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英國栎開花了,仿佛只一陣風,葉子又長了起來,它迎着諾伊斯島最早的一抹日光,又拜服它最後的一片日落,斯內普遠遠地看了一眼監牢之外的那株英國栎,內心再沒有十月初次見到它時的那種震顫了。
部長競選自三月底以來,金斯萊沙克爾與皮爾斯尼克爾已經在霍格莫德進行了第一次辯論,民調委員會選擇了英格蘭巫師最為關注的“戰後經濟恢複”問題作為首次論題,長達兩小時的辯論被完完整整地刊登在第二天的預言家日報上,報社為此專門做了一份副刊。
“盧修斯馬爾福……這可真是斯萊特林。”斯內普翻閱着那本副刊,他的雙手仍被铐着,這讓他翻開報紙的姿态非常的別扭。
現在他們的角色變換了,斯內普念報紙給小天狼星聽,但他完全稱不上是個合格的朗讀者,他喜歡評述,偶爾挑選一段金斯萊或是皮爾斯的觀點,多半也是一陣冷嘲熱諷,認為那些話語無用多餘或是言辭不夠犀利、句法不夠優美。對于盧修斯,斯內普就寬容得多了。
“盧修斯馬爾福?他根本就沒出現在這篇報道裏!”小天狼星反抗着,把手铐拉扯得哐哐作響。
“我預計你還能清醒五分鐘,讓我們說得直白些,”斯內普把椅子拉得病床更近,“預言家日報不是慈善組織,看看這份副刊,不僅比報紙更厚,還把金斯萊和尼克爾的講話分別用褐紅色和墨綠色分開印刷。”
“馬爾福的加隆。”小天狼星迅速作答。
“格蘭芬多加一分。”
“你太吝啬了,西弗勒斯。”
“你該慶幸這是個正分。”斯內普撇嘴,“蒙特羅斯喜鵲隊三十二次獲得聯盟杯冠軍——”
“你還了解魁地奇世界杯?!”
“——以及兩次歐洲杯冠軍,是的布萊克,我還知道魁地奇,這就是為什麽你只能學好變形術而草藥學爛得徹底。”斯內普說完蒙特羅斯的功績不忘嘲諷一會兒小天狼星,“他們的隊袍有兩版,黑白版和紅白版,數據非常明顯,他們穿紅白色隊袍的得勝概率明顯高得多。”
“紅色更顯眼,所以格蘭芬多可以連續五年捧杯。”
“你記憶中的記錄屬于七十年代,布萊克。”斯內普屬于勝利者的口吻實在令人難以忍受,“斯萊特林在十年後刷新了它。”
“這是今天最糟糕的消息。”小天狼星絕望的喊了一聲,“霍格沃茨魁地奇的記錄保持者是斯萊特林?這不可能!”
“也許某天你精通草藥學,這個紀錄可能再次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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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個極大的概率。”小天狼星哆嗦了一下,“該死——”
“不必打擾梅林了。”斯內普放下報紙。
他們手铐的鐵鏈相互磕碰,清脆得像霍格沃茨塔樓的鐘聲,敲在小天狼星的腦海裏——
他眼前一黑,朝後跌落,回到了帷幕之後那片無邊無際的黑色水域,泡在粘稠甜膩的魔藥裏,絕望的骸骨伸長手臂把他往陰濕寒冷的水底拖拽——他喝下了更多的魔藥,它們從他的口鼻湧進他的胃接着游走遍全身……他好像被幾百具屍骨壓迫,沉重的魔藥令他的胸口仿若壓着一塊巨石……渾身冰冷,連準确地感受到四肢都很困難,但他的胃裏燒着一團火,絞痛不止,饑餓逼迫他去找些吃的——找些東西果腹——
食物很近——近在咫尺——就在他手邊——那是個相當愉快的記憶,非常卓越的食物,被一團暖黃色的朦胧霧氣包裹,像個別致的餐盤蓋,乳白色的瓷盤裏、喜悅快要跳出來了,餐盤蓋被它沖擊得左右搖晃,甜美的滋味從縫隙處流瀉、刺激着小天狼星的嗅覺——
像是一塊菠蘿派,焦脆的外皮裹着香甜軟糯的菠蘿泥,布萊克忍不住咬了一口……
鐘聲清脆,從塔樓的頂端一直震蕩到霍格沃茨禁林邊——驚動黑湖旁捧着一本大部頭的黑發男孩,書頁翻飛——
小天狼星驚呼一聲,清醒過來。
“梅林的胡子!” 他聽見梵妮大叫,女巫扔掉托盤裏的瓶瓶罐罐,跑到小天狼星的床邊。
斯內普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氣息微弱,黑發覆着臉,地板上蹭了一些暗紅色的痕跡,可能是撞破了鼻子。
梵妮跪在地上将他扶起來,斯內普的半邊臉上糊着新鮮的血跡,他臉色青白,嘴唇不住地發抖。治療師輕揮魔杖,清理幹淨他的臉,失去那些血痂,這下斯內普看上去更憔悴了。
小天狼星坐在床上,他張着嘴,愕然地看着自己床邊的一幕。
斯內普這時才轉醒,他沉悶地低吟一聲,幾不可聞的微弱聲音刺激到了小天狼星最脆弱的那根神經。
“讓他走——帶他走……梵妮洛克!帶他走!!!”
4月2日,天晴
斯內普回到囚室,掏出羊皮紙,展開,鋪平。
他寫下了日期和天氣,之後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4月3日,天晴
4月4日,陰天
4月5日,小雨
4月6日,小雨
......
“毛姆先生。”
小廣場外執勤的傲羅輕蔑地看着他。
“洛克夫人最近沒有讓我熬制任何魔藥。”
“你只需要管好庫珂的那份,食死徒。”毛姆把粗壯的胳膊抱在胸口,滿腔的反感,“四分之一,洛克記的清清楚楚。另外,她讓你把廣場上藥用的草藥采摘起來,節約成本。”
斯內普朝阿茲卡班醫療室的方向遠遠看了一眼,答複依然不動聲色:“恐怕我需要幾只缽子,毛姆先生,草藥脆弱,得連着土壤一起送去洛克夫人那兒。”
傲羅不耐煩地擺手,最終沒有拒絕。
4月7日,天晴
格蘭芬多加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