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見鐘情

【21—是個男子】

“陶公子?”陸子游咬了口餅,邊品嘗邊評價,“嗯……糯米彈而不粘,豆沙香甜回味,怪不得老少鹹宜,人人愛吃。陶公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這梁州小吃叫什麽了吧?”

沉浸在打擊中的陶冠黯然搖頭,自言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陸子游沒明白過來,他口中念着的‘不可能’是指什麽事。默默吃完兩個,又把剩下兩個推到他面前。

陶冠依舊搖頭。

“陶公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陸子游關心的問。

陶冠嘆氣:“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哦,好。”陸子游慢慢飲盡杯中茶,站起來将餅連手帕揣進懷裏。

青菜被藍印花布蒙上,冒出一抹濃綠。

穿過光亮越來越稀少的長街,陸子游追上丢了魂似的陶冠,懷念道:“這個時辰,在我們長安城,還是一片燈火通明呢。”

晃晃悠悠,陶冠輕飄飄走着,恍若沒有聽到他的話。

“陶冠,你是不是有心事?”陸子游見他與自己年紀差不多大,幹脆叫他名字。

“……”陶冠悠悠瞟他一眼。

到了賜福齋,陶冠掀開簾子進後院洗菜做飯。陶掌櫃拄着拐杖,一會兒抹桌子請陸子游坐下,一會兒又端了盞茶出來請陸子游喝。

陸子游特別不好意思,忙起來,表示要給陶冠打下手。

陶掌櫃從房梁上取下一挂臘肉,扔到案板上,叫陶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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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冠握着菜刀砍下一大塊臘肉,依舊是悶悶不樂的樣子。陶掌櫃狐疑的目光,在他兒子與陸子游之間來回轉了兩圈,終究沒猜出到底出了何事。

“我來幫你生火吧!”廚房裏,陸子游不擅長其他活,玩火卻是一把好手。從小燒稻谷,燒林子的經驗豐富。

陶冠沒吭聲,卷起袖子洗菜切肉。

等陶賜被煙嗆出去,陶冠抹了抹額頭的汗,忍不住問道:“你真的已經成親了嗎?”

“這倒沒有,不過,也快了。”陸子游坐在柴堆裏,往火塘裏塞柴火。

陶冠臉色好了些:“快了是什麽時候?”

“嗯……”陸子游轉了個彎,“等打完這場仗吧。”

“也是,天下太平了才好舉杯婚事,況且,将軍是你的摯友,你的婚禮,他怎能缺席。”陶冠被他引導着這樣想。

陸子游抿嘴偷笑:“是,他可不能缺席。”

婚禮少了新娘子,還怎麽拜堂成親?

陸子游眉梢眼角滿是笑意,仿佛已親眼見到了婚禮那日盛大而甜蜜的景象。

“你喜歡她什麽?”陶冠自動将愛用繡花手帕的‘媳婦兒’,理解成姑娘家。

陸子游沉思稍許,反問道:“為何你們都愛問這個?”

每當他說自己有心上人時,就有人要追問對方是個什麽樣的姑娘,他究竟喜歡她哪一點。

攪了攪大鍋裏的湯,陶冠識趣道:“陸公子不想說,在下也不勉強。”

“唉。”陸子游折斷一根手臂粗的幹樹枝,“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我就是喜歡他,你若非要問我為什麽,大抵是因為他生得太美了吧。”

他這話有幾分玩笑,但陶冠當了真。

氣得他把大勺往鍋裏一扔,摔下圍兜,掀簾出去了。

陸子游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他回想,自己并沒有哪句話得罪了他。

難不成是嫉妒他有個即将完婚的美貌媳婦兒?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陸子游摸摸下巴,覺得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陶掌櫃瞅着自己兒子氣沖沖出門,連忙跟上去。他年事已高,腿腳自然沒有陶冠快。幸好,知子莫若父,陶賜曉得他心情不佳時,會去何處排解。

河水靜流,倒映半圓曲橋。

“爹,難道我此生真要孤獨終老了嗎?”淚珠滾落,陶冠抓着闌幹的手背,青筋畢現。

姜還是老的辣,人生閱歷豐厚的陶賜勸慰道:“我兒,莫要悲觀。他陸公子,非你良人,你另覓好兒郎便是,何以說出這般話來。”

陶冠搖頭:“沒有了,除他之外,再沒有了。我若不能與他長相厮守,活着都沒了滋味,不過是行屍走肉。”

陶賜急得拿拐杖直敲地面,“今日初見,哪裏生的癡心?”

“爹,緣定三生,我一見他便知這情是躲不了的了。”陶冠語音低轉,“可他卻已有未婚妻子,如今該如何是好……”

陶賜是個生意人,喪妻後,與兩個兒子相依為命,小兒子從軍後,就僅剩了大兒子。

他不能眼睜睜看着陶冠為了個情字,痛苦不能自拔。于是以手遮面,對陶冠耳語一番……

待到他二人回來,桌上已擺好飯菜,筷子,酒碗,陸子游拍了拍手中的酒壇。

他對陶冠遠遠一笑:“陶公子,我們來一醉方休。”

陶冠內心忽然溫軟下來,卻又立刻升起強烈的酸楚和恨意,這樣好的人,為何偏偏不是他的呢?

“好,一醉方休!”陶冠大步上前,坐到他對面。

嘩啦啦,酒水倒滿酒碗,濺到桌子上。

陸子游豪放道:“喝!”

“喝。”陶冠與他對飲。

陶掌櫃關了鋪子,留他們二人單獨相處,自己緩緩前往親戚家投宿。

“喝!”陸子游再邀。

陶冠高聲應道:“喝!!”

兩人就這麽“喝”來“喝”去,把大半壇酒幹掉了。

陸子游喝着喝着有些犯困,他支着腦袋,眯着眼:“喝啊,陶公子……”

頭次跟他喝酒,不知他酒量深淺的陶冠,以為他已喝醉,壯着膽子道:“你可知道,我喜歡你?”

“喜歡我?”陸子游手指着自己,覺得十分好笑。他大着舌頭問他,“你我今日初次相見,你憑什麽喜歡我?”

陶冠直話直說:“我對你一見鐘情!”

“呵呵呵呵……”陸子游捧着喝紅的臉,“一見鐘情?你尋我開心呢,陶公子!”

“真的,絕無戲言。”陶冠直起身子,手撐着桌面,就要湊近摸他臉。

陸子游一巴掌拍開他:“陶冠,你醉了。”

說罷,他伸個懶腰,就要走人。

陶冠出聲攔他:“陸公子,倘若我願與她共侍一夫呢?”

微醺的陸子游,被吓得抖了個激靈,胡亂擺手:“不可不可,此話休要再提,即便是玩笑話,被我那愛吃醋的媳婦兒聽去,同樣是要出人命的。”

“她是個悍婦?”陶冠似乎看見一絲希望。

“不不不,他是個男子……”陸子游情急之下,說漏嘴。但又不是漏嘴。

大安的律法,允許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唯獨夫夫是一對一,不能多娶,不能納妾。

窗外明月皎潔,桃花三兩枝,陶冠狠狠灌了自己一口酒,再無他話。

陸子游踱回自己的小院,躺在床上,閉眼想了好一會兒冷傾衣。輾轉反側,不能成寐。

就在他剛剛要睡着時,城外忽遠忽近傳來一衆馬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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