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沒幾分鐘, 趙一陽又發信息過來,“靠, 許睿的最新消息, 程小寧去辦公室找老許了,談話主題是你病得嚴重不嚴重,要不要班主任上門探望探望!”

聞簫:“……”

趙一陽:“程小寧這殷勤勁兒, 也就只有高一開學那段時間對池哥才有。我記得才開學那段時間,程小寧還親自給池哥買核桃花生奶,說喝了補腦。不過後來池哥開始快樂堕落,程小寧就再也沒買過了。現在,因為你的出現, 他又有了發揮的機會!”

聞簫遲疑兩秒,最後打字:“我下午能退燒, 會來學校。”

不知道是免疫力變好的原因還是意念加持, 吃過午飯,外婆監督着測體溫,發現燒确實退下去了。

外婆仔細看溫度計上顯示的刻度,“三十七, 簫簫,真的要去學校?”

聞簫感覺自己狀态還好, 除了喉嚨痛以外, 沒有大的問題。他點頭:“嗯,外婆不用擔心,我沒事。”

外婆沒攔着, “那你把感冒藥帶上,吃完飯記得吃,千萬不要忘了。”

到學校時,午休剛結束。聞簫進門,趙一陽正背單詞,一眼瞧見,“聞簫?你怎麽來了?”

把黑色書包放在課桌上,聞簫坐下:“來上課。”

果然學神的世界自己不會懂,病假這種正正當當的假期,難道不應該适當延長、抓緊玩耍嗎?

正想再問問,預備鈴響了起來,許光啓踩着鈴聲進教室,手上拎着輕飄飄的試卷:“不出你們所料,今天我們評講試卷!”他視線一掃,落在最後一排,“聞簫?病好些了嗎?”

聞簫嗓子沉啞,聲音不大:“好些了。”

對着為自己掙足了面子的得意門生,許光啓笑眯眯地囑咐:“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說,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或者去醫務室躺一躺,千萬不要強撐着!”

趙一陽在前面翻了個白眼,往後靠跟聞簫吐槽,“我算是看透了,雙标!區別待遇!我上學期高燒沖四十度,就請了一天假!老許電話打過來,讓我要克服困難、就算在病床上也不要忘記學習,盡量早一點回歸課堂!到了你這兒,馬上就變成了不要強撐……”

講臺上,老許翻了翻自己帶進來的試卷,想起,“既然聞簫來了,你的答卷借給老師用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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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任老師講卷子都有這習慣,以前學委的、課代表的一般不挑,現在基本都瞄準了用聞簫的。

聞簫把答卷從疊在一起的書堆裏找出來,給了許光啓。

許光啓憋了無數的話想說。

“這次的試卷很簡單,非常簡單!那些選擇題第一道第二道甚至第三道就開始選錯的同學,我懷疑你們都是從初三空降過來的!還有第一道大題和第二道大題,都能錯?竟然能做錯?你們對得起我在考試前一天占了別的老師的課給你們講題嗎?原題!”

最後兩個字還伴随着拳頭敲講桌的“砰砰”聲。

教室裏安安靜靜,沒人敢吭聲。

許光啓做了個深呼吸,“趁着你們腦子還清醒,沒有亂成一團麻,來,把卷子翻到最後,我們先看看這次考試最難的一道題,不少人無從下筆,寫了個‘解’在那裏放着,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窸窸窣窣翻頁的聲音響起來。

許光啓拿着聞簫的答卷,也翻到了最後,“我們來看看這道題,函數f(x)=……第一問,當a=8時,求f(x)的單調區間,”說到這裏,許光啓突然停下來,仔細看手裏的答卷,看完又翻到最前面,挨着順序繼續看。

教室裏響起嗡嗡說話的聲音,有人問許光啓,“老許,隔壁班數學老師講這題講到一半卡了,現場重新做了一遍才繼續講的,所以不怪我們,怪題太難了!”

“別吵。”許光啓捏着粉筆的那只手往下壓了壓,他把手裏的答卷翻來覆去看了兩遍,“聞簫,答卷發下來之後,你自己看過嗎?”

班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到了最後一排。

聞簫臉色有些白,校服依然穿得規整,他回答:“沒看過。”

許光啓皺着眉,“你分數有問題。你這次數學考了140分,但我看了看,你答案都是對的,最後一題也做對了,步驟分一分沒丢。”

班裏一靜。

詭異的安靜中,許睿磕絆着開口:“那……聞簫應該得多少分?”

許光啓又看了一遍,眉頭舒展開,确定道:“算分的老師看漏了,最後一題的十分沒給你加上去。你數學應該是150才對!”

許睿猛抽了一口氣:“靠,少算了十分,聞簫竟然還是年級第一?這什麽逆天選手?”

教室最後,趙一陽猛地轉過身,雙手合十:“施主,我剛剛竟然還把自己跟你相提并論,我不配!這他媽,少算十分還年級第一?好要不要人活了?”

半個課間,“聞簫數學少算了十分”這個消息就在全年級傳了一遍,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前來圍觀的人又增加了不少。

趙一陽思來想去,很疑惑,“簫哥,少算了十分的事,為什麽你自己沒發現?”

聞簫嗓子疼,說話說得簡潔:“我沒看答卷。”

題都會,再看一遍試卷純屬浪費時間。

趙一陽:“那你給自己估分呢,估分的時候最後一題估的多少分?”

聞簫:“十分。”

趙一陽坐直:“總分不就一百五了,那——”

聞簫給出最後答案,“反正我都是年級第一。”

趙一陽被說服了,旁邊的上官煜和許睿也被說服了——反正不管要不要這十分,都是年級第一,所以這十分,看起來不少,卻無足輕重,要或者不要,都沒什麽影響。

趙一陽抱拳:“強還是我們簫哥強!”

下午第二節 的大課間,有人帶話過來,說許光啓讓聞簫去一趟辦公室。

聞簫從走出教室門開始,沿路無數人側目,硬是把附中教學樓的走廊踩出了紅毯的效果。到辦公室,所有老師的目光又彙聚過來。

自動屏蔽掉周遭的視線,聞簫站到許光啓的辦公桌前,“老師,您找我?”

聽見聞簫沙啞的音色,許光啓擔憂:“換季容易感冒,千萬注意,你看着身體不好,更不能急,春捂秋凍,還是有道理的!”唠叨了幾句,他臉上挂了笑,“我把你的答卷交到了教務處,系統裏的分數已經更正了。這麽難的數學卷子得了滿分,非常不容易!”

聞簫覺得題目不是很難,他前一天熬了夜,做完還趴着睡了二十分鐘。不過許光啓這麽說,他也沒有反駁。

“叫你來主要就是說這個事,這次是老師的失誤,以後一定會更加嚴謹。對了,”許光啓正了正神色,“池野那小子是不是兩個星期沒來學校了?”

聞簫點頭:“對。”

回答完又在想,原來已經兩個星期了嗎。

一開始,他偶爾還會偏過頭叫池野的名字。現在,他已經快要習慣旁邊的課桌一直空着了。

“那,”輕咳兩聲,許光啓聲音壓低,“池野最近是不是談戀愛了?”

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顫了一顫,聞簫将手指握在掌心,“好像是。”

許光啓發愁:“到底誰把這小子給看上了?我就說,他那張臉,小姑娘見着特別容易被禍禍!”

聞簫的眼神飄了飄,定在許光啓養在電腦旁的仙人掌上。

明顯池野把這事瞞得緊,許光啓才準備從聞簫這裏着手,倒也不是非要怎麽樣,就是想知道被池野禍禍了的到底是誰。

“那……你知道跟他談戀愛的是誰嗎?”

唇線微繃,聞簫最後回答:“我不知道。”

也算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許光啓還算了解池野,自從在教室裏打人那件事後,池野的防備心和保護欲就非常重。

少年人還在成長,還沒有強壯的羽翼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只能盡全力隔絕開所有可能的傷害。

“不過他這麽久沒來上課,戀愛談成異地戀,估計也快分了……”許光啓安慰完自己,想起聞簫還在,又把沒嘀咕完的話咽了回去。叮囑幾句注意身體後,看時間不早,才讓聞簫回去準備下一堂課。

搭117路回家,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藥的原因,聞簫在車上昏昏欲睡,車停在九章路的站牌前了都不知道。他天天搭這班車,司機眼熟,見沒人下車,喊了一句,“穿附中校服的同學,九章路到了!”

聞簫醒過來,起身道了聲謝。

踩上街沿,聞簫站着揉了揉額角,再一擡頭,就看見明亮的廣告牌前站着個人。

有些皺的白色長袖衫,黑色工裝褲,聞簫眨了眨眼,才确定這不是幻覺。

池野站在那裏等他。

“怎麽傻了?”池野走近,工裝褲上挂着的金屬拉鏈沾着光。他五指在聞簫眼前晃了兩晃,“久了沒見你池哥,認不出來了?”

聞簫回神:“有點驚訝。”

聽見聞簫的回答,池野皺眉,眼裏染上擔憂,“嗓子怎麽啞了?感冒了?怎麽病的?”說着,他伸手探了探聞簫的額頭。

“現在已經沒燒了。”雖然只有幾秒的接觸,對方掌心的熱度依然留了不少在皮膚上,讓聞簫有種自己又發起燒了的錯覺。

池野很敏銳:“那就是今天發過燒?”

“起床開始燒的,外婆打電話給老許請了半天假。吃過藥,中午就退了。”聞簫略過昨晚淋雨的事沒提。

外婆時常提醒他帶傘,他沒注意——或許是因為上一次下雨,有池野撐着傘來接。

“快少說幾句話,”池野手臂伸直,攬了聞簫的肩膀,走在樹影下時,他又湊到聞簫的側頸處,深深吸了口氣,“好香。”

他其實是想說“很想你”,但話到嘴邊,說出口的卻變成了更隐晦的“好香”。

公交站離聞簫樓下不算遠,兩人刻意放緩了腳步,還是沒多久就到了。

顧忌着聞簫在生病,池野擔心他的嗓子,站在角落裏,“回去多喝水,記得吃藥,要是困了就不要做題了,明天周六,正好睡個懶覺,嗯?”

聞簫應下:“好。”

放了手,池野站直,“上去吧,一會兒視頻?”

聞簫點頭,啞着嗓音回答,“我先洗澡,洗完給你打。”

說完,聞簫準備走。

然而剛跨出半步,肩膀上突然橫過勁瘦的手臂,下一秒,他就被池野壓回了牆上。

吻落了下來,動作兇橫,力氣很大,聞簫的呼吸立刻被撥亂。手指無意識地在身後粗糙的牆面碾過,尚未感覺到疼,就被池野攥着握在了手心裏。

雖然這段時間不是沒有見面,但都很匆忙。

直到被池野銜着下唇輕咬,呼吸纏縛間勾起一陣熱顫心悸,聞簫才恍惚意識到,自己是有多想念這個人。

一直克制着,都快把自己也騙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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