的客戶群體,又跟伽月那邊調來了酒莊的資料,開始思考供酒方向。

接近七點,賀星原會議結束,回到辦公室,看她交着腿坐在他的皮椅上轉圈圈,手裏像夾着根煙似的夾着一根觸控筆,轉了三圈下來,好像想到什麽似的,立刻坐直了身體,在平板上寫字。

專注到連他進來都沒發現。

似乎有點新奇,他笑了笑:“我好像是第一次看你工作的樣子。”

林深青擡起頭,眉梢揚起:“是不是覺得我更有魅力了?”

他笑着點點頭,不止是魅力,而是這種難能可貴的“正常”――正常的身心,正常的人生。

老實說,她患病期間,他們過的日子實在有點畸形,連相處模式都跟普通情侶不太一樣,戀愛主題就是他陪着她日複一日做康複訓練。

似乎是現在,反而有點要步入正軌的樣子。

只是,希望真的能步入正軌。

他的眼色忽然黯了黯。

林深青捕捉到了,愣了愣:“幹嘛,看我太有魅力了,怕給人搶走麽?”

“是。”他走上前,“走吧,明天再研究這些,晚上想吃什麽?”

“不想吃外食了。”她咂咂嘴,“要不買點食材去你那兒,自己做?”

“你現在會做菜了?”

“不會啊。”林深青眨眨眼,“難道你還不會麽?”

“不會……”

真是兩個和尚沒水喝。

賀星原笑了笑:“不過可以試試,失敗了再叫廚師來。”

因為時間有點晚了,兩人沒有親自去購物,叫人直接把食材送到了清沙灣。

進小區的時候,林深青發現這地方滿眼望去全是千萬級豪車,随便瞄了眼就瞄到個當紅女星,再瞄一眼,又一個國際嫩模。

她走進他的別墅轉了一圈,想起剛才碰見的各色女人,“啧啧”感嘆:“住在這種地方兩年多都沒發生什麽故事,你可真是太窩囊了。”

賀星原彈她腦門:“跟她們發生了故事,還有現在的故事麽?”

“難說。”她嘆氣,“說不定我看你搶手,反而愛你愛得死去活來呢。女人呀,就是稀罕別人稀罕的。”

“那我現在去外面領一個回來。”

林深青相信,他如果開着他那輛絕版多年的邁巴赫出去兜一圈風,真能領個不俗的女人回家。

她笑盈盈地說:“你去呀,別只一個,人多點,姐姐妹妹們晚上一起玩。”

“……”

賀星原服輸,拿起兩個大土豆:“來削土豆。”

她哼哼唧唧走進廚房。再有錢還不是被兩個大土豆難倒。

賀星原拿了條新圍裙給她系上。是剛才跟食材一起送過來的。

林深青看他系好以後就利落地去洗菜了,瞅瞅他:“為什麽不揩我油?”

他以前最喜歡從後面抱她了。

“這都幾點了,還想不想吃上飯了?”他洗着茄子笑。

她淡淡“哦”了聲,總覺得他還是哪裏不對,土豆削着削着,突然“哎喲”了一聲。

賀星原箭一樣沖過來,奪過她的手:“怎麽了?”

她笑嘻嘻地說:“沒有,随便叫叫。”

“……”

他心情複雜地看着她。

她理直氣壯:“測測你反應速度嘛。”

看他這個反應,不像是對她不上心。那究竟為什麽不跟她親近?

林深青垂下眼,低着頭繼續削土豆了。

他們做簡單的東北亂炖。土豆、番茄、茄子、木耳一堆蔬菜,跟過了水的五花肉一起丢進鍋裏,放上醬料就離開了廚房。

等香氣飄出來了,林深青有點興奮地跑進去,揭開蓋子看了看,說:“好像能吃。”

賀星原站在她身後低頭瞧:“是有進步。”

林深青知道他說的“進步”是跟哪時候相比。

氣氛有點沉默,最後她先笑着開口:“如果爺爺能吃到就好了。”

提起這事,彼此都是如鲠在喉,誰也不比誰好受,賀星原摸了摸她的頭發:“爺爺在天上會看到的。”

她搖搖頭:“雖然大家都這麽安慰人,但其實過去那兩年多,我一直希望他不要在天有靈。我那樣子,他要是在天上看着,得多……”

林深青忽然噎住。

賀星原終于把她抱進了懷裏,像從前一樣,不說話,就輕輕地拍她的背。

她沒有哭,只是神色略微有點發怔,靠着他說:“爺爺走的事,我當初不是想瞞你太久,只是想等你考核結束再說,別影響你發揮,哪知道最後關頭……”

“我知道。”既然講到這裏了,賀星原也跟她說開,“但真的沒關系,我接手香庭也沒什麽不好的。你覺得我不做飛行員是浪費了那兩年多的苦學,是對不起我媽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在學習飛行之前,我跟着我爺爺學了更多年的經濟,如果做了飛行員,不也浪費了那些功夫,對不起我爺爺嗎?人生本來就是這樣有得有失,從來沒有最完美的選擇。”

“那你現在開心嗎?”林深青擡頭看他,“劉敦圓了飛行夢,特別開心,你呢?”

“過去其實不太開心。”他笑了笑,“但我覺得現在開始會開心起來了。因為今天看你工作的樣子,我發現,香庭小賀總這個身份,才是真正能跟伽月首席飛行釀酒師林深青并肩的人。”

林深青從他懷裏起來,高興了:“嘴還是這麽甜啊?”

“你說甜,就是甜吧。”

她掐掐他的腰:“那我嘗嘗行不行?”

賀星原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已經來勢洶洶湊了上來。

他有一瞬的猶豫,林深青咬着他的唇警告:“再不親我,一刀兩斷。”

賀星原認輸了,捧着她的臉吻了下去。

這一吻就有點收不住,兩人的唇舌較着勁,一口比一口含吮得用力,林深青腿一軟,後腰撞上料理臺,賀星原一手撐在臺沿,另一只手控制不住地在她腰際游走。

短暫的分開中,林深青喘着氣說:“好像能濕了啊……”

與此同時,給東北亂炖設置的定時器滴滴滴響了起來。

賀星原猛退一步放開她,轉頭去關火。

林深青真忍不住了,質問他:“你幹嘛?”

明明也不是對她沒感覺,為什麽三番五次地拒絕親密?

“我是不想太快。”他解釋,“昨晚說好了,給我點時間的。”

“我沒要你立刻承諾我什麽啊,接吻做|愛跟給你時間矛盾嗎?”

賀星原答不上來。

林深青就知道,這根本是借口。

他絕對有心事。

“賀星原,你有什麽苦衷是不是?你跟我說清楚。”

他搖頭:“不是。”

林深青看着他隐忍的樣子,突然如夢初醒,一拍料理臺:“你不會陽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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