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荷葉
小小的巢穴幾乎只有一元硬幣大小,裏面是白白的,像毛氈,似乎是植物細細的絨毛密密地織在一起,看着暖暖軟軟。毛氈外面是長着青苔的小樹枝,被非常微小的細絲捆縛在一起,裏面的白和外面的青相映成趣,像件美麗的藝術品。
袁寧和章修鳴好奇地蹲在小鳥巢旁邊,仔仔細細地看了半天,覺得這東西實在可愛。
齊老師也被他們引過來了,她一看那漂亮的鳥巢就認了出來:“這是蜂鳥的巢。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肯定是某些旅行者把它帶過來的,一般來說蜂鳥只在美洲有分布,在我們這邊是找不着的。蜂鳥可是目前發現的最小的鳥兒!”
袁寧說:“那它是一個人來到我們這邊的嗎?”
齊老師點頭說:“很有可能。”她嘆了口氣,“我們這邊其實不适合它們生活。別看它們體型那麽小,實際上它們要吸食很多很多花蜜才能活下去——不過這邊氣候暖和,花兒開得好,也許它生活得挺開心。”
袁寧盯着那漂亮的鳥巢半天,轉頭看了看章修鳴,說道:“四哥你也是這樣的嗎?一個人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還是很努力地生活,把那個地方也變成自己的家。”
章修鳴看着袁寧認真的眼睛,也認真地回答:“我沒有想那麽多,只想着既然怎麽活都是活,為什麽不讓自己過得好點?”
他才不管那是不是自己的家、才不管那是不是自己的家人,有人對他好他就對對方好,有人對他不好,他也不會讓對方好過。
當然,回到家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袁寧說:“是這樣的啊!”他又看向蜂鳥的巢,認認真真把它的模樣都記在心裏,“但這只蜂鳥真的好勇敢好堅強啊!”
袁寧覺得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個人到了別的地方肯定會哭鼻子。就像到了章家以後,若不是大哥那麽疼他,他肯定會變得很愛哭。
章修鳴知道袁寧心細,容易多想,伸手揉揉袁寧的腦袋:“我們繼續去找別的巢穴。”
袁寧乖乖跟着他跑。
有齊老師領路,他們找得又多又快。眼看太陽想要下山了,齊老師領着他們回營帳那邊,和其他小組的人一起準備晚餐。
饅頭、米飯和肉湯程忠都叫人做好了,他們只需要準備一些可以下飯的東西,實在做不出來的話直接用肉湯下飯送饅頭也是可以的。他們紮營的位置臨近牧場大門,從營地裏往外看去,可以看見遠處有淡白色的煙正袅袅升起。
食物的香味飄散在空中,引得空中盤旋的飛鳥頻頻往下張望。袁寧算是這麽多人中“廚藝”最好的,處理食材和烤制食物都很熟練,做菜也能幫上忙,引得其他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默默跟在他身邊學着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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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快要準備齊的時候,羅元良過來了。
羅元良已經長得非常高,不再是當初那黑黑瘦瘦的男孩——目前大概有一米八以上,臉上和身上都填了點肉,不是胖,而是結實。他扛着一個幹淨的麻布袋,麻布袋正淅淅瀝瀝地滴着水。
袁寧高興地和羅元良打招呼:“羅元良,你背的是什麽呀?”
“野果。”羅元良把麻布袋放下,打開口上的繩結,露出裏面圓溜溜、紅豔豔的野果。入秋之後,這果子就開始結果,吃夠了秋霜秋露才轉紅,周圍的葉子簌簌地落,只有它還在一天天地變得成熟。這是秋天裏頭最好吃的果子。羅元良簡明扼要地說出自己品嘗後的結論,“很甜,沒毒。”
袁寧明白了,羅元良這是要把野果送給他們吃。羅元良找到的東西自然都是頂好頂好的,袁寧把羅元良介紹給郝小岚和宋星辰他們,然後與有榮焉地誇起了羅元良:“羅元良對山裏特別熟悉,什麽都能找得着。前兩年羅元良給我找了點人參種子,種出了很可愛的人參寶寶!孫醫生都誇羅元良很厲害!”
和袁寧熟悉點的都知道孫醫生是誰,那可是章家的家庭醫生。能給章家這樣的家庭當專屬醫生,那水平自然是很高的。
齊老師說:“我聽說孫醫生這兩年找了不少好藥材,讓不少老中醫都眼紅極了。別人問起孫醫生怎麽找來的,孫醫生都笑而不答,顯然是想藏私!”想到袁寧提到“人參種子”,齊老師心裏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難道是寧寧你這朋友幫的忙?”
袁寧看着羅元良。
羅元良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本來對這種陌生野果還有點疑慮的齊老師頓時放下心來。
袁寧又和宋星辰說起羅元良的“光輝事跡”,什麽上山采藥、什麽收養會飛的鴨子、什麽救助剛出生的小野豬。
都是八九歲的孩子,正是最愛聽這種故事的年紀。聽袁寧說起那些生動又有趣的事情,其他人看向羅元良的目光頓時不同了,滿滿的都是崇拜和憧憬。雖然他們不可能摸黑上山,也不可能在家裏養鴨子和野豬,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這樣的人生産生向往。
羅元良被袁寧拉着坐在一邊,邊吃果子邊聽袁寧和其他人說話。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子,經袁寧這麽一說好像變得格外吸引人。再看看那些小孩子閃着光的眼睛,羅元良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正輕輕流淌。
人總會羨慕別人的人生嗎?有時他羨慕袁寧他們的無憂無慮,結果袁寧這些同學卻都羨慕他活得多姿多彩。
多姿多彩?
羅元良頓了頓。其實他早就可以活得更好一些,只是懶得去和人分辨、懶得去和人争搶。
一個人活着,日子過得好也是過,過不好也是過,何必那麽麻煩?
可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注意到自己穿得整不整齊,指甲修剪得夠不夠短,手有沒有好好地清洗幹淨——身上會不會留着牲畜糞便的味道。
應該是從那一天開始吧。
那一天個兒還很小的袁寧來到牧場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麽幹淨可愛的孩子,那麽乖巧、那麽聽話,和他遇到的那些人憎鬼厭的小孩完全不一樣。
袁寧從口袋裏拿出那麽一小袋餅幹,小心翼翼地朝他遞過來,向他遞出友誼的橄榄枝。
他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覺得它們不夠幹淨,指甲也長得太長了,容易藏髒東西。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在沒有注意到某樣東西的時候,就算它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也會視若無睹。等某天突然注意到它時,會發現它簡直無所不在,根本沒辦法忽視。
他怎麽讓自己過成這樣子了呢?
他怎麽能把自己遭遇的所有不該遭遇的為難和排擠都藏在心裏呢?
就是從那時起,他想要把自己變得更好,想要顧好自己的生活,讓那孩子永遠不會用厭惡或同情的目光看向自己。
羅元良注視着袁寧。
袁寧轉頭看向羅元良,遞給他一串剛烤出來的烤肉。
羅元良說:“謝謝。”
袁寧說:“謝什麽,你給我們摘了那麽多野果!”
羅元良咬了一口酥香可口的烤肉,沒有說話,更沒有讓袁寧知道自己在謝什麽。
有些事是不必說出口的,只要自己把一切都記在心裏就好。
第二天一早,羅元良來帶袁寧和章修鳴去晨跑。還是繞着牧場跑,大門出,東門回來,是袁寧非常熟悉的路線。
秋意正濃,原處的樹木不是光禿禿就是一片金黃,只有遠處的山地尚還種着濃青色的蒼松。
田間堆着不少還沒處理掉的玉米梗,小山一樣高,看着是準備要直接燒掉。五六月份冬小麥成熟,這邊馬上會接着種玉米,剛才他們煮的玉米就是秋天裏的最後一批,已經算非常晚的了。到九月底十月初就得把冬小麥種下去,讓冬天厚厚的雪把它們捂一捂。
天色剛剛亮起來,遠處的村莊已經飄起了炊煙。農村的人睡得早,醒得也早,一整天都精力充沛。袁寧呼吸着牧場外清新的空氣,覺得整個胸腔都打開了。
跑到東門那邊,袁寧又看見了木匠。他向木匠打招呼:“木匠先生!”
木匠朝他點點頭,露出了笑容。袁寧向木匠介紹:“木匠先生您還記得嗎?這是我四哥,叫章修鳴,大家都叫他鳴鳴!”
章修鳴忍不住辯駁:“寧寧,我馬上要十歲了,不能再這麽喊了。”
袁寧說:“可是我也馬上要十歲了。”他們也還是喊他寧寧啊!
木匠不由莞爾。偶爾聽這些孩子争論争論,還是挺有趣的。他問:“昨天那麽熱鬧,是你的同學們一起過來了嗎?”
袁寧說:“對啊!連木匠先生您都聽到了啊!”
木匠笑着點點頭。
袁寧和木匠道別,和羅元良去看象牙。
羅元良微微一頓,給袁寧打預防針:“除了那棵長得最好的花兒,其他都慢慢枯萎了,看來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袁寧一聽就知道長得最好的花兒是象牙。聽到羅元良說其他花兒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袁寧非常難過。雖然其他花兒不太和他說話,但它們都是象牙的朋友!
袁寧往象牙所在的方向跑。
秋天了,花兒們的葉子落了不少。比起園藝店裏的溫室,它們似乎更喜歡牧場這邊清新的空氣,看起來一點都沒因為自己的枝條變得光禿禿而難過。
見到袁寧後,花兒們都高興不已,紛紛擺動枝條和袁寧打招呼。
袁寧心裏酸酸的,把實話告訴了花兒們:“羅元良說你們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了。”
花兒們聽到這話卻一點都不意外。其中一棵花兒歡喜地說:“我們已經活了很久了呀。就算再活到明年,我們也開不出花了。反正我很喜歡這裏,如果能被埋在這個地方的話,我會非常滿足的。”這棵花兒的話得到了所有花兒的認同。
象牙一句話都不說,仰頭看着天上的雲朵。
“而且象牙肯定能活下來的,”象牙的名字已經被所有花兒知曉,連旁邊的白桦林也紛紛好奇地派來幾片葉子,仔細辨認象牙的模樣,想知道有名字的花兒到底長什麽樣。花兒們說,“象牙它和我們不一樣的,它從小就和我們不一樣。它還有自己的名字呢!象牙還在的話,就可以幫我們看看明年春天的樣子!”
袁寧看向象牙。
象牙終于不再看向天上的雲。它轉頭看向袁寧:“那只大狗沒來嗎?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
招福當初想把泉水帶出來但沒成功,莫名地沒能再進入“夢裏”。這兩年來象牙和招福見面的次數不多,都得是招福到牧場來以後才能見到。
袁寧說:“招福它身體很好,就是有點沒精神!因為謝爺爺摔傷了腿,招福它一直很擔心。”
象牙嘆着氣說:“泉水果然沒有效果了嗎?”
看着同伴們一天天地萎敗,它就知道那泉水并不是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即使它的同伴們體內的污染物已經被清除幹淨,污染造成的損傷卻依然沒辦法修複。
不過這才是正常的吧?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東西能改變生死,那麽萬物還怎麽輪回再生呢?一切應該是時刻變化的,就像天上的雲會變成雨、地上的水會變成雲一樣,誰都不該讓它們停止。
象牙打起精神:“山上那幾只大家夥,經常偷偷摸摸跑進來看我,你可得好好跟它們說說,別讓它們被人抓住宰了。”
袁寧說:“是小野豬它們吧!”
象牙說:“對,就是那幾個蠢貨。不過它們已經長這麽大了,不能再叫小野豬了,該叫大野豬才對。”
袁寧說:“我會跟它們說的!”
羅元良和章修鳴都聽不見象牙說話,袁寧也不能在象牙面前停留太久。反正在“夢裏”能見面,袁寧揮揮手和象牙告別。
羅元良說自己有活要幹,去了棚區那邊,袁寧只能自己跟章修鳴一塊回了營地。
早飯過後,學生們都三三兩兩地在營地附近選好位置寫生,袁寧沒急着畫新作品,而是認認真真地給章修嚴寫信。他寫的信很瑣碎,把這次秋游詳細無比地寫了下來,時不時還在旁邊畫了幅簡單的話,把畫面還原在信紙上——關于蜂鳥巢穴的事、關于紅色野果的事、關于玉米梗的事,都被他寫到了信裏。
袁寧趕在程忠開車去鎮上采買前把信寫好了,拜托程忠幫忙把信寄出去。
程忠掂量着那沉甸甸的信,估摸着得發個小包裹才能寄出去。他點點頭,調侃道:“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大哥盡快收到信的。”
袁寧耳朵紅了,很不好意思地說:“不知不覺我就寫了這麽多。不過不是同一天寫的,攢了好多天呢!”
程忠走了,袁寧也跑回營帳那邊寫生。
這次秋游玩了兩天,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所有人都被牧場的美景吸引住了,壓根沒控沒去搗蛋。到中午要回去的時候,所有人都戀戀不舍,央求齊老師下次把活動安排在暑假,他們可以來這裏玩一整個月。
對于在城市裏長大的孩子們來說,牧場的吸引力巨大無比——要知道他們只看到了牧場的秋天,沒看到牧場的春天和夏天呢!
袁寧來的次數多,而且也知道自己以後肯定還能再來,心裏的不舍倒是沒其他人那麽激烈。不過在坐上校車之後,他看見山裏的灌木叢中鑽出了幾顆黑黑的腦袋,仔細一看,不是小野豬們又是誰!
小野豬們現在不算小了,個頭幾乎快趕上招福,身上都披着威風凜凜的硬毛。它們躲在灌木叢裏高高地嚎叫幾聲,争相和袁寧告別。
袁寧趴在車窗上看着它們,心裏高興極了。它們都已經好好地長大了!
路途有點遠,袁寧玩了兩天有點困,開車後很快就靠在椅背上進入夢鄉。
章修鳴看了眼袁寧一點一點的小腦袋,不由擡手把那小腦袋撥到自己肩膀上,讓袁寧靠着自己睡。車子晃晃悠悠地往前開,章修鳴也很快就入睡。
袁寧的“夢境”依然有象牙它們。自從得了那五顆蓮子,魚兒就變得躁動不安,袁寧每天都得進來安撫一番。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好把蓮子帶了進來,把它們種到了池塘裏。
袁寧不知道這樣種對不對,但蓮子種下去之後魚兒就安寧下來,每天靠在黑色絲線圍成的“圍牆”邊上巴巴地看着蓮子所在的地方。
可是一個多月過去了,池塘裏卻沒什麽動靜,甚至連水波都少了,安靜得像沒了生機。袁寧憂心忡忡,害怕是自己種蓮子的方式錯了,浪費了那麽好的蓮子!
這次袁寧一入夢,象牙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看池塘那邊,中間那裏!那裏都個綠綠的、尖尖的小角兒!”
袁寧視力很好,順着象牙說的方向看去,果然見到一個小角兒鑽出了水面,還青青的,水嫩又可愛,它看起來那麽地嬌弱,好像風一吹就會消失。可是它還是長出來了!
袁寧仔細往下看,發現水下有長長的青莖。一顆蓮子要鑽出水面,比花兒們從泥土裏鑽出來更辛苦吧?得往上生長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露出水面,呼吸到水面新鮮的空氣。
袁寧高興地向魚兒報喜:“魚兒魚兒,蓮子長出來了!”
仿佛是為了應和他的話,陸陸續續有另外幾個尖角鑽出水面,讓水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泉水本來就清可見底,随着小小的蓮莖往上鑽去,那亮瑩瑩的水質似乎又有了點兒變化。風不知從哪兒吹了過來,吹得那幾個尖角一晃一晃。它們依然貪婪地呼吸着周圍的空氣,卷卷的尖角慢慢舒展開,成為了一片片亭亭玉立的碧綠荷葉。
明明荷葉的香氣是很淡的,一般都聞不到,袁寧卻感覺荷葉的清香飄到了自己鼻端。
本來袁寧覺得這“夢裏”已經挺亮了,随着那清香飄散開,眼前的一切仿佛又更亮了一些,天空那種灰沉沉的感覺散了不少,仿佛有光從上面透出來,把空地上方的黑暗又驅散了不少。
人參寶寶們把腿從泥土裏拔出,歡快地跑向空地,腦袋上嘭地開出一朵花來,把花上結出來種子撒在那廣闊的空地上。數不清的人參苗兒立刻有鑽出地面。
人參寶寶們邁開腿跑過來,環繞着袁寧齊齊地說:“給你!給你賣錢!”它們七嘴八舌地告訴袁寧自己的用處,“拿種子來,我們種!”
袁寧吃驚。以前人參寶寶一直沒學會說話,只會吱吱呀呀地擺動着枝葉,現在突然就能說話了!
袁寧說:“我的錢夠花了,你們不用那麽辛苦的!”
人參寶寶們沮喪地耷拉着腦袋:“那麽我們什麽忙都幫不上,一點用處都沒有。”
袁寧愣了一下。他也常常會有這樣的感覺,會因為自己沒辦法幫忙而覺得自己毫無用處。那種滋味可真不好受!袁寧認真改了口:“那好,我回頭帶些種子進來,讓你們幫忙種。”
人參寶寶們聽了振奮不已,高興地繞着袁寧轉起圈來。
袁寧看向池塘中挺立着的幾片荷葉,對那五顆蓮子産生了不小的好奇。一般來說種到這裏面的東西都會長得又快又好,可是那五顆蓮子卻花了足足一個月才長出水面。而且在它們長出來以後,人參寶寶好像一下子從“嬰兒狀态”長到了“孩童狀态”,可以說話和思考——甚至還有了鮮明的感情!
這是那五顆蓮子帶來的、新的生命力嗎?
袁寧還來不及深想,就感覺有人在旁邊推了推自己。袁寧幽幽轉醒,睜開眼睛,看見了身旁的章修鳴。章修鳴說:“寧寧,我們到家了,下車吧!”
袁寧趕緊把東西都拿好,向齊老師他們道別以後就跟着章修鳴一塊下車。
還沒走到章家大門前,袁寧就看見招福急匆匆地朝自己跑來。袁寧心頭一跳,也跑了過去,關心地問招福:“怎麽了?是不是謝爺爺出了什麽事?”
招福什麽都沒說,只靜靜地看了袁寧一眼,直接轉身往回跑。
袁寧扔下拿着的東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