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是赫敏。”小天狼星低聲提醒。

斯內普輕輕點頭,他只隐約看見一團褐色的光斑,假若格蘭傑的頭發不那麽蓬亂,他也猜不出來那是誰。

“她為什麽要這樣大張旗鼓地跑來小廣場找你,會見室難道不會好一些?”

斯內普抿着嘴,他在原地站定,一陣風把他的鬥篷吹起來,他伸手抓了兩次才抓住鬥篷的邊角,重新裹在自己身上。

傲羅在欄杆旁邊重複了第三次“伊恩普林斯”,随後他舉起了魔杖,那不是個好兆頭,小天狼星緊張地拽住斯內普的胳膊。

“我帶你過去。”小天狼星說。

于是他跛着一側腿腳,把斯內普拽到了欄杆旁邊,周圍的囚犯一副躍躍欲試想要湊上來看一看的模樣,希普拿魔杖敲打圍欄,鐵欄杆炸裂出一陣金紅的火光和一聲尖利的警報,立刻驅散了那些膽小怕事的家夥。

“我需要單獨和普林斯先生談談。”赫敏朝傲羅說了一聲,她胸口上別着魔法部的徽章,胳膊裏抱着一本文件,顯然是以公事為理由前來阿茲卡班,“關于最近在對角巷流通的一批魔藥。”

傲羅點頭,朝旁邊走開,駐足在十步開外的地方站定。

小天狼星則盯着赫敏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這個聰明的女孩已經擰着眉毛研究起他,最終,他跛着腿走了,走得十分快,走得眼裏一陣酸澀,不得不抹了抹才鎮定下來。他看見赫敏腳邊的泥地裏被踩踏出了鞋印,那是麻瓜愛穿的圓頭運動鞋,鞋底有縱橫交錯的菱形紋路。

“斯內普教授。”赫敏輕聲開口,這聲稱呼很快被風吹散,她打開手裏的文件,垂頭裝作研究時确認了周圍并沒有竊聽咒。

“格蘭傑小姐。”

“還有哈利。”女巫說。

斯內普挑起眉毛,随即想到了波特有一件隐形衣:“看來沙克爾沒能信守承諾。”

“是赫敏發現的,金斯萊沒有告訴我,斯內普教授。”哈利的聲音從欄杆外傳來,他壓着聲音。

赫敏看到昔日的教授,即便他長得不一樣了,也依舊有些緊張,她深呼吸了一次,說道:“魔法法律執行司在調查翻倒巷裏的一批逃稅魔藥,斯——伊恩普林斯先生,您是否在近期釀制了吐真劑、愛情魔藥、福靈劑和生骨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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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赫敏說得很大聲,傲羅側頭向這邊看了一眼。

“赫敏,這些都沒必要!金斯萊很快就會發現我來了。”哈利多在隐形衣後,對斯內普而言差別不大。

“波特。不僅僅是這些例行詢問沒必要。”斯內普開口說,“現在,回去。”

“教授!”赫敏焦急地開口,“你看不見了對嗎!請你接受保釋!你需要到聖芒戈接受治療!”

“容我提醒,格蘭傑小姐,”斯內普轉過目光,“當然還有你,波特,坎布裏亞巫師小鎮、愛丁堡的南部高地、愛爾蘭海上的小島——那三場襲擊恐怕你們都忘了。”

“那是因為!”哈利忍不住想解釋。

“哈利!”赫敏嘶聲喝止了他的話,“現在不會了,我們找到了一處非常安全的地方,用赤膽忠心咒,斯內普教授,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那很安全。”

“假若周圍都是格蘭芬多,不如就讓我在阿茲卡班安靜的死去。”斯內普聲音平淡,幹巴巴地回答,他抱着胳膊,空洞的眼神聚集處落得比赫敏和哈利站定的地方更遠,這讓他看起來更加滿不在乎,“另外,法律執行司的實習生格蘭傑小姐,保釋人員居所不得使用任何形式的限制他人出入的咒語。不要讓我認為你在知法犯法。”

“大家都想讓你回去,斯內普教授。”哈利說,“金斯萊已經計劃好了,魔法部可以将你保釋出去。”

斯內普輕輕開口:“幸而,你的理想是當個傲羅,波特。”

“什麽?”

“格蘭傑小姐,麻煩你管束好你的朋友,沙克爾當選前,絕不要再來阿茲卡班。”斯內普說,“讓我解釋得更清晰些,波特,這樣你或許勉強能理解三成。不論你看到了我多少記憶——那只是一部分,被提煉出來的、虛設美化了的一部分。”

“那一部分是真的!”隐形衣中的哈利壓抑着情緒,斯內普可以想象得出他那副和詹姆斯波特如出一轍的激昂表情,“你保護霍格沃茨的學生!送來格蘭芬多的寶劍!差不多二十年!你是鳳凰社的間諜!鄧布利多……鄧布利多也只是委托你——他是拜托的你!因為你愛——”

“感謝褒獎,波特。”斯內普打斷了他。

“斯內普教授!”

斯萊特林保持緘默,他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踩在爛樹葉上,嘎吱嘎吱的、一輕一重。

“接受保釋!斯內普教授!”赫敏幾乎貼在欄杆上說,“毒素從破壞視神經到最壞的結果——只要幾個月!”

斯內普轉身,腳下趔趄,布萊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扶住了他:“走吧,馬裏厄斯,同格蘭芬多交流之後,我似乎總得去見見梵妮。”

小天狼星回頭看了一眼,赫敏抱着一打文件無聲地哭泣,她腳邊的泥地被踩成混亂的一團爛泥,隐形衣後的那雙腳還不斷地折磨着這一小片地方,褐色的土壤不正常地一起一伏……

好在希普是個比毛姆寬容得多的傲羅。

斯內普在梵妮的安定咒中獲得了休憩,安定咒還有個別稱,治療師界常常将它稱為“關懷咒”,它可以極大地削減疾病帶來的痛苦,隔絕巫師對外界刺激的感知,當斯內普對疼痛感到難以忍受的時候,他會要求梵妮幫助他短暫地從中逃離。

小天狼星挨着斯內普的病床,翻來覆去把玩手裏的一只魔藥瓶,格蘭傑的馬車半小時前離開阿茲卡班,他那時騰得站起來,臉頰貼在窗子上、恨不得破開一個窟窿,別說哈利,他連馬車的一個輪子都沒看清。

“布萊克。”斯內普被他搓弄瓶子的聲音攪擾得懷疑安定咒失效了,“你只需要破除牢不可破的誓言,巫師界對你而言就是敞開的一扇門。”

“哈利和赫敏是希望帶你離開?”小天狼星問,“你為什麽非要來阿茲卡班?”

“梵妮給過你答案。”斯內普仿佛嘆息般的說。

“那麽你的解釋呢,斯內普?一個斯萊特林,為了格蘭芬多的勝利,犧牲了之前的二十年還不夠,還要再繼續犧牲後半輩子?”

斯內普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麽,他睜着那雙模糊不清的黑眼,盯着天花板,在他看來就是一大塊白斑,靠窗的更亮靠裏的更暗,有些像風和日麗時蜘蛛尾巷屬于他的那間房間的窗子。

“……是因為莉莉?”

斯內普嘴角牽動,沒有回答。

“你愛她。”

“斯內普,她有一副肖像畫,也許你有興趣看看。”

小天狼星換了個姿勢,他像自己的阿尼瑪格斯似的盤腿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講起二十年前的事情,好像也不在乎斯內普到底聽不聽、想不想聽。

“詹姆斯和莉莉剛剛結婚的時候,那時戰事吃緊,他們都沒有個像樣的儀式,還是租借的麻瓜草坪施了咒語辦成的,我是伴郎,盧平沒能參加,大約只有十來個人,鄧布利多當的證婚人。大家都送了禮物……我幫他們做了肖像畫,原本應該是在戈德裏克山谷他們的房子裏。那天晚上……詹姆斯的那副劃壞了……莉莉的,現在應該在——”

“我不想知道,布萊克。”

“你說什麽?”

“停止,布萊克。”斯內普吐出幾個字來。

或許是2月12日,晴天,大風。

被鄧布利多“綁架”并非最可怕的事,假若被整個巫師界“綁架”,恐怕我寧願從此呆在阿茲卡班。總有人在我面前大放厥詞,談論,愛。盧修斯馬爾福,假若你有一天前來阿茲卡班替我整理遺物,請務必将這張紙的話替我精準地傳達。

人之所以會忘記已完成的事,是因為想要完成的念頭已經得到滿足;如果某件事尚未完成,這個念想便會在大腦裏留下深刻印象。這個解釋同樣适用于愛。對莉莉伊萬斯的愛,是我決意加入鳳凰社承擔間諜一職的原因——之一,也是當時為彌補我所犯錯誤的唯一途徑。二十年前,那的确是愛,并且它持續了很久,甚至于我也花了很長時間才最終正确理解它——那是對一切的因為我而無辜犧牲的人的愧疚,對莉莉,還有一絲感懷。

我大概得多謝蝰蛇毒素令我看不清,不然這群格蘭芬多惺惺相惜的表情恐怕就足以令我喪命。

斯內普突然停筆,他怔了幾秒,對面的格蘭芬多緊張地站起來,好像是擔心他出什麽意外。

“普林斯?”

當我冷靜分析這些的時候,又意味着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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