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柯虞躊躇滿志，信心倍增，終于到自己表現的機會了，他滿懷信心的開口，“夏魄，我不怕被罵。”
夏魄：“……”
該怎麽表達呢。
夏魄：“你在的話，我和我媽媽很可能連最基本的溝通都沒辦法交流，她……比較不冷靜，可能會打人，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會很抱歉。”
柯虞：“我也不怕被打……”
“哎，解決問題是需要方法的，你沖動的像是要私奔，柯虞，這一點都不像冷靜的你，你給我一點緩沖的時間……”
柯虞很不好意思。
他很久沒這麽沖動的想要做一件事，挨打。
兩個人争執期間，小區門口停下一輛車，車燈閃完，車上下來一個女人。
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走路的姿勢很是氣沖沖，進了小區就往後走。
她路過夏魄身邊的時候走了兩步，又退回來了。
語氣裏隐含着無法隐藏的怒氣，“夏魄？”
夏魄頭皮一麻，一聲“卧槽說曹操曹操到”咽下去，回頭喊了句，“媽。”
“我說這背影怎麽面熟，原來真是你，你給我回去，我有事想好好和你說說。”
從頭到尾都沒給柯虞一個眼神。
可能柯虞站的太疏離了，像個路邊純遛狗的路人。
Advertisement
夏魄頭都大了，背過柯虞看向他媽媽，“有什麽好說的啊。”
夏魄在背後瘋狂給柯虞打手勢，【你趕緊走。】
甩手好幾次，往柯虞家的方向。
柯虞本來想，頭鐵一次，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和夏魄……
算了，柯虞悄悄後退一步。
夏魄要解決的是他和父母之間關于他戀愛性向選擇的問題。
今天夏魄傳出緋聞的對象不是他柯虞，以後也可能是別人。
所以根本問題不是人，是事。
柯虞明白他确實是沖動了。
夏魄走在他媽前面。
女人在後面像個機關、槍似得。
“夏魄我問你，是不是覺得家裏沒人管你沒人問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談戀愛就談，你高考的時候非說喜歡男人，這些年，被人家耍的團團轉，我就這麽忍了，現在又喜歡男人喜歡的無法自拔，非得上新聞上報紙是吧？他長得能有多帥啊把你迷的失了智一樣？”
夏魄拉着狗往家走，一個眼神都沒給她，“那誰不喜歡好看的啊，他就是帥。”
夏母：“……”
夏魄又道：“再說了，我不上新聞能有那麽多人知道我？我能靠人氣在這個小區買房子？我不得賺錢吃飯啊，沒偷又沒搶，憑什麽生我氣啊。”
女人苦口婆心的說，“夏魄，媽媽是不想你被人戳脊梁骨。”
夏魄走的太快，他媽不得不小跑着追上他。
夏魄：“除了你們倆，沒人戳我，人家柯虞他媽都不戳。”
“……”
夏魄越想越覺得特別好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媽，“你是站在為我好的立場上講這些話的嗎？”
“我不為你好，給你說這些幹什麽？”
“那你尊重我以後的戀愛對象嗎？”夏魄問。
女人愣了一下，“嗯？”
“你尊重我的男朋友，我就信你是為我好，也別針對柯虞，別拿他是什麽人什麽脾氣說事，我不和他在一起，說不定就是別人，但只能是男人，能尊重男人嗎？做不到這些，就是不能考慮我的感受，憑什麽說是為我好？”
他媽媽其實也知道，夏魄的嘴巴特別能說能言善道，從小就是這樣伶俐的人。
和她幾乎是一樣的。
“我可以尊重他，尊重任何你喜歡的人，但是你做了這件事情還會被別人尊重嗎？是我一個人對你喜好的尊重重要，還是你生活在這個社會，形形色色的人的看法重要？我不是你的唯一，不然如果我說什麽都算，那在我心裏，你無論做什麽你都是最好的。” 女人快速反駁。
夏魄沖着她打個響指，“诶，但這就是你的想法誤區。”
女人不解。
夏魄：“對于我來說我臉皮厚，我銅牆鐵壁，我還真就不在乎別人的想法，我也不是為別人活的，我又不是救世主。但你知道，一個人的原生家庭和他父母的想法如果是很固執的，那才是痛苦的根源，相反這個社會是很有包容性的，只要你能不再給我帶來這方面的壓力，不再讓我未來交的朋友為此感到尴尬，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夏魄，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是你說什麽你都有理，我知道你很優秀，你能走到今天，進入蘇科，不是因為你與衆不同的性向，是因為你的能力突出，但是你的選擇，會讓大部分覺得這段戀情不被世俗容忍的人，感到介意，它會影響你以後的發展，你敢說沒有因為柯虞的存在，而讓你在公司覺得不自在？”
夏魄：“說實話并沒有，你能明白現在是21世紀的社會嗎？我努力變得優秀，走到今天，進入一個更大更和諧更包容的圈子，就是為了能有一天，我周圍的人都能和平相處，允許不同的思維共同存在。這不叫不正常，這只是個人選擇，只有你才覺得不正常。”
夏魄他媽思考半天，只覺得他瘋了。
兩個人進了家門。
夏魄開始從容不迫地換拖鞋。
他的生活過得井井有條，他把他自己的家收拾的溫馨而又幹淨。
他沒有因為喜歡男人和而和任何人不一樣。
夏魄給她看自己剛裝修完的房間，“房子很貴，我買的時候心也在滴血，但是我義無反顧，因為我知道這是我想要過的生活。你覺得我可憐沒人愛，走了一條與衆不同的路，但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喜歡我，別覺得我自戀，我說的是真的。”
女人：“……”
夏魄：“有多少人在網上關注我和柯虞這麽多年的羁絆你知道嗎，他們沒有人把我當做怪物，她們非常關心我的感情狀态。他們是純粹的路人，但每一個喜歡我的人，都是在為我好。”
“……”
“媽，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麽叫做為我好？”
女人猶豫片刻說，“我想讓你開心一點，你想結婚的話，我可以給你操辦一切婚禮。”
“好感動你自己是個偉大的母親嗎？讓我找一個一輩子都不會喜歡的女人，欺騙她一生，讓罪惡感伴随我直到進入墳墓的那天，短暫的一生，連一天都沒有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你和我爸過不下去了，都知道要離婚，那你可知道如果我随便找一個喜歡的女人結婚，我要把你們的痛苦延續多久？打着為我好的旗號，就為給我鋪墊一條我并不喜歡的路。”
夏母，“你以後就會明白……”
“我以後明白？我現在就很明白，”夏魄打斷她道，“我很清楚，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現在放棄自己的人生，全部交給你來安排，你們保證讓我過的比現在更好、更開心嗎？”
“你們兩個在一起，你能這樣想，可是柯虞呢？我和你爸爸離婚了，他也再婚有了小兒子，以後他老了，有他自己家庭的人管他，我老了我還有老公。可是你呢？你們兩個沒有什麽法律的保護，他們柯家，是什麽家庭？說翻臉就能翻臉，柯虞的後盾比你強大的多，如果兩個人走到盡頭了，你在感情上有什麽退路？”
夏魄：“難道我不和柯虞在一起，退路就多了？我都說了，你不要針對他來說這個事，我自己選的路，就算将來被埋在坑裏，我也不會抱怨你們任何一個人，你到底想要看到什麽結果？”
這句話再次把夏魄的母親問到語塞。
她到底想要什麽結果？
好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仔細想想，如果當初發現夏魄早戀的事，對方如果是女生，難道自己就不會大發雷霆責怪他了嗎？
只要在學習期間談戀愛，他們總有說不完的理由去指責夏魄。
現在再指責他，無非就是夏魄喜歡的不是女孩子。
她心有愧疚，總覺得離婚之後對夏魄的關愛不夠，自以為把自己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全部消滅掉就是對夏魄的負責。
她感覺她已經把她這個大兒子越推越遠了。
女人坐在沙發上嘆氣，半天後道，“我今天知道這個事兒之後，就過來了。”
夏魄：“嗯。”
“我當時一下就想起來，幾年前你就是因為這個柯虞才成績下降，分散精力，對方毫不在乎你，現在你又因為他鬧得沸沸揚揚，他們那種家庭，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不可能。甚至你就算是我的女兒，我都覺得不可能。我也不想針對柯虞……”
夏魄：“沒有人會怪你，我不會覺得自己過分，也不會覺得你不能理解我過分，你這樣是大部分父母都會有的反應，我理解你，當然，更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我接收到的這些有效信息告訴我，夏魄，媽媽老了，你要步入社會……你說得對，我是自私的，口口聲聲說為你好，其實什麽都沒有為你提供過，我只是怕你怪我。”
事實的真相，也許只是怕夏魄将來會責怪她。
怕她沒有盡到提醒的義務，夏魄過不好之後會來責怪她。
夏魄：“媽，你大可以放心，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我今天來的時候很沖動。我甚至有決心一定要把你這個事情像當年一樣給你改過來，但我發現你長大了，我也确實是老了。我和你爸爸要是沒離婚，可能會像當年一樣聯合起來逼迫你，他也不會允許我縱容你這樣下去。但現在分開了，很多事情，誰也指責不到誰。”
說完，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夏魄：“是，我不會責怪你，你也不用自責，但我依舊不會對這件事情抱歉，因為我沒有做錯。”
兩個人的談話，最後以夏魄唇槍舌戰、條理清晰、氣勢甚足完勝。
他媽媽要離開的時候，夏魄說，“媽，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只希望哪天你突然想起要看看我，如果發現我的男朋友也在這裏，您能夠像看待正常人一樣看待我們，給我的另一半應有的尊重。”
“好……我不會這麽沖動的。”
她想走，走前又回頭問夏魄，“那你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他的家人真沒有為難你？”
夏魄倚在玄關櫃子上，無奈的攤手，“沒有在一起，他還沒追上我，你可以多在網上關注我們兩個的動态。”
“……”
女人一走，夏魄像是洩了全身力氣似的。
有點耗費精氣神。
想要沖擊一個中年女人早就成熟且根深蒂固的世界觀、三觀，是極其浪費精力并且容易遭受反噬的。
夏魄盡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