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9
早先便說,藏書閣一般都是門派中很重要的地方,裏頭自然就少不了門派中的小弟子們。
罰抄門規,抄你祖宗十八代!
賀九卿閑來無事,遂把魔爪伸到了上師府的小一輩身上,極力摧殘修真界的花朵。
比如說,給他們講鬼故事。
賀九卿盤腿坐在角落裏,身邊圍了一大圈的小道士,觀年齡最大的也不過才十歲,最小的也就四、五歲,一個個滿臉好奇的望着他。
“傳說,莫須山上有一只狐貍精修成正果,有一日化作人形在人間閑逛。結果巧遇一白面書生。兩個人立馬蒼蠅見綠豆——看對眼了。然後火速成了親,夫妻恩恩愛愛,可一直都沒有孩子。有一天晚上,丈夫出去買米,因為銀子沒帶夠,走到半路又折回身來。可才走近房門,就聽見裏頭傳來細微的喘息聲,你們猜怎麽着了?”
一個小朋友立馬舉手,紅着臉道:“我知道,我知道!狐貍精偷人了!”
賀九卿笑道:“再猜。”
其餘的小朋友們苦思冥想,又有一個人道:“難不成是夢魇了麽?我聽說夢魇的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賀九卿點頭,又随手指了個人,道:“來來,你說……對!就你!別看別人了!”
被指中的那個小朋友先是害羞的往後一縮,随即被幾個比他大些的,七手八腳給他推了出來。催促他趕緊說。
于是,這位腼腆小朋友才怯生生地說道:“我聽師兄們說,狐貍精也不全然都是壞人。她肯定是有法力的,也許是在屋裏救人呢!”
賀九卿忍俊不禁,見場上衆人笑得東倒西歪,遂比劃了一下禁聲的手勢,示意他們聲音小一些。
有人拉他衣袖,着急問他:“賀前輩,你趕緊說啊,那狐貍精到底在屋裏做什麽呢?”
賀九卿笑道:“其實也沒做什麽,那書生透過門窗的縫隙一看,就見狐貍精正坐在銅鏡前梳妝。仔細一瞧,才見他那妻子正在畫皮。書生吓得幾乎魂飛魄散,趕緊去附近的道觀請人上門降妖。沒曾想那狐貍精是個癡情種,寧死也不負郎君。”
“啊……那結局怎麽樣了?”
賀九卿摸了摸鼻尖:“結局啊,狐貍精被就地正法,永世不得超生啦!書生另外娶了個妻子恩恩愛愛啦!”
“啊!”
場上傳來更響的埋怨聲,小朋友們紛紛唾罵那男子的薄情寡義,以及道士的殘忍無道。
甚至還有個小朋友做了個總結:男人沒一個是好東西!
賀九卿聽着,都快憋笑憋成內傷了。他一一對先前那三位小朋友做個點評。
“你思想還挺狂野,是個多情的好苗子!”
他又指了指第二個,嘆了口氣,“你吶,平時肯定都是夢魇的時候尿床罷?”
這孩子狡辯道:“前輩瞎說!我才沒有!”
可随即人群裏就傳來一陣奚落聲,也都是孩子們的小打小鬧,當不得真。
賀九卿這才有空點評最後一個,他道:“你這孩子倒是挺善良的,人分好人惡人,妖也分好妖壞妖。這跟種族血緣是沒有關系的,這點你做得很好。咱們可不能搞歧視,要好好跟所有生靈和平相處。”
“可是師兄們教導我們,看見妖魔鬼怪就要當場誅殺,不能講什麽慈悲心的!”
“就是說啊,他們都是畜牲,怎可跟我們相提并論?”
賀九卿挑眉:“那你們有沒有想過,八百萬年前,我們也是由畜牲進化來的?”
“怎麽可能!”周圍不約而同道。
賀九卿本欲跟他們好好宣傳一下,什麽叫做《物種起源》,可轉念一想,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強食,能者生存。存善念固然很好,可外面多是人心不古,生着兩條腿的鬼魅,何必硬要他們當個善良的人。
如此,只得作罷。
賀九卿剛講了一則《聊齋志異》,深覺有點往上師府頭上扣屎盆子的意思,回頭要是被師忘昔知道了,估計會拿着拂塵追打他十八條街。
這完全是有可能的!畢竟師忘昔的智商差不多就這麽高了。遂趕緊換了別的講。
像什麽“海的兒子”啊,“賣炊餅的大郎”、“阿裏九九和四十個面首”等等。
總之,賀九卿極力在小朋友幼小純真的心靈上,播撒愛的種子,傳播光和熱。
結果沒曾想,把所有小朋友都弄哭了。
“嗚嗚嗚,美男魚好可憐啊,最後化作了海上泡沫!那個皇子是個人渣!”
“嘤嘤嘤,美男魚的哥哥們為什麽都不救他,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啊!”
“嗷嗷嗷,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
賀九卿頭疼不已,居然有點失策了。
于是他趕緊挽救道:“話也不能這麽說,那皇子一看就是個人渣,美男魚化作泡沫,搞不好不是為愛獻身,只是在朝他臉上吐口水!”
小朋友們很顯然不能接受這個版本,于是乎“嗷嗷”了一整個下午。負責看守藏書閣的長老過來斥責了好幾回,半點用都沒有。
賀九卿一時哄哄這個,一時哄哄那個。結果哪一個都哄不好,于是只好拿出最後一道殺手锏。将自己先前在縱淮鎮買的蓮子糖分了出去,一人只給一顆。
小朋友就是小朋友,吃了糖立馬就不哭了。只不過一個個睜圓溜了眼睛,眼巴巴地瞅着賀九卿手裏所剩不多的糖。
“去!沒有了啊,想吃就自己買去!”
周圍立馬響起一片可憐巴巴的“賀前輩”。
賀九卿簡直要被他們打敗了,蹲在牆角跟一群孩子大眼瞪小眼。
于是乎,在上師府艱難困苦,閑得發黴的日子裏,賀九卿還要抽空翻牆出去買糖。
鬼才知道上師府條件為何如此艱苦。
也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碧池在師忘昔那裏多了一嘴,很快就有一群人沖了起來。
就跟抓小雞崽子似的,提溜着小朋友們的後領,硬生生地将人帶走。
那些小朋友們在賀九卿這裏嘗到了甜頭,一個個抱着他的腿直嗷嗷,跟死了親娘似的。
嚴厲刻板如師忘昔,堅決不準許上師府的弟子學習賀九卿的作派。将一群小朋友們全部抓去關禁閉。
末了,才環顧一周,厲聲道:“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以後誰要是再敢跟賀九卿說話,全部滾去戒律堂受罰!”
滿屋子的人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
師忘昔緩了口氣,冷眼凝着賀九卿,眸色如同染了一層寒冰,一字一頓道:“你若再敢生事,你就試試看!”
“如何?”
“……我活剮了你!”
“活剮了我?”賀九卿雙臂環劍,緩緩走上前去,在距離師忘昔只有半步之遙,才壓低聲音詭笑道:“講真的,師忘昔。你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你對我有意思啊!別不好意思承認,你要玩,我随時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