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聞簫把這個垃圾問題抛回去:“同桌, 你有什麽想法?”

池野裝模作樣地仔細想了想,手閑不住, 沒筆可轉, 就往上抛手機又接住,開玩笑,“想法……倒是有一個, 我或者你,去做手術變個性?否則對不起這個五顆星星的兩情相悅指數。同桌,意下如何?”

雖然已經預感池野說不出什麽好話,但聽見這句,聞簫還是忍不住給了一個字的反饋:“滾。”

池野笑得不行——逗他同桌, 果然是生活裏特別有滋味的調劑。

班級群裏,趙一陽連續發了好幾條長長的語音, 語音條的長度加在一起, 能超過四分鐘,很驚人。池野把手機扔開,忽略掉班級群,找了紙和筆, “來,五子棋?”

因為只有一支筆, 兩人對坐, 你畫完一個點,我接過筆,再畫一個點。

池野阻斷聞簫的排兵布陣, “幸好芽芽心大,到現在都以為那個姓錢的把她帶到角落,是要搶她的棒棒糖吃。回去之後,就把自己的糖罐子放到了床頭,要不是因為鐵皮罐涼手,連睡覺都要緊緊抱着。睡了一覺,又想大人不愛吃糖,肯定是因為她拿着我的手機,那個人是想把手機搶走。我出門時,她抱着糖罐子,光腳從卧室追出來,讓我一定看好自己的手機,不要被搶走了,你猜後面一句是什麽。”

“什麽?”

“你手機被搶走了,我就沒英語動畫片看了。”池野評價:“真是親妹妹,人間真實。”

聞簫手指捏着鉛筆,上面還有池野的溫度,他認真畫下一個圓點,“沒哭了?”

“沒哭了,我剛回去時,她正在快樂看動畫,讓她跟我來店裏都不願意。”池野接過筆,習慣性地在指尖轉了幾圈,“同桌,就這麽下棋多無聊,輸贏都沒意思,要不要設定一個獎品?”

“什麽獎品?”

池野眉梢沾着笑:“都行,誰輸了,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怎麽樣?”

聞簫沒意見:“可以。”

有了“獎品”,兩個人的表情都專注了不少,畫一個棋子的思考間隔也越來越長。你來我往,你挖坑我斷路,一來一回的,空氣裏彌漫開一股針鋒相對的味道。

聞簫畫下一個實心圓點,把鉛筆遞給池野,發現這人收斂了平日裏漫不經心又懶散的笑,筆直挺拔的鼻梁骨落下一抹陰影,竟透出了兩分淩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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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局終于分出勝負,池野嘴角上揚,鉛筆在手裏連轉幾圈,又拎起手邊的可樂,“你贏了,這把我認輸,提吧,什麽要求,滿足你。”

說完,他喝了一口冰可樂。

然後他聽見他同桌一本正經:“你去把手術做了吧,這樣就對得起那五顆星星了。”

池野一口可樂差點沒嗆到,把可樂罐放地上,再擡頭,就看見他同桌眼裏是輕輕淺淺的笑,他也不禁跟着笑起來,“操,你太狠了啊,我要耍賴了!”

聞簫改了要求:“周一,帶份早飯?”

池野眉目舒朗:“這個簡單,豆漿三分糖,沒問題。”

在池野那裏耗了小半天,聞簫背着書包回家,外婆已經買好菜回來在做飯了。

見聞簫背着書包進來,外婆奇怪:“今天上午補課?”

聞簫點頭:“嗯,補了半天課。”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星期六也穿校服背書包。”外婆沒有懷疑,又笑着招呼:“學習很辛苦,今天中午炖了排骨蓮藕湯,來嘗嘗味道鹹不鹹。”

聞簫放下書包,“馬上就來。”

吃過晚飯,聞簫套上一件黑色衛衣出了門。他在九章路複雜的小巷子裏來回穿行了兩遍,把監控的位置全記了下來。

星期一,池野拎着豆漿和包子往三樓走,半路上碰見許光啓。

許光啓目光落在他手指挂着的塑料袋上,以一個高中班主任特有的敏感,先試探:“早上沒來得及吃早飯?”

池野老實回答:“吃過了。”

許光啓下巴擡了擡,“那你這豐盛的早飯,是給哪位女同學帶的?”

許光啓自認當班主任十幾年,已經練就了火眼金睛。高一還好,大家都剛入校,還在熟悉,那時候,早戀爆發指數不高,除了那種一見鐘情再見傾心的,大部分都沒什麽動靜。

高二就完全不一樣了,說天翻地覆都不為過。地方踩熟了,膽子大了,人也了解了,看對眼的醞釀個大半年,基本全表白了。出雙入對眉來眼去,許光啓看得頭疼。

談什麽戀愛?學習,學習!

有時候碰見跨班談戀愛的,許光啓跟那個班的班主任碰見,還會警告幾句,諸如“你班上那個小豬仔不要來禍禍我班裏的小白菜!”或者,“你仔細看看你班裏誰誰誰的數學成績,有資格跟我班裏這個次次130以上的談戀愛嗎,他們在一起,絕對沒有共同話題!”

池野雖然臉長得好,瞎蹦一下都能吸引不少小姑娘的目光,但他成天沒影,估計談個戀愛能成異地戀,所以都快高三了,情感方面也沒個動靜。

但帶早飯這種極其暧昧的事,許光啓還是第一回 見池野做,警覺心馬上吊得老高。

池野把手裏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哪裏有什麽女同學,給我同桌帶的。”

“聞簫?”許光啓眼神狐疑,覺得這八成是就近拉出來的擋箭牌。

池野坦然:“就是他,我們下五子棋,他贏了,讓我周一帶份早飯,願賭服輸,我這不是履行承諾嗎。”

前後邏輯沒問題,不像是編的,許光啓放人,又警告:“我可告訴你,不要仗着自己臉長得好,就去禍禍女同學!”

池野兩指并攏在額前行了個禮,懶洋洋地回答:“好,知道了,絕對不會!”

到教室,許睿正蹲在趙一陽桌邊讨論題——才寫過檢讨,他做人很低調。

見池野把早飯放聞簫桌上,他手裏筆一轉,小聲問趙一陽:“池哥和聞簫真不是指腹為婚?”

趙一陽被物理最後一道題折磨地要掉頭發了,眼也沒擡:“不是辟謠了嗎?”

“我看不是指腹為婚也是竹馬竹馬,池哥竟然幫忙帶早飯!帶早飯啊朋友,活得久了,果然什麽都能看見!”許睿不留神地往上官煜那邊看了眼,注意力馬上被轉移:“我靠,你竟然悄悄一個人把這道題解出來了,說好的好兄弟共進退呢!”

池野拉開椅子坐下,“他們沒問你?”

趙一陽他們有什麽題集體解不出來,通常會拿來找聞簫要解題步驟。

聞簫筆下沒停,一心二用回答:“嗯,說不吃嗟來之食,讓我不要公布答案,給他們自己思考的機會。”

“嗟來之食?”池野聽笑了:“我就不一樣了,只要是你給的,我都吃。”

停下筆,聞簫瞥了池野一眼,嗓音清冷:“你話好多。”

池野:“平時話少。”

言外之意是,對着你才話多。

聞簫:“……”

趙一陽聽完這對話,小聲跟許睿議論,“來,學委,用一個成語形容形容池哥和聞簫剛剛的對話。”

許睿撓撓頭,第一反應是:“打情罵俏?”

“我靠這什麽虎狼之詞,學委,你這麽去做語文選擇題是要扣分的,打情罵俏指男女調情,情景不适用,換一個!”

許睿想了好一會兒:“我想出來了,這個肯定行,唇槍舌戰!”

“辯論時言語鋒利,争辯激烈,”趙一陽猶豫:“可是似乎有點——”

上官煜按住鼻梁上的眼鏡,加入讨論:“這個詞太刺激了,會讓人産生限制級聯想。”

“咳咳,”清了清嗓子,趙一陽一本正經地提高音量,“來同學們,讓我們來看看,這道物理題應該從哪個角度切入!”

下午,聞簫上完第八節 英語課,找許光啓請假去校醫院,實際上,他背了書包悄悄從超市後面翻牆出了學校。

外婆沒在家,聞簫換上純黑色的衣服褲子,戴上口罩和鴨舌帽,又特意在鞋子裏墊上增高墊,出了門。

錢證梁六點下班,按照往常的習慣,走最近那條路回家。那條路省時間,平時人少,穿來穿去也不會碰見誰。

但今天不一樣,錢證梁聽見後面有腳步聲,但他回頭去看,卻一個影子也沒見着。

一次還可能是幻覺,但多了幾次,錢證梁就有點怕了。他加快腳步,把那條窄路走完,可越往前走他越确定——有人在跟蹤他!

單位離家不遠,這條路他走了十幾年,路邊哪家店換了燈他都一清二楚。心慌地喘氣,他慌慌張張地加快速度,到了九章路附近,猶豫兩秒,他沒有按照原本的路線,而是擡腳進了小巷子,想趁機把人甩開!

與此同時,聞簫在跟着人進到巷子後,突然停下來。

巷子兩邊是老居民樓,已經沒多少人住了。樓底圈了圍牆,牆面的水泥剝落不少,露出裏面紅色的牆磚,上面貼着各色小廣告,還用白漆寫着“不準在此處傾倒垃圾”的标語。

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路燈還沒亮起來,光線顯得昏暗。聞簫看着攔路的人,沒有動。

站在他前面的,是池野。

池野沒穿校服,裹着雙腿的工裝褲松松垮垮,側邊的衣角有點不正常的褶皺,裏面應該是藏着東西。

兩個人都知道對方是要去幹什麽。

聞簫因為加了增高墊,站直了,比池野高幾厘米。他拉了拉黑色口罩,“讓開。”

“不讓,”池野沒笑,肅着神色,“你回去。”

池野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聞簫一身黑,這顏色讓他顯得比平日更瘦,垂在身側的手,皮膚白得紮眼。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聞簫,但池野又絲毫不覺得意外。

因為遮了下半張臉,聞簫的眉眼更引人注目,他內雙的眼睛顯得冷淡又薄情,眸色很深,“我拒絕呢?”

池野勾了勾嘴唇,卻沒有笑意,提議:“打一架?”

聞簫往前站了幾步,右肩挨着池野的右肩,兩人的臉孔一個向前,一個向後。

因為靠得太近,池野甚至能隐約聞到那股淡淡的、屬于洗發露或者沐浴露的香氣。

“我去比你合适。”聞簫把手插在口袋裏,視線落在牆角的一株野草上,“不用争,我知道分寸。”

“你——”

聞簫毫不客氣地打斷池野的話:“給我帶一星期的早飯,豆漿三分糖,就這麽定了。”

說完,他沒再看池野,繼續往前走了。

錢證梁發現身後的腳步聲消失了。一陣心驚膽戰後,他猜應該是這裏的路太亂,對方跟不上,一時間有點慶幸自己做了一個正确的決定。

就在他松了口氣時,後背突然襲來一股極大的力道,他毫無防備,腳下站不穩,一個踉跄,就撞在了水泥牆壁上。

後背的骨頭跟斷了似的,之前的傷還沒好,這一撞,只感覺全身痛得他眼前一黑,一口涼氣灌進喉口,嗓子眼發疼。

叫罵聲還沒喊出來,就聽“噌”的一聲,一把水果刀從他貼在牆壁的指縫間狠狠紮了進去。刀尖從牆上帶起的細渣濺進他的眼睛裏,疼痛讓他馬上閉緊了眼,眼淚瞬間流了下去。

閉眼前,他甚至從明晃的刀刃上,看見了自己扭曲的臉。

手指再不敢移動分毫,畢竟,冰涼的刀口就在半厘米外。錢證梁嗓子發抖,“你、你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就問你要點零花錢。”聞簫的聲音壓得很沉、很低,聽起來全然不像這個年紀的人,他将語速控制得緩慢,口罩和帽子之間,露出的是一雙清冽的眼睛,淬着寒光。

左手從錢證梁手上把手機抽出來,“手機密碼。”

“你要多少錢!你想要多少錢我都給你,你別殺我——”錢證梁想動,想轉身去看背後人的臉,下一秒,就聽“呲”的一聲,紮在牆上的水果刀往下滑,刀口已經貼在了他指間的肉上,見了血。

錢證梁不敢動了,大腦一片空白,結結巴巴地報出了解鎖密碼。

聞簫戴着手套,手指飛快地操作手機,确定裏面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你這個手機,老子拿去換錢了。”

話音未落,聞簫握着手機往後退了一步,被打暈了的錢證梁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聞簫下晚自習回來,去了樓下的水果店。

水果店老板正在跟店裏的客人聊天。

“……那個人你認識嗎,幸好我把我家女兒看得緊,造孽啊!”

“聽說是手機丢了被人撿到,想看看是誰手機,沒想到随便翻翻,竟然翻出了不得了的東西,撿手機的不得趕緊送派出所啊?”

“不是撿的,送手機去派出所的是個賊,偷了姓錢的手機,一看,不得了啊,這賊也有良心,趕緊送了派出所!”

“對對對,誰知道偷手機能偷出這麽大的事情來?說裏面不僅有照片,還有視頻,按着那個喪盡天良的視頻的內容,能和半年前的一個案子對上,不然你以為,警察為什麽跑這麽快過來抓人?”

“我還聽說,那個姓錢的喊自己冤枉,是有人陷害他,還把人名字報了出來,叫池什麽。但人家那時候正帶了妹妹在超市買東西,哪裏有時間去陷害他?警察跟他說了,他還嚷……”

茶餘飯後總是無聊,有了這談資,一時間,到處都是真真假假的消息。

提了香蕉回去,外婆在門口接下,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你前兩天問我那個叫錢證梁的人。”

聞簫:“他怎麽了?”

“今天警車開過來,把他帶走了,說是和半年前一個未成年侵害的案子有關。”外婆把香蕉拿出來,放到果盤裏,“我是去買菜時聽鄰居說的,她們都在說人不可貌相,那人平日裏看起來老實又本分,沒想到竟然幹出這樣的事。”

“我買水果時聽店老板說了一點。”聞簫對上外婆的眼睛,“會判很多年嗎?”

外婆點點頭,“會,會判很多年的。”

聞簫垂下眼,幾秒後才道:“那就好。”

剛按亮書桌上的臺燈,微信就過來了。

池野:“回來了?”

聞簫回複:“嗯。”

池野:“刷題?”

聞簫:“還差兩張卷子。”

池野:“是不是語文,你每次語文都最後寫。”

剩的這兩張試卷确實是語文,聞簫不喜歡做語文題,因為除了選擇題外,都需要寫很多字,寫多了就煩。

聊天框頂上“正在輸入”幾個字消失,池野的信息又發了過來,“等你寫完?”

聞簫:“好。”

接近十二點,聞簫洗了個澡,下樓,池野正等在路燈下面。

把手裏的可樂分了一罐又給聞簫,“冷的,才從冰櫃裏拿出來。”

聞簫手指覆在金屬皮上,被上面細密的水珠糊了滿手。他甩了兩下,扣開易拉罐,喝了一口。

喝完,他說道:“一開始沒想到會搞一個大的。”

這句話的情緒有點複雜,還是把池野聽樂了,“這說明那個人渣惡事做盡,上天派你這個正義使者來收拾他。”

聞簫點點頭。

不管過程如何,反正是個好結果。

池野瞄向他腳上,“增高墊呢?”

“扔了。”為了僞造身高,聞簫第一次穿增高墊,穿上走路時總感覺不自在,“手套,水果刀,口罩,帽子,都分開扔了。”

他當時擔心錢證梁會找池野和芽芽的麻煩,故意僞裝成藏頭露尾、專等在人少的地方搶路人手機和錢的混混。

“對了,老許讓我轉告你,要期中考了,讓你考試一定要到。”

“我記着時間的,”池野晃了晃只剩半罐的可樂,“吃不吃夜宵?”

“你請?”

“當然我請。”

夜風很輕和,因為靠得近,兩個人的肩膀總是會蹭過肩膀,池野暗想,這蹭來蹭去的頻率,都快摩擦出靜電了。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往旁邊走,依然維持着這個距離。

可能是春末氣溫回升,燒烤攤的生意比以前好了不少,攤位前坐了三四桌。老板看見他們過來,一邊往烤架上刷佐料,一邊中氣十足地吆喝:“葷素任選,二十分鐘上菜!”

池野在桌上拿了一張滿是油漬的菜單,問聞簫:“想吃什麽?”

“牛肉,豆幹,四季豆,別的你點。”

正看池野手裏的菜單,聞簫沒注意到,一個小男孩沒站穩,直接撲在了他身上。

旁邊一個年輕男人打包好燒烤,看見情況兩步跑過來,盯着聞簫的衣服,有點尴尬。

聞簫低頭,見自己衣服上一大塊辣油印子,上面還沾着蔥花和孜然,腳下是燒烤茄子,還冒着熱氣。

小男孩包着眼淚,大哭出聲,年輕男人彎腰把孩子抱起來,連連道歉,又從錢包裏抽出兩百塊錢遞給聞簫,“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這錢拿去買件新的的,抱歉啊!”

等哭聲遠了,池野扯了衛生紙幫着聞簫擦衣服,擦了兩下,又盯着他衣服上的油看,“仔細觀察,竟然挺有藝術感的。”

半件衣服都浸上了黃褐色的油,散發着一股辛辣的味道。聞簫有點不輕不重的潔癖,臉色看着比平時冷不少。

池野左右看看,“那裏,大牌清倉甩賣,要不要看看?”

攤位是用鋼條和藍色篷布搭的臨時店面,三面都貼了紅紙,上面用毛筆寫着“跳樓價,清倉大甩賣!”“你喜歡的品牌我們這裏都有,一折起,一折起!”“限時搶購!!”

裏面有兩個人正埋頭算賬,見池野和聞簫過來,其中一個人招呼道:“随便看,衣服都可以試!”

貨很多,但池野翻了不少衣服看,要不就是中老年款式,要不就是冬裝,穿上能把人捂出汗。終于找到一件勉強符合審美的,又沒有他們的號。

再看風裏飄揚的“跳樓價”幾個大字,池野猜測,老板再跳幾天樓,這衣服也不一定能賣出去。

又在貨架裏尋覓半天,最後讓池野找到了一件白色衛衣,“四十九一件,你看看這麽樣?”

聞簫把衣服從貨架上拎了出來。

衣服款式很正常,帶帽子的衛衣,白色,摸着應該是純棉的面料。唯一辣眼睛的,就是正中寫着一行英文:“I am a beautiful boy,I am so happy。”

池野也看見了,“設計師是沒睡醒,在三年級的英語教材上随便抄的兩個句子?”

聞簫沒把衣服放回去,“你敢穿嗎?”

池野回答:“這有什麽不敢的,你敢我就敢。”

聞簫:“你敢我就敢。”

兩人的目光對上。

藍色篷布下面挂着一個白熾燈泡,那句英語在燈下更加閃耀。

掙紮了兩秒,池野妥協,“一人一件,穿吧。”把衣服拿在手裏,他又補充:“要穿就穿到底,明天套在校服裏面,穿去學校?”

看着聞簫,池野眼裏盛着笑,在燈下清清朗朗。

這明顯是挑釁了。

聞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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