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早膳

它踩住剪刀後,狗頭昂高,狗眼兇狠狠地瞪向屋頂,汪汪汪地叫得更兇。

“怎麽了?怎麽了?”溫月和沁星披着褥子跑出來。

楚含慈也終于被吵醒了,抱着被子坐起來。

“你、你是誰?”楚娴這回徹底清醒了,聲音發抖。

她不知被這個黑衣人帶到了哪裏,這裏黑漆漆的,看不見盡頭。

黑衣人聲音如冰:“為何要冒充橘子吃不完?”

橘、橘子吃不完?

楚娴抖了一下。

她猛地想起來,上一世,也發生過這一幕,不過她記得是在她的卧房裏,她睡到一半,房裏突然闖進一個黑衣人,将她拍醒,而不是像現在在這個黑漆漆的地方。

當時她以為她會被這個蒙面的黑衣人侵犯,或者被他擰斷脖子,但是沒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回答。

她怎麽回答的去了?

讓她想想,讓她想想……

那橘子吃不完的畫,是她在西市一個胡商手裏淘的,那胡商手裏有三幅,說是在揚州一個小地方買的,畫者已卒,生平不詳,而且也只有那三幅,她看那畫實在驚豔,比太子的畫還要更勝一籌,當下就全買了。

之後為了吸引太子的注重,她就動了歪念,想假裝這個橘子吃不完。就在一個賞花宴上将其中一幅公之于衆,其實當時她是在包廂裏畫的,除了她自己,連身邊的丫鬟都不知道她做了假。

她也記得,就是“畫完”那幅畫不久,她失足落水,翠枝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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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知道太子以後會成為瘋王,她上輩子才不會這麽費盡心思地讨好他!

“我、我沒有。”楚娴實在記不起上一世她怎麽回答黑衣人的了,只能放棄,怕晚一秒就被對方擰斷了脖子,本能反應地回答。

“給你三聲的時間。”黑衣人語氣更冷了一度:“一、二……”

“是、是因為太子!太子癡畫,我為了吸引太子注意,才、才這麽做的!求求你別殺我!”楚娴流下眼淚。

“你是從哪裏得到橘子吃不完的畫的?”黑衣人掐着她脖子的力道松了些,問。

“是、是是是從一個一個胡商那裏!”楚娴說。

“地點。”

“西市!”

“胡商叫什麽名字?”

“……這個這個這個我、我不知道。”她怎麽會知道一個賣東西的人叫什麽名字,買完給了他一大筆封口費就離開了。

楚娴很努力地回想,忽想到什麽,趕忙說:“不過我我我記得他的長相特征,他留着胡子,額頭上有有有顆痣,特別大的痣。”

黑衣人松開了她,縱身離開。

楚娴失魂地跌落在地上,才恍然發現這裏是侯府的後院。

沒事了的,沒事了的……

黑衣人走了就走了。

她記得上一世也是這樣,對方走了就沒再來找過她,她查也查不到對方是誰,這一世肯定也一樣。

楚娴安慰着自己,用力扶着牆站起來,軟着腿往自己的院子走,早已忘了自己要取楚含慈性命的事。

“院子裏怎麽會有把剪刀?”溫月從田園霸主嘴裏接過那把剪刀,疑惑得不行。

“是咱屋裏掉的嗎?瞧瞧。”

等沁星提着燈來瞧,搖頭道:“不是,這剪刀不知咱們屋裏的。”

楚含慈見田園霸主還昂着一顆狗頭朝屋頂看,她眉頭蹙了蹙。

難不成不是江無樾想殺她?

還能是誰?

但如果有備而來,還能飛檐走壁,何至于被一只狗吓住,而且殺人工具……是一把剪刀。

楚含慈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還是說,對方只是想恐吓她。

恐吓的動機是什麽?

半晌,楚含慈道:“用帕子先包起來,明日再說。”

翌日,沁星給楚含慈梳着發髻,說道:“小姐,那把剪刀是不是要交給老爺,讓他查查是誰的?”

楚含慈:“不。”

沁星道:“可奴婢覺得蹊跷,不讓老爺查個清楚嗎?”

楚含慈:“不用。”

她自己會處理。

楚含慈除了她自己,誰都不相信。

“這……”沁星蹙眉。

溫月從衣櫃裏抱出衣裳,“哎呀,沁星,你怎麽大驚小怪的,一把剪刀而已啊,指不定是誰不小心落在地上的呢。”

沁星見楚含慈和溫月都不當回事,想想也覺得是自己多想了,便沒說話了。

“小姐,四小姐來了。”外院的小丫鬟跑進來。

楚含慈掀開眼睫,“她來做什麽?”

“四小姐沒說原因,反正她來了。”小丫鬟回禀完就退了出去。

“三姐姐。”楚娴走進來,彎了唇角,“你剛起床嗎?”

楚含慈也沒從梳妝櫃前起身,從菱花鏡瞧她一眼,回答:“嗯。”

楚娴目光往左輕移,又往右看了看,攪着手絹走到楚含慈身後,“三姐姐,你頭發上這只發簪好好看。”

楚含慈沒理她。

她從菱花境上看見楚娴往她梳妝櫃上看了看,又往她床上看了看。

楚含慈唇角輕扯:“四妹妹來找我有什麽事?”

楚娴道:“我……就是想問你早膳用過了沒有,想和你一起用早膳。”

溫月道:“四小姐,我家小姐還沒吃呢。”

楚娴彎唇:“那一起吃吧。”

楚含慈沒拒絕。

“三姐姐,昨晚你睡的好嗎?”楚娴用勺子攪動着碗裏的粥,對楚含慈問。

楚含慈吸溜着灌湯包,“還行。”

進念慈居的時候,楚娴将楚含慈屋前的庭院都掃了一下,沒看見那把剪刀,那把剪刀估計掉念慈居房梁上了也不一定。

當時太突然了,她驚恐之下,對剪刀什麽時候掉的一點印象也沒有。

楚娴怕惹楚含慈懷疑,沒繼續問下去,而是轉了話題,對楚含慈道:“三姐姐,你以前可曾和三皇子見過?”

楚娴昨晚想了一夜,都想不通三皇子為何點名要娶楚含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之前是見過的。

楚含慈從揚州而來,三皇子去過揚州,他們在揚州有過交集也不一定。

楚含慈嚼着嘴裏的包子,回:“沒啊。”

楚娴:“那為何三皇子昨日來咱們府裏提親,指名要你?”

“……”

這個問題突然把楚含慈問住了。

昨晚一心沉迷對方的美顏,還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

“不知道。”她道。

“那你會答應嗎?”楚娴問。

意識到自己有些過于關心了,與平時的疏離和無視大不相同,楚娴用手絹擦擦嘴,說道:“三姐姐,我占了你十六年的身份,心中有愧,可被抱錯也不是我想的,但是我的的确确用你的身份享受了父親和母親十六年的寵愛,對不起。”

楚娴吸了吸鼻子。

楚含慈夾了顆蒸餃落她碗裏:“你怎麽只喝粥,吃點別的。”

“……”楚娴愣了一下,本來想擠出來的淚都擠不出來了,這種自己在那說得感懷傷感,對方卻一臉無所謂的表情,實在讓人尴尬。

“謝謝三姐姐。”楚娴不好拒絕,夾起那顆蒸餃落到唇邊輕輕咬了一口便放下。

她看了眼楚含慈,又道:“三姐姐,三皇子如今已經二十有三了,卻還未娶妻,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他身子不好!傳言宮裏的太醫說過,他可能活不過二十八歲。”楚娴道。

“啊,”楚含慈道:“那他還能活五年,挺長的。”

楚娴:“……??”

楚娴不知道楚含慈這是不是在故意說反話,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她握住楚含慈的手,“三姐姐,三皇子雖然是皇子,身份尊貴,可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好郎君,這門婚事你定要好好考慮,磋磨了十六年,如今終于回府享受了,千萬別又過上苦日子,都說這宮裏是吃人的地方,嫁進宮也不見得好,說不定就失去了自由。”

楚含慈道:“我要求不高,有吃有喝的就行。”

楚娴:“…………”

她說了這麽多,她真是一點都沒有聽進去嗎。

不對啊,若不是她重生,預先知道這大宣的皇位最後會由三皇子來坐,前世她的,斷然是不會瞧上三皇子的,楚含慈怎麽一點都不在乎呢。

難道因為她在那鄉下養了十六年,沒見過世面,所以覺得嫁給一個皇子就謝天謝地了?哪怕這個皇子在宮裏的地位還不如一個嫔妃。

“那這麽說,三姐姐你想答應這門婚事?”楚娴眼皮猛跳着問。

楚含慈:“嗯。”

“………………”

“不行!”楚娴突然站起來,臉色發青。

楚含慈諱莫如深地看她,像是笑了:“為什麽不行?”

楚娴:“……”

楚娴揪緊手絹,“因為……因為我不想看着三姐姐嫁給一個快死之人!”

“還有五年呢。”楚含慈道。

“……”

楚娴氣得牙牙癢,早知道她就把年齡再說低一些,可宮裏的太醫就是說的二十八歲,她要是造謠,明天有人誣陷她一個詛咒皇子病逝之罪她就完了。

“三姐姐,你傻啊!”楚娴實在找不到什麽詞說了,瞪着眼睛感嘆。

楚娴離開的時候,臉部是扭曲的,但昨晚那一遭後,她不敢再那麽沖動。

因為如果取了楚含慈的性命,她更沒有機會嫁給三皇子,下半輩子只會在牢獄中度過。

□□呢?

算了,楚含慈死了三皇子就能娶她嗎。

楚娴從小養在深閨裏,若手上沾了血,下半生做的噩夢就不光只是那荒涼的沙漠了,還有楚含慈死不瞑目的眼睛。

這一世,她只想安安穩穩的活着,哪怕……哪怕做不了皇後。

昨晚她神志不清,才瘋癫地想做殺人的蠢事。

“娴兒。”崔氏似乎一晚上沒睡,眼睛裏都是血絲,她拉住楚娴的手。

“娘,我不要去和親。”楚娴埋進崔氏懷裏哭。

“不會的,不會的,你現在不是侯府的嫡女了,連庶女都不是,就算楚含慈嫁了出去,未來瘋帝也不會選你去和親的!”崔氏拍拍她的脊背。

“但是萬一……萬一有人揭穿了我們的謊言,我就還是侯府的嫡女,未來瘋帝恐怕還是會選我的!”楚娴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崔氏道:“那就快點把自己嫁出去!”

楚娴一怔。

“為娘想了一夜,想出一個法子,就看你願不願意。”崔氏牙根咬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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