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風雨欲來

紀久年匆匆趕來,公司正門已經被好幾個受害者的家屬拉起來橫幅。

果然在後門看到了鳳常歌的背影,挺拔堅韌,宛若青松勁竹,只身赴風雪。

忍不住眼眶一熱,大喊:“媳婦兒,等等我。”

太傻了,她以為她不告訴自己,別人就不會了嗎?她執南山最大的股份,一旦出事誰不想着她?

鳳常歌不可置信的回頭,瞪大了眼睛。

她的心跳的厲害,大腦像是失去了指揮行動的能力,只能木頭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着紀久年朝她跑來。

“你真傻”紀久年上前,将鳳常歌擁入懷,笑中有淚。

鳳常歌環住了她的腰,不甘示弱道:“你也一樣”。

說到這裏,鳳常歌似又想到了什麽,埋怨道:“被人賣了還不知。”

表面紀久年老老實實道歉:“……我錯了”

心中的小人直呼:媳婦兒,你再說下去我死給你看……

鳳常歌點了點頭,确實有錯。一手牽着紀久年,另一只手去按電梯。

等紀久年他們到的時候,楚南柯以及政府人員已達成了三堂會審局面。

“鳳小姐,你上司檢舉你玩忽職守,違反公司章程,私自向經銷商供不合格藥品,鑒于你的不正當行為,給社會帶來的危害極其嚴重,請跟我們走一趟。”

為首身穿警服的警察義正言辭說道,拿出鐐铐,示意鳳常歌伸出手。

“慢着,我想警官先生誤會了,我是公司的法人代表,公司出事應該由我承擔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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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久年将鳳常歌拉至身後,示意她不要開口。

“再者,楚總一面之詞不能作為有效證據,純屬污蔑,此事還需再調查。”

“我有證據”楚南柯将蹲在地上,身穿西裝的國字臉男子指給紀久年看。

鳳常歌的心情有些複雜,紀久年會信她嗎?

這人從她上任就一直在她手底下做事,她對他做事的認真程度也十分欣賞,還對紀久年說過讓她多學學他的話……

“他?”紀久年皺眉,“楚總的一面之詞來源于他嗎?”

“人證物證我都有,你難道不信我嗎?”

楚南柯一副她不會武斷下結論的樣子,說的信誓旦旦。

“我對此事不太了解,站在客觀角度來講,只相信警察調查之後得出的結果才是公正無私的。”

為首的警員似有動搖之意,點了點頭,将鐐铐重新挂回了腰間。

示意楚南柯禁聲,一臉凝重的等待紀久年的下文。

紀久年緩了緩,懷着十分沉痛的心情,朝警員們方向鞠了一躬。

“我很抱歉管理不善,讓南山蒙羞,給社會帶來不良影響,讓無辜者受害,我會盡最大努力去彌補,絕不逃避責任。”

“還請警官費心,南山上下将一致配合警官調查”

“我們會的,請紀總放心,不過還請紀總随我們去警局一趟,還有些事情需要您配合調查一下。”

“沒問題,我一定配合,有勞了各位了。”

走的時候,紀久年有意落後了兩步,朝鳳常歌比了個心,很堅定的說道:“我信你”

“嗯”鳳常歌快走了幾步,拉住了她,沒有松手。

她有好多話想對紀久年叮囑訴說,但這并不是個好機會。

“不要擔心,只是去問些情況”

紀久年安撫道,自己如果進了小黑屋出不來,不是還有楊微嗎?

那家夥看着呆,做事還是很厲害的。有她在外邊幫鳳常歌,基本上是沒問題的。

被帶走的還有國字臉,楚南柯說的物證也被帶走了,內容鳳常歌并不清楚。

她查了那批藥的型號,調了監控沒有任何問題,确實是她審批過關的。

顯示楚南柯說的沒有問題,但她也确定自己沒有玩忽職守,更沒有私下與人做交易,她不負責銷售那一塊兒。

不過既然楚南柯說是從她手中流出去的,那便不是走的銷售渠道了。

想必是倉庫那一環出了問題……

鳳常歌隐約有了頭緒,大概是那人冒用她的名義将問題藥品偷偷賣了出去。

想到這裏,她連忙去倉庫查最近的出入庫單。

很順利的拿到了賬冊,并無異議,鳳常歌懷疑她找錯了方向。

佳人蹙眉深思,格外能引起人性通俗的弱點:熱心腸。

旁邊的庫管老大也生了幫忙的心思,提議道:“要不我們再看看監控?”

雖然他也不希望問題出在他那裏,這麽大的燙手山芋落在哪裏,哪裏都要玩完。

不過,他自認他并沒有做什麽手腳,問心無愧也就不怕了。

“可以”

鳳常歌的略顯迷茫的眼神又恢複了光彩,精力十足。

旁邊跟着的警察也點了點頭,得到認同的庫管麻利打開了電腦。

視頻開了快進,鳳常歌凝目,仔仔細細的看着畫面。

不知過了很久,視頻裏出現了鳳常歌的身影,她立馬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一掃久視的疲憊。

質檢報告出問題的她記得,只有那一批……

警察看了下畫面裏顯示的時間,問道:“請問這個時間點,你來倉庫做什麽?”

“別吵,先看”警察不再說話,繼續往下看。

直到視頻裏她的身影走出倉庫,鳳常歌才點了暫停。

解釋道:“這批藥是G二代,由于技術不成熟,質檢時出現問題,被我扣下,按規定送至倉庫處理。”

“一般你們公司是如何處理不合格藥品的?”警察看着鳳常歌,詢問道。

鳳常歌沒有說話,她不太清楚。想至此,她心裏有些慚愧,還是對公司了解的太少了。

“放置三號倉,由上面派研發組裏的幾位教授來檢驗,若無任何可用價值便進行銷毀”

庫管在這裏待了五六年,雖然遇到這種事故很少,但他也不陌生。多多少少也處理過,故解釋的很清楚。

“可銷毀了?”鳳常歌問道。

“好像是幾個星期前吧,上面派人來處理了”倉管有些不确定的說道,他記不太清時間了。

“好的,今日便道這裏吧,明日繼續,謝謝你們的配合”

警察做好了筆記,告辭離去。

鳳常歌本來想再看一會兒,紀久年不在家,她晚回去也沒什麽關系……

“鳳部長要不明天再來留您一個人在這裏不安全。”

庫管委婉建議,他也要下班了,自己剛滿倆月的女兒正是鬧人的時候,妻子每天都盼着他回去解救。

“好,今日謝謝你了,等紀總回來,我讓她好好謝您。”

庫管受寵若驚,鳳部長都這麽說了,看來公司的流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笑的合不攏嘴,連連說着:“應該的,應該的,我送您出去。”

心裏暗喜:怎麽謝?升職?加薪?老子今日真是走了狗屎運,終于熬出頭了。

鳳常歌走出公司,已經十點多了,路燈投下暖黃的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長很長。

時有三三兩兩情侶與她擦肩而過,地上相依偎的影子顯得如此親密,讓她心底起了一絲漣漪。

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若不是發生這種事情,她與紀久年大抵也會如此親近吧。

“你是南山制藥的鳳常歌吧?”

一個三十出頭的男子叫住了鳳常歌,拿着手機,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着,似乎還不太确定。

照片是偷拍,面部有些模糊,只是路燈有些昏暗,看衣服和身形也不能确定。

“你是?”鳳常歌好奇的問,不過,說完就後悔了。

她知道這個人為什麽知道她的名字了,她還是不太習慣這個世界的網絡傳播速度,下意識忽略了。

“黑心的商人,你怎麽不去死?害死那麽多人還有臉活着!”

男子情緒激動,将猝不及防的鳳常歌推到了地上,高喊到:“南山賣假藥害死人的人在這裏,大夥快來看啊……”

很快一大堆人圍了上來,對着鳳常歌指指點點,罵聲不斷。

在路人情緒發洩的差不多的時候總有人時不時加把火,推搡着她,再次挑起圍觀者的情緒。

感受着傷口處傳來的刺痛,鳳常歌的神情越來越冷,她能體諒這些人的心情。

但在有心人的帶領下一次又一次無腦攻擊,真當她好欺負嗎?

忍着受傷的痛楚,鳳常歌咬牙站了起來,環視了四周,走到了那躲在人群後的男子跟前。

擲地有聲,比的男子身量矮些,但氣勢更勝一籌。

“非愚則誣,身為當事人我告訴你,這只是一場惡性的商業競争,南山只是不幸中招。”

“對于受害者,我們會加倍賠償,承擔我們的責任,但絕不會背上這個黑鍋。南山會配合警察找到幕後黑手,讓罪魁禍首得到應有的懲罰。”

人群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場面熱鬧,有人報了警。

不熟的過路人也因為此事,産生了共同的話題。

聽了鳳常歌的解釋,除了幾個帶節奏的還在罵鳳常歌。

大多數圍觀的人就相信或者不相信鳳常歌說的話,讨論的着。

各執己見,試圖說服對方,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走了不少人覺得無趣的人。

留下的基本上都是認為鳳常歌黑心的人,這些人觀點相似。

沒有意見相反的聲音阻止,指着鳳常歌罵起來更是兇猛,恨不得用那張嘴殺人。

最開始認出鳳常歌的男子見狀,朝人群裏悄悄比了個手勢,有人會意連忙去南山集團的大樓通知死者家屬來鬧。

紀久年在警局裏被詢問了很久,态度良好,十分配合,錄好了筆記,便被告知可以離開了。

她連忙回家,撲了個空,打給鳳常歌顯示的卻是關機,馬不停蹄的去了公司。

公司裏面空無一人,想着去前門問問保安。

保安室裏燈都沒亮,卻從拉橫幅的人們口中聽到了讓她怒火攻心的事情。

跟着這些人找到了鳳常歌,看着面前的場景怒不可歇。

揮袖招來陰風陣陣,所到之處的人們瞬間陷入昏睡,在噩夢裏掙紮着。

昏倒的鳳常歌被她抱在懷裏帶走了,随後趕來的警察面對一地昏睡叫不醒的人束手無辭。

出動了大量警力将這些人帶回去,後面還審出來了不少陳年舊案。

鬧鬼的傳言越傳離譜,甚至有人說那天晚上他真見到了青面獠牙,身高八丈的猛鬼,在整點淩晨吸了那群人的魂魄,用來修煉。

形容的十分生動,以至于那段出事的繁華路段一時冷清無比,開發商愁禿了頭發。

四處請捉鬼的和尚道士,直播做法事,輪番上陣驅鬼神。

最後還是警方将開發商請去喝了幾天茶,出來辟謠:尊重科學,遠離封建,酗酒鬧事,罰款拘留。

此事才算告一段落,而楚南柯始終沒有把紀久年不是人的照片爆出來。

林深在微博上指名道姓紀久年是鬼,還搞起粉絲轉發抽獎的活動,也沒掀起什麽大風浪。

當然,這都是後話。

閃現回到家中,紀久年将鳳常歌安置在床上,跪坐在她身邊,細細清理着她掌心的傷口。

鳳常歌被痛意擾醒,看到的便是紀久年低眉垂眸,睫毛輕顫,專注為她上藥的樣子。

她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凝在眉間的冷意化作溫柔的溪水,情愫悠悠,流淌到心田。

這世間萬般苦難,唯你可撫平我餘生波瀾。

看了好一會兒,紀久年終于感覺到了落在身上的視線,擡頭,鳳常歌正側頭望着她淺笑。

紀久年站起身,将手中的藥放在床頭櫃上,苦笑道:“你還笑得出來,是不是傻?”

“紀久年,我膝蓋也疼。”

鳳常歌的聲音如她人一般向來清冷,夾着細雪微寒,疏疏落落,一觸即碎,讓人心生向往,又只可遠觀。

此刻帶了些許綿軟,如瓊花入懷,似吻還淺,落在心頭,欲語還羞,直教人硬不起心腸,為她化身繞指柔。

紀久年本來也不是百煉成鋼的大漢,更是軟的離譜。

連忙蹲下身,作勢要查看,心疼的心髒病都快犯了。

“是哪邊?我看看”

“兩邊都疼”

“……”夭壽啊,寶貝兒你正常點兒說話,再這樣子怕是我命不久矣……

小心将鳳常歌的褲腿卷上去,露出白皙的小腿。

再往上,膝蓋處已然青腫,被雪白的肌膚襯的格外刺目。

紀久年盯着那處,臉色極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鳳常歌見她出神,自己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安撫道:無事,不疼的”

紀久年沉默不語,伸出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藥,來給鳳常歌擦拭。

“怎麽不說話?”鳳常歌按住了紀久年的手,望着她的側臉:“不準做違法亂紀的事”

“好”紀久年低眉斂目,任由她按着,一動不動。

鳳常歌松開了她的手,将另一只腿伸到了她面前。

“快點擦完藥,你說好了再向我求一次婚呢!”

“我不開心,不求了”

紀久年不緊不慢的說着,手中的動作更加輕柔。

“……我不允”

鳳常歌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誘哄道:“乖,求完你就開心了”

“能娶到我這麽如花似玉的媳婦兒,還有什麽不開心的”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

聞此言,鳳常歌一愣,有些黯然,她還是沒能把話題轉移。

她怕聽到紀久年說這些話,可還是聽到了。

鳳常歌低頭不語,地板上映着紀久年蕭索單薄身影,低着頭一副被抛棄了的樣子。

她終是不忍對她的話視若無睹,聲音有些澀然。

“同為女子,又作夫妻,我只想與你撒嬌,也想你同我親近。遇到風雨我們一起扛,你總是道歉讓我情何以堪……”

她不想把這些話說出來,紀久年每道歉一次,她總覺得是把自己當做外人一般,客氣對待。

紀久年,你可想過我會傷心?

“對不……我錯了”話到嘴邊,紀久年反應過來,連忙咽了下去。

“不想聽”

“你想聽什麽?”

紀久年結結巴巴道:“我……我愛……我愛你,可以嗎?”

“可以”鳳常歌耳朵泛紅,連忙拉起旁邊的夏涼被把自己裹起來。

除了枕上的鋪散的青絲,紀久年什麽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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