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匆匆別過

府裏的不知道他們的少主奔波了許久,但紀久年十分清楚,娘子背她一路,到了鎮上讓她租馬車代步她也不肯,直道囊中羞澀。

聽得她心裏十分不好受,若是她也能像皇姑那樣有能力,便不會苦了自己娘子受這份罪,現在聽說鳳常歌要被請去祠堂,更是心疼的不得了。

拉着鳳常歌的手不肯放開,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只能說句:“娘子,連累你受苦了……”鳳常歌由她拉着,卻并不開口,只默默的看着她。

旁邊的小厮大吃一驚,連忙看向少主,只見她一向淡漠的眼神中似有清淺笑意,如四月的春風拂面……

不禁暗暗點頭道,看來這位絕對是未來的主夫了。

“公子請放心,家主派奴才來請少主只是有些事情詢問,您不用擔心,很快就回來了。”

他說完,見那位有些不相信的樣子,正欲再解釋一番,便看到了自己少主朝自己冷冷一瞥,連忙住了嘴。

“無事,你安心吧”鳳常歌故作淡然的說着,“家規頗嚴,你在這裏休息,最好不要外出,等我回來可好?”

可紀久年一點也安心不了,娘子說她家族規矩繁冗嚴苛,這一回來就讓去祠堂可不就是要被懲罰嗎?看來她就不應該跟着過來,連累娘子受苦。

“娘子,你不要頂撞長輩,大不了我先回去,等我痊愈後立馬過來上門拜訪,再解決此事。”

有旁人在場,紀久年也不好直接說婚事一事暫擱淺,等她有能力了便上門來與她一起承擔二老的怒火。

旁邊的小厮自覺心如明鏡,将少主欺騙無知公子的套路看的清清楚楚,一顆救美之心蠢蠢欲動,不住的拿眼神示意紀久年。

卻不想她一顆心只在鳳常歌身上,在認為娘子要去受苦,心中凄苦,一雙眼也癡纏在她身上不肯離去,哪裏會去關注別的。

“小武,你先出去。”将小武的表現看在眼裏,鳳常歌思忖着自己是不是該另辟府邸了……否則不出幾天,自己的謊言就要被識破了。

看了眼被關上的門,紀久年才開口道:“娘子你不要隐瞞了,我都知道……你的好,我都銘記于心,此生絕不負你……”

“若你母親問起,你說我只是你一個病人便是,別的話就不要透露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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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态度堅決,聲音沉穩果斷:“而且關于成親一事考慮太過欠妥,目前我的身份也不适合太招搖過市,需暫緩。”

這樣,娘子為她考慮的話是不是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就不用為此操勞了?

她暗暗道:自己這麽弱小,一定要盡快成長起來,為她遮風擋雨,也為與她的未來努力啊……

有過一瞬間的失神,鳳常歌很快清醒過來,深深的看了眼紀久年,不可否認她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想到她能想到這一點,也值得鼓勵。

在紀久年忐忑的等待中,她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鳳常歌交待過什麽,這院子裏除了侍人和她以外,便沒有人過來打擾她休養。

直到她能夠無恙行走,也不見鳳常歌的家人過來,忍不住松了口氣,便決定辭行。

午間,鳳常歌陪她用完飯後,準備離開時便被她攔下了,對上鳳常歌不解的眼神,她忙道:“我想離開了,去西北。”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讓紀久年很是不滿,這些日子鳳常歌若有似無的疏遠她并不是沒有發現,只是不能言說的自卑讓她無法,也不敢去計較。

平時也就算了,這次自己要離開,她還要這麽淡漠的對待自己嗎?

看着面前人低垂的眉眼,似乎連交談也不願與她對視,這生生拉開的距離感,讓紀久年心痛又微微有些惱意。

自己的勢力已經在漸漸成長了,雖不是參天大樹,但也是朝堂諸多勢力中的一股暗流。

九五之尊她會努力得到,面前這人她更是不會放過,哪怕她不是真的愛自己。

她心中堵着一股氣,連道別也沒有就走了。

接應她的人就在城外的客棧等着,她也沒什麽行禮收拾,可謂是揮揮衣袖,一片雲彩也不帶的離開了,以至于侍候的人并沒有想到要去禀告鳳常歌。

沿街兩旁店肆林立,各種商鋪招牌旗幟如亂花迷眼,擁擠的街道上買賣叫喊聲交織在一起,熙熙攘攘一片繁華盛景。

紀久年卻無心觀賞,租了輛馬車直接來到城外的客棧,報上暗號便被店小二引上二樓的天字號房間。

“屬下拜見王爺,西北境已安排妥當,不知王爺何時啓程?”一身黑色衣袍的中年女子半跪在地上,抱拳向紀久年請示道。

“起來吧柳葉,辛苦你了。”本應立馬出發的,已經耽擱了好幾個月,只是她心中還有些不舍。

這一去,最少也要好幾年不能相見,也不知那個狠心的師太會不會想念她?

那人起身後,又锲而不舍的問道:“請問王爺,您準備何時啓程?”

紀久年這才回過神來,将放在手中摩挲許久的茶杯放下,朝柳葉扯了個極淡的笑容,“今日吧”。

因着通緝紀久年的皇榜還未被揭去,各地官兵仍舊在嚴查,他們這一行人在路上躲躲藏藏,幾乎是日夜行路,風塵仆仆趕到了西北,紀久年身體扛不住,又大病了一場顯得越發清瘦。

眉目間似乎也染上了一種名為愁緒的影子,只是眼神卻格外的黝黑深邃,稚氣褪去,看起來既沉穩又睿智。

“王爺,臣手中有不少身世清白的身份,您看看是否有合适的,選好告訴臣即可。”

“這個”紀久年将手中的畫卷拿出來,指着那一行小字,念道:“簡六,父母雙亡,為謀生計于明堯二年從軍,目前乃騎兵營什長。”

“這……這,不行……”那人有些猶豫,看着她欲言又止。紀久年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麽,無非是為何不選官職高的,亦或者文職。

作為需要沖鋒陷陣的小小什長,和士卒一樣必要時還需要以身為盾牆,太過危險了。

“既然它也在卷冊之中,為何選不得?”紀久年不解的問道。

“這……臣整理出來的資料中根本沒有這人,是葉離将軍放進去的,臣無法阻止。葉離将軍也說您不一定會選中,于是臣便沒有将它拿出來……”

“不用說了,就它了,你下去吧。”紀久年心念一動,她隐隐有些猜測……

炎炎烈日,飛石走沙,主将一臉凝重騎馬走在前頭,十幾位副将跟在他的身後。

再後面便是長若游龍的步兵,高舉戰旗被狂風吹得沙沙作響,看不見尾……

前方有一騎士兵迎面而來,“報告将軍,正前方三十裏有敵軍小規模營寨”

“再探”

“是”

主将勒馬目光凝重的望着遠方,沉聲道:“此地平沙曠野,不利于隐匿身份,長久滞留一旦被敵方斥候發現,恐失先機。”

“你們可有什麽良策?”

“将軍,既然是小規模,不若直接發兵?”

說話的女子身材修長,一身銀白色铠甲襯的如天神下凡,面容清麗出塵似不沾人間煙火,清清冷冷的氣質在這肅殺的氣氛裏獨樹一幟。

與一衆粗糙面容,身上煞氣血腥味濃重的人們在一起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那主将聞言,點了點頭,沉聲道:“卿鳳,你說不無道理,只是敵軍各個魁梧善戰,直面損失過大。如若在夜間偷襲利用智取,我軍便可減輕傷亡。”

“那營地裏有他們的王子在,一旦被我軍活捉,拿去談條件……”說道這裏,鳳常歌便不再言語了,她相信将軍會動心的。

果然,便見衆人都看了向了她,主将壓抑着心中的喜悅,盯着她問道:“你說的可是真的?這情報可靠嗎?”

“真的,可靠。”她突破了後天境,已經進入大圓滿境界,不僅這周圍的一切她聽得到,也能看得到。

“可是偵探營得來的消息?”主帥心裏更是激動,聲音有些不穩。

“嗯”鳳常歌淡然道。只要他們相信偵探營的情報,那她就沒必要暴露自己了。

“好好好,等立了大功,本将軍一定不忘向聖上請旨嘉獎爾等。”

快速行進的隊伍如一條黑色的毒蛇,安靜的只聽到沙沙的腳步聲,奔赴敵軍營地的時候,敵人還未反應過來,倉皇中拿起武器與整裝待發的清月士兵交戰,氣勢上已然輸了一籌。

喊殺聲,號角聲不絕于耳,從正午一直打到黃昏,直到紅霞隐沒,血月升起,才落下帷幕。

朝陽國除了重傷的王子尚存一息,被鳳常歌救了下來,其餘人盡數死去。清月這邊也沒好到哪裏去,傷亡過半。

陰風怒號,殘存的将士們舉着殘缺的旗幟,在漫漫黃沙裏借着月光往回趕。縱然疲憊不堪,大多數人面上也帶着喜悅,只有少數人會為自己同伴的死去而哀傷,亦或者兔死狐悲。

古來征戰幾人還,這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指不定哪天自己也是被禿鷹啄食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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