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談

張錦年沒想到往譚思古身上澆了一碗油,點上火了倒要燒到他身上了。他忙丢了筷子捂住譚思古的嘴巴,“喂!兄弟!話不能亂說噻!”

傅嬌嬌眼睛一瞪,就去扳張錦年的手,幫着譚思古,“快說快說,送了什麽啊?”

譚思古笑得眼睛眯起來。

沈灼也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兒大,幫着傅嬌嬌拽開了張錦年。

張錦年老淚縱橫,求饒道:“各位英雄好漢饒命啊!好漢不提年勇!不提了,不提了還不行麽?”

傅嬌嬌啐他道:“呸,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們提的是你當面的慫!思古,你放心說吧!”

譚思古逃脫之後,卻是擺擺手,端了一杯酒跟張錦年喝,說:“不說了,冤冤相報何時了,不如等嫂子一會兒關了門自己問吧!”

張錦年氣結,指着他,“你——你這小子可真不厚道啊!”

飯桌上這一鬧,一頓飯吃得真可謂是有滋有味了。

吃完飯,在客廳又聊了會天,傅嬌嬌因為生活習慣,要早睡早起,所以早早地去了。

張錦年說:“不用太在意,她是這個習慣,九點鐘睡覺,明兒早上五點鐘就準時起。所以你們知道我為什麽晚上有應酬的時候就總是進不了家門了吧?就她那脾氣,夜裏被我吵醒的時候,直接升級成原子彈爆炸,威力十足!”

沈灼确實明白,她睡覺的時候也挺讨厭被人吵醒的。

比如譚思古,也不是沒吃過虧……

想到這裏,她看了眼身邊的男人。

譚思古漫不經心應了張錦年的話,說:“這種習慣好,沈灼也應該學學,早睡早起。”

沈灼挑眉說:“那你們怎麽不學學?”

張錦年插嘴道:“我們大老爺們兒整天事情那麽多,哪能有這種機會啊!要真是能讓我天天六點鐘下班,九點鐘睡覺,非得把我高興死了不行!可是弟妹呀,咱沒這條件啊!”

沈灼淺笑了一下,說:“張大哥,如果你這話不加前面那’大老爺們’四個字,我想,肯定很有說服力。”

張錦年一愣,有些懵了,過了會兒,他大笑道:“譚思古,你這媳婦兒可不像我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啊?原來是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人!瞧這說話水平,生生把人逼得啞口無言!”

沈灼有些尴尬,她只是随口一說,得到張錦年這樣的評價,實在有些令人赧然,也突然覺得有些失禮。

她本打算亡羊補牢的,卻聽張錦年又說:“譚思古,我突然覺得,你老婆竟然有幾分嬌嬌年輕時的氣勢!”

譚思古戳破他:“別鬧。誇個人還要順道往自己家人身上扯,挺會沾光啊?”

張錦年樂呵呵道:“我就是在想,你以後會不會跟我一樣啊?啊?怕老婆喲!”

譚思古看了眼沈灼,後者捂着臉,耳朵都紅了。

她為難道:“你們平時聊天都這麽聊的麽?當事人在的時候可是太尴尬了!不行了,我得回避一下……”

她說着就要起身走,張錦年在她身後笑話她,“怎麽還害羞了呀!弟妹!別走呀!咱們繼續聊!”

沈灼的手被譚思古拉住,她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

譚思古一點兒不生氣,反而笑着說:“回去幹什麽?我還不知道你,又睡不着,一個人呆着還不如在這兒聊聊天。”

張錦年也過來搭把手,把她重新按坐回去,說:“就是嘛!瞧瞧這急性子喲!”

沈灼笑道:“那別聊我了,聊點兒別的吧?”

“聊啥你說!”張錦年分外大方。

沈灼說:“就繼續剛剛吃飯的時候沒說完的話題——譚思古跟那個拳擊冠軍……”

譚思古啧了一聲,“怎麽不聊你,又要聊起我了?揭過去的事兒就算了!張錦年,是你說的,好漢不提當年勇。”

張錦年揮開他,“去去去!還好漢呢!我們就聊這個——”

他轉過來對着沈灼,譚思古見此情形,分外無語。

他這不就是給自己挖了個坑麽?

好在張錦年仗義,再開時講故事,就沒了晚飯時的不正經,反替譚思古道:“那場對決,那女人出手真夠狠呀!可你知道,這倆人決戰,她出拳,你也擋拳,她踢腿,你得迂回,男人得讓着女人!可這三下兩下的,那女的出手特別狠,還得理不饒人!最後譚思古捉到她弱點,就撂了她一腿,來了個背摔!那丫解恨的,我們都拍手叫好!”

“就這樣了?”沈灼好奇道。

“對呀,就這樣!”

沈灼是大失所望,她本以為能聽到一出纏綿悱恻的軍區愛情故事呢,這會兒她撇撇嘴說:“張大哥,你這麽随便敷衍我,都沒聊天的樂趣了。”

張錦年忍不住笑,“這咋會是敷衍呢?怎麽了?那你想聽什麽?”

沈灼說:“想聽點兒有意思的啊。”

張錦年說:“有意思的……我們在部隊的那些事,思古都沒跟你說過麽?”

沈灼聳肩看向譚思古,“還真沒有……”

譚思古雙手撐在膝蓋上,挑起右眼,“天天都是一樣,有什麽好講的。”

張錦年嘆說:“對啊,天天都那樣,卻是最讓人懷念的對吧?那個時候,訓練雖然苦,任務也艱巨,但每天吃睡都是心安理得!”

張錦年這話,卻真是說到了譚思古的心坎兒裏了。

倆人相視一笑,都不免突然惆悵起來。

人到中年,身邊多了很多身不由己,也多了很多重擔。

難得的任性,對他們來說,是珍貴的。

沈灼看着譚思古,問他:“那你什麽時候退役的?”

譚思古想了想,說:“二十……四那年?”

張錦年記得比他清楚,補充道:“二十三!年輕輕的呢!那時候思古是團裏出了名的,人聰明,長得俊,特招人喜歡!我們團長還說,這是棟梁之才,未來先鋒!”

沈灼有些詫異,“那怎麽就退了?”

張錦年看着她,眼底透了幾分晦澀,頓了頓,才道:“那年冬天,思古跟了個任務去解救人質,在那兒,腿受傷了,在泥沼裏呆了一個晚上,後來感染,差點兒要了他的命。再後來傷好了,他家老爺子就到部隊領人了。他家三代單傳,你也知道。”

沈灼心髒突突地蹦着。

譚思古在她身邊坐着一語未發,溫潤的神情在暖燈下,輪廓清晰。

張錦年繼而又問她:“這事兒你也不知道?”

沈灼一愣,來不及搖頭,張錦年就意味深長道:“不對呀,這事兒該知道的呀,就是不知道,譚思古腿上那麽深一道疤你沒看到?”

沈灼大囧,臉上登時紅做一片。她結巴道:“……沒……沒注意過。”

的确是沒注意過啊。她和譚思古結婚這些日子,她唯一能看到他身體的一次,就是那天……之後哪還有過?而那次,她也沒什麽心情注意他身上的疤痕……

張錦年笑得蔫兒壞,對沈灼說:“沒注意過?那怎麽行呀!一會兒你倆回屋的時候,你就去看看,我跟你說在哪兒——就在他大腿上,偏裏點兒!一眼就能看到!”

沈灼覺得有火在她臉上燒,她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站起來,她急忙說:“張大哥,今天要不然就聊到這裏吧……我看我還是回去睡覺好了!”

張錦年大叫着,“哎?怎麽又要走啊!弟妹!弟妹你別走呀!咱們再聊!”

譚思古攔着他,笑着對沈灼說:“你先回去吧。”

沈灼走後,張錦年看着沈灼緊閉的門,樂不可支,笑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問譚思古:“你到底在哪兒找到她的?這丫頭,可真太有意思了!”

譚思古靠回在沙發背上,說:“撿來的。”

張錦年斂了幾分笑:“真是那時候……”

譚思古輕輕點頭。

張錦年悵然道:“哎呀……真沒想到,這轉眼的時間,小姑娘都能長這麽大了……思古,你這人,沒想到還是個長情的……”

譚思古彎起身,把手裏的杯子擱在桌子上,站起來說:“不是情,是個緣字,你說呢?”

張錦年想了想,嗤笑一聲,嘆說:“你小子啊……”

譚思古回到房間時,沈灼換好了睡衣,睡在床上。

被子和床罩都是新的,傅嬌嬌是個有心人,給沈灼放了加濕器在床邊,屋裏裏,溫馨暖和。

但畢竟是陌生環境,沈灼躺下來,沒能立刻睡着。

沒多會兒聽到譚思古走進來,她有些意外。以為他要再晚些。

譚思古先接了個電話,然後拿上睡衣出去。

十幾分鐘之後再回來,身上帶了幾分潮氣,他順着被子角,擠到裏面,頓時被裏面的人的體溫感染,而沈灼也被他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包圍了。

“這麽快就回來了?”沈灼轉過來,半眯着眼睛。

“嗯,過來陪你。”

沈灼輕聲一笑,“我不用陪。”

譚思古捏了捏她的臉,轉移話題道:“現在臉不紅了?”

沈灼清醒幾分,拍掉他的手,被他碰了的那邊臉突然就又燒了起來。

“你們……你們聊天的時候,都這麽聊的麽?張錦年看着是個豪放的人,但沒想到,那麽豪放……”

譚思古打趣她:“他說的哪裏有錯了?”

沈灼睜開眼睛瞠視着他,“你看我被人調侃心裏倒高興呢!”

譚思古笑了一下,“你別往心裏去不就行了。”

沈灼不滿,“這能不往心裏去?我明天早上起來,他要還那樣,我可真……真的就沒辦法和他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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