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洞房

握住他的手似乎僵了一下, 卻沒松開,繼續握着他。

趙存風拍拍她的手背:“沒事了。”

女孩這才松開。

花轎被擡了起來,趙存風騎在馬上, 胸口墜着一朵大紅花,田園霸主甩着尾巴跟在轎子後面, 胸口也挂了朵大紅花,它跑一下, 大紅花就抖一下。

即便趙存風是個沒什麽地位的皇子, 二十三歲了也沒撿着個封王,還住在宮裏, 但畢竟是皇子,迎親的儀隊架勢十足,排面非一般能比,慶寧侯也算是把女兒風風光光地嫁了出去。

趙存風身子弱,本不能頂着寒風吹, 夏朗建議過他一同坐到轎子裏,但他沒依, 按照規矩來選擇騎馬, 以是咳嗽越來越厲害,湧到街道兩邊看熱鬧的百姓都替他捏了把汗, 生怕這病皇子還沒把新娘子接到家裏,就咳死在馬上。

趙存風的拳也一直握着,沒松開過,如果松開, 能看見手心是鮮紅色。

楚含慈将手裏的團扇落到膝蓋上,回想着方才三皇子的咳嗽。

這種,咳得快死過去的感覺,很像一個人。

那個人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還活着嗎?

大喜的日子,卻想到別的男人,楚含慈收回神,不再想這個事,阖上眼簾,遁入夢中。

夢裏的矮幾上,攤着一張畫紙,上面的《美男新郎圖》只畫了一半。

這幅畫是昨晚畫的,那時離上次見到三皇子,已有二月之久,可他俊美的樣子她一點沒忘,就試着想象了一下他穿上新郎裝來迎娶自己的樣子。

只不過畫作到一半就被褚棠佑罵了。

這老頭突然開始哭,好像知道她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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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在外面喊:“三皇妃?三皇妃?”

楚含慈落下毛筆,從夢中醒過來。

有人掀開車圍子,“三皇妃,臨雲宮到了。”

臨雲宮是三皇子的寝宮。

楚含慈将膝蓋上的團扇拿回,遮到面前,朝外走。

一只白皙勁痩的大掌突然伸到她面前,男人面如冠玉,眉眼含笑:“娘子。”

楚含慈呼吸微頓,将手放到那只手掌心上。

她一落上去,男人就握住了。

楚含慈鑽出馬車,趙存風就立在馬車前,馬踏已經放好。

她被他握着手,從馬車上走下。

剛要邁下最後一層馬踏的踏階,趙存風松開她的手,在她身前蹲下,說道:“娘子,我背你吧。”

“……”

男人那一口一聲的娘子,叫得楚含慈不太自在。

她嗯了聲,爬到他背上。

一路順順利利,趙存風到正殿将她放下,一起拜天地。

帝後都未來,殿內只有趙存風的生母柳昭儀。

他們拜天地後,對柳昭儀跪拜,柳昭儀聲音溫柔地叫他們起身。

拜高堂之後,趙存風沒将楚含慈抱去內寝,而是勾了勾她的小拇指,翹着唇對她道:“你從起來到現在,沒怎麽吃過東西吧?走,夫君帶你去走點東西。”

候在旁邊的溫月和沁星:“……”

一直跟在楚含慈後面的田園霸主搖了搖尾巴。

慶寧侯的婚宴辦得是很熱鬧的,來了上百桌人,楚族的旁支,和能稱得上親戚的都來了,還有楚遜結交的各種朋友,但是這臨雲宮裏,冷冷清清,幾乎沒來什麽王公貴族,宮女和太監也沒幾個。

但趙存風将楚含慈拉進一個小房間裏,裏面燒有暖烘烘的炭火,有一張飯桌,桌上全是美食,還冒着熱氣,似乎是新鮮出爐的。

楚含慈微愣了一下。

“來。”趙存風牽住她的手。

“我這宮裏沒什麽好,就這廚子不錯,做菜的手藝一流。”趙存風拉着楚含慈在桌邊坐下。

既然對方都不講究規矩,楚含慈也不忸怩,捏起筷子,她忽想到那個面目和藹的柳昭儀,說道:“叫你娘一塊吧。”

“不是,叫你母妃一塊吧。”楚含慈改口。

“噗。”趙存風失笑,給自己倒了杯酒,“不用,我母妃她吃過了,今天咱們新婚的日子嘛,自然是要過個二人世界啊。”

“……”楚含慈眨了一下眼。

對方多說幾句話,楚含慈愈發地覺得他似曾相似。

可看他那麽俊美的臉,又不忍心将他和胡子拉碴的趙小帥聯系在一起。

趙……

楚含慈忽反應過來,這兩人都姓趙。

“小公子啊,你不能進去!”楚含慈剛想問什麽,聽見外面有人在喊。

轉頭,一個穿得一身紅、長得萌萌的小男孩掀開簾子跑進來,他穿得很臃腫,裏面不知道裹了多少件衣服,額頭上有一顆朱砂痣,跟福孩一樣。

“爹爹。”小男孩徑直撲進趙存風懷裏。

兩個小丫鬟跟着跑進來,就想将小男孩抱走,趙存風牽唇道:“無妨,讓他在這。”

等人都退了出去,趙存風微微忐忑地看向楚含慈。

陳塵的存在,其實他想明日再同楚含慈說,就算到明日再說,他心裏也是沒有底的,不知道小姑娘會不會接受這個孩子。

但不管她接不接受,他只知道,他必須先将人娶回來。

“你、你……”小男孩似乎認得楚含慈,圓圓的大眼睛睜大,盯着楚含慈看,指頭指着她,你了半天才你出一個“你是那天偷偷給我碎銀子的漂亮姐姐!”

因為小男孩那日跟今日差別太大,那日髒兮兮的,小臉花貓一樣,今日是個幹幹淨淨白白嫩嫩的小福孩,楚含慈一開始根本沒認出他,小男孩這麽說了,她稍微一想,才想起來。

她正想說“哦,你就是那天那個小騙子?”,趙存風突然道:“什麽漂亮姐姐,這是你娘。”

楚含慈:“……”

小男孩:“……???”

“啊?”小男孩長大嘴巴。

楚含慈無語:“你胡說什麽?”

她才十六歲,哪來這麽大的孩子。

趙存風道:“現在不是,以後就是了。”

男人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臉,“我是他爹爹,你不就是她娘麽。”

“……”

“娘!”小男孩突然張開嘴巴喊他,還從趙存風身上扭啊扭,把自己扭了下來,蹭到楚含慈懷裏,仰頭看她:“你真的是我娘嗎?”

“……”楚含慈抽了抽嘴巴,誠實回答:“不是。”

小男孩卻一點失落的樣子也沒有,似乎被他“爹”沒臉沒皮的性子傳染了,立馬笑嘻嘻地說:“現在不是,那以後就是了嘛!”

他往後退了一步,兩只白嫩的小爪爪交疊在一起,對楚含慈行了一禮:“祝爹爹和娘親新婚快樂哦!”

嘴巴這麽甜,這麽有禮貌,這麽随機應變,也不知道是誰教他的。

其實在趙存風想娶楚含慈那天就對小男孩說了,“阿塵,爹爹給你娶個漂亮娘親回來怎麽樣?”

小男孩問:“有多漂亮呀?”

小男孩又說:“有爹爹漂亮嗎?”

趙存風:“有。”

“那爹爹快把她娶進宮!”小男孩一百個支持趙存風給他娶個娘回來。

面對這麽熱情的小朋友,楚含慈不太有抵抗力,而且就算趙存風不說,她也大概能猜到這小男孩或許是他在民間某個紅顏知己給他生的。

但生完了後,孩子可能走散了或者弄丢了,然後他将他找了回來,腦海忽浮現出那日遇見小男孩時,他為了生存不得不被迫坑蒙拐騙的可憐模樣,隐隐想到小時候的自己,心口扯了一下,她臉色好了些,伸手摸摸小男孩的頭,“多大了?”

“五歲啦。”小男孩笑眯眯地回。

“吃東西了嗎?”楚含慈将他抱過來,“一起吃。”

他抱小男孩的時候,坐在對面的男人定定地看着她,有些失神。

小男孩搖頭:“不哦,我吃過了的,我跑過來就是想祝福一下你們哦,現在我祝福完啦,我要回去睡覺覺了,爹爹說早睡的孩子記性好,你和爹爹也要早點睡哦。”

小男孩從楚含慈身下跳下去。

快要跑出房門的時候,停下來轉回身,又補了一句:“對了,記得洞房哦,但是不要洞太晚!”

楚含慈:“……”

更令她嘴角發抽的是,這小孩跑出去沒多久,又跑了回來,手裏攥着一把小錘子,把小錘子放到趙存風手裏,對他道:“爹爹,你和娘親給房子打洞的時候要小心哦!”

說完就又跑了。

楚含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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