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義款
在打劫完她娘的小金庫之後, 明夜心裏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
也許,她可以為李時珍大大搞一次集資捐款。
而且, 就算她年紀太小無法牽頭, 但是她認識的人當中,有身份和財力能做這件事的人, 卻着實不少。
外婆就是很好的一個人選。
首先,身份便恰到好處, 二品命婦, 做為牽頭人 ,身份足夠且還不惹眼, 最為重要的是, 若是操作得當, 那外婆去清風觀一事, 完全可以将一些痕跡抹去。
同時,外婆有事情忙碌,還能叫她分分心神, 別叫她總沉溺與那些不好的回憶裏,這實在是個好主意。
明夜沒有耽擱,一路小跑去找她娘,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娘, 怎麽樣怎麽樣, 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到是可以叫慈安觀主出面做牽線人,反正大家每年的香火錢也花費不少, 到還不如做一些這種實際的好事,反正她們手裏都不差錢。”
周瑤略一思索,便瞧出其中的好處來,在她看來,是否能幫助那位東壁先生,倒在其次,最叫她心動的是,她完全可以借此事,将她娘去道觀清修的意圖模糊掉,畢竟一家主母,無緣無故去道觀清修,一時還罷了,若是長此下去,肯定會引人好奇注意。
周瑤笑:“好,那娘便幫你一幫。”
能說服周女士幫忙,明夜這個想法便不再是空想了,待周瑤出面先和孫氏商議定下計劃之後,這才和慈安觀主說清來意。
慈安大喜過望,她原本以為能得那位明姑娘慷慨相助,已然是難得的好事,誰能想到,那位明姑娘,到是位真正的好人,東壁先生若真能得這些人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
至于明夫人所說,要幫着孫居士遮掩一說,那更是簡單,她這些年間的越多,好奇心便也越淡,她只管好自己的事,至于其他,她從不會多加探究。
見娘和外婆忙碌起來,一副精神十足,要大幹一場的勢頭,她也終于放下心來,手邊有事情做,總比成天胡思亂想的好,工作才是發洩的最好途徑。
為了支持娘和外婆的大業,明夜還特地從朱翊钺那裏坑了一筆,其實,這樣說也不大準确,因為太子殿下乃是個窮光蛋,哪裏有自己的銀錢,最後,這筆錢,還是皇後幫忙出的。
皇後是這樣說的:“那位東壁先生,我也曾有耳聞,乃是位了不得的神醫,非但醫術高超,且仁心仁術,是個難得的好人,既然這錢是給他的,那應當由我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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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中有人好辦事,這話是再沒錯的,周瑤找的都是什麽人,大多都是有品級的诰命夫人,除開金銀的便利外,譬如路引還有驿站的吃住方面,東壁先生都能受到很大的照顧。
雖然仍舊遠不如家中,但比起他之前的境況,已然好太多了。
明夜回到宮裏後,朱翊钺待她一如往常,從來也沒有問過她回家幹嗎,為何這麽長時間也不回來,要知道,自她開蒙之後,這是第一次曠學這麽長時間的。
一開始,明夜還覺得幸虧他沒有問,但是漸漸的,她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朱翊钺這貨應該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因為,她忘記了一點,太子身邊的李慶,還有另一個身份,他是東廠的人,而東廠還有一個不是體制內的下屬部門——錦衣衛。
媽的,這可是出了名的特務機關吶。
京城只要發生點風吹草動,什麽時候能瞞過他們的眼睛。
而明夜之所以反映過來,還是因為有一天朱翊钺這貨為了逗她開心,專門給她講了京中一位老大人家有悍妻的故事。
明夜都忘記自己當初的表情了,不過,估計笑的比哭還難看。
朱翊钺也似有所察覺,從那一天後,這貨便十分的老實,再也不再她耳邊說些有的沒的八卦了。
明夜:……
說實話,她雖然有些無語,但實際上,還是很想聽一聽的。
其實說來,明夜還能跟在朱翊钺屁股當個小尾巴,整日去蹭課,除了她人小,還有太子殿下的面子大外,還有明夜實在會做人,對待諸位先生非但态度極為恭敬,且十分會讨巧賣乖,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些老大人家中也有孫輩,可去沒一個能比的上明夜,親近之中又透着恭敬,平日裏只要有個好吃食,好東西,都會巴巴的送到他們這來,東西雖然不貴重,可正是這份心意才是最為難的的啊,這樣被人時時在心中惦念,實在是熨帖的很。
如此,大家便也默契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碰到明夜請教問題時,還會笑眯眯的耐心作答,那态度,有時叫朱翊钺都要心生妒忌。
朱翊钺如今已經開始看些本章,也就是一張長紙,從左向右折成四、八、十二等分不定,有就是一般說來的奏折,明夜沾朱同學的光,也瞧了那麽一兩眼,然後,她便不由得對這些大人們肅然起敬。
因為,這奏本實在叫人看的牙疼的緊,那種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的事,偏偏能引經據典一大堆,還又一種,明明就沒個屁事,還能扯一通,等你費勁巴力的讀完了,才腦袋犯懵,這人到底說了什麽,好像通篇全都是廢話,什麽都沒說。
而這其中,最叫人佩服的,則是那種罵人的折子,叫明夜深深長了見識,她這自後世而來,在網絡大洋中長足了見識的人,看到這種折子都要由衷感到欽佩。
什麽叫告黑狀的最高水平,什麽叫罵人不吐髒字,真是叫人不服都不行。
此時,處理政事的大體流程為,先由臣子遞交走成,呈交皇帝禦覽,而後再交由內閣進行票拟,然後奏章再重新交由皇帝,進行批紅蓋章,最後交由六科廊坊謄抄發布,如此,一道政令便算是大體完成了。
單這樣聽着,是沒有大問題的,但明夜作為切實的旁觀者則不同,首先,就是這個效率問題,皇帝只有一雙眼睛,一個腦袋,而臣子遞上來的奏的數量卻是龐大的,而且,還是那種佶屈聱牙花樣繁出的官樣文章,這該怎麽辦?
怎麽辦?這當然好辦,這個小問題,朱同學便能為她解答,于是,在朱翊钺的幫助下,明夜重新認識了這樣一批人,這是一個權勢滔天,但她之前卻從未注意的一個機構——司禮監。
“這些奏章在遞交禦覽前,由司禮監的人先行閱讀挑選,将其中的重要奏本挑出來,并将奏本的大體意思,其中所涉及的地名人名先提煉出來,于第二日向陛下彙報,不然,這麽多的奏本,單一個人怎麽看的過來。”
“可既然這樣,為什麽不叫那些官員将折子寫的更清楚些呢?”
朱翊钺聽她這樣問,只是笑笑摸了摸她的頭,卻沒有說話。
明夜心中雖仍有疑惑,但見朱翊钺這副表情,也識趣的沒有再問,最後這個問題,還是明爹為她解答的。
明睿豐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反問了明夜一個問題:“你可知為何本朝服制如此嚴格?為何每年要舉行祭祀?為何要舉行春耕之儀?”
一連串的問題,顯些将明夜砸懵,還沒等明夜将其想通,明睿豐便又問道:“你可知歷朝是憑借什麽治國的?”
明夜剛想因為慣性脫口而出依法治國,卻猛然間回過神來,不對,大大的不對!她對于本朝的律法雖不精通,可也算熟悉,先別說法律的種類只有刑法一種,而但就其內容而言,疏漏之處也頗多,而最最重要的是,此時,真正能夠定人生死的并不是所謂律法,而是人。
雖然殺人時,內閣也能夠給出相應的法律解釋,但與其說那是法律依據,更确切的應該是內閣為皇帝所設遮羞布,給出的牽強理由。
即便那些确實該死之人,可也大多并非死于所犯之罪,更多的是羅列一些看似荒誕不羁的理由,就比如先帝朝嚴嵩之子嚴世藩,被立斬的理由不是奸貪誤國,不是謀害賢良,更不是貪污受賄結黨營私,而是勾結倭寇和侵占了有王氣之地。
明睿豐瞧着女兒迷茫的小臉,有些惡趣味的笑了笑,然後也不管明夜是否能聽懂,便一股腦的說道:“為何每日早朝都要行叩拜之禮,那是因為無上的權利和尊崇,需要用這種方式來在人們的心中,一次次的加深它的至尊地位,再往大了說,為何我大明能俯視那些蠻夷小國,那是因為我大明乃禮儀之邦,我們的皇帝是上天之子,自然尊貴無比。”
“所以啊”明睿豐意有所指的說道:“有些東西,它即便看似繁瑣,甚至是毫無用處,但仍舊不可輕易廢除改變,因為那是祖宗禮法,是根基之所在。”
明夜聽了個迷迷糊糊,卻也隐隐約約窺見了一絲真相,因為,現在的法律不夠完善,也完善不起來,而大明地域遼闊,想要讓所有的人都能有一個正确的目标信念,那便只能是仁孝禮法,雖然看似冗雜又無用,卻是人心凝聚之必不可少。
既然如此,那引用儒家理論,又引經據典的奏本能不能精簡删改呢?
答案當然是不能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汗……明明是設定好的時間,我也不知道為啥30章突然就蹦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