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織幻6

江煜想着,水芝去找應該會比他們容易些。

水芝站了起來,說道:“ 有沒有那個人的東西?讓我熟悉一下氣息的話會更好找。”

水芝的話一出,讓南辭江煜犯難了,當初離開純雲山莊的時候并沒有向顏慎行讨要什麽信物,二人自然也不會有安如歌的東西。

正當二人猶豫時,顏悔出聲道:“ 什麽東西都可以嗎?那你看看這塊玉行嗎?” 說着,從自己的佩劍上取下了那枚玉觀音。

江煜看着顏悔的動作,這才察覺,他所說的玉觀音就是當初自己注意到的那枚,當時自己還疑惑來着,那麽好的一把仙劍,為何配一個如此劣質的玉。如今看來,這玉穗想必是安如歌送給顏悔的。

當初安如歌還沒被顏慎行接回顏家,買不起上好的玉石也是情有可原。

顏悔将玉穗遞給水芝,說道:“ 這是我出生時我阿娘送給我的,你千萬不要弄壞了。”

水芝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接過玉穗,伸手撫摸着,感受着玉穗身上的氣息。雖說這玉穗十年前就歸屬顏悔了,但是玉這種東西,認人。因此這上面還是有一絲安如歌的氣息的。更何況,顏悔和安如歌本就是母子,心意相通。

水芝拿着那枚玉佩,說道:“ 各位跟我來吧。”說完,便轉身飄走了。

水芝帶着江煜一行人七拐八拐,期間還躲過了三四批侍衛的巡邏。最後,水芝停在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宮殿處。江煜擡頭一看——宓秀殿。

一行人走進宮門。屋內的燈還亮着,門口有兩個侍女看着,唐無恕緊貼暗處快速移動,如同鬼魅一般,一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那兩個侍女的後邊,一掌劈向一女的後頸,還未等另外那個侍女反應過來,又一掌劈向那女子後頸,兩下子門口的侍女便昏了過去。

沒了侍女的看守,一行人光明正大的長驅直入。顏悔最是迫不及待,大步走在最前面,幾乎是撞開了房門。

“阿娘————”

屋內坐着一名女子,聽到有人推開門,立馬回頭一看,見來人并不是自己日日夜夜盼着的皇上,下意識的想要呼叫。

但聽到為首的少年叫自己時,一口氣憋在肚子裏,張張嘴遲遲沒有叫出來。

“小……小寶?!” 片刻之後,女子終于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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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煜走進門後關上了房門。再轉身過來,審視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已經卸了妝容發飾,顯然是準備要睡了。未施粉黛的臉看着約莫有三十多歲,卻給人一種半老徐娘風韻猶存的感覺。尤其是眉間一點朱砂痔,很是妖媚。

顏悔見眼前人也認出了他,立馬撲到了女子的懷裏,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十年了,自己經常夢到阿娘,夢到阿娘教自己詩詞,夢到他們還在藝館的時候,自己調皮搗蛋,阿娘就會打自己。但是自己只要一哭,阿娘就會抱起自己一陣哄。

這是江煜自大認識顏悔後,第一次見少年哭成這種模樣。一直以來,顏悔給江煜的感覺就是嚣張跋扈的小少爺,恃寵而嬌慣了的。即便是後來知道了顏悔的身世遭遇,對顏悔的态度有了些改觀,但他依舊不認同顏悔失去娘親後越發暴躁的行為。

但是現在江煜有些懂了。倘若像他自己一樣從未得到過親情,也許對母親也沒有那麽執着。但是顏悔不同,他是從小只有母親,卻在一夕之間失去母親的。

得到後又失去比從未得到更讓人難過。

安如歌看着眼前哭成淚人的孩子,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已經十年了啊,當初她走的時候孩子不過是剛到她大腿處。如今少年的個頭比她還要高上半分了。

顏悔啜泣着,說道:“ 阿娘,你當初為什麽要丢下我?!”

安如歌拿出繡帕擦了擦顏悔臉上的淚痕,說道:“ 孩子,當初不是我想要離開你,是你父親,你奶奶逼我的。”

女子将沾濕的繡帕放在一旁的案桌上,又繼續說道:“ 當初我帶你回到顏家,本以為能過上好日子。但是自從進了山莊之後,旁人對我說三道四,對你更是指指點點。這些我忍了。你奶奶不喜歡我,平日裏對我更是苛刻,這些我都忍了,因為我愛你父親。但是你爹卻不夠愛我,他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你奶奶為了讨皇上歡心,讓我獻藝。你爹卻沒有站出來為我說話。那一刻我便知道,一味地忍讓并不能獨善其身。這世道,想要活下去,必須要靠自己。所以我跟皇上走了,因為我知道,即便我留在山莊,也不能和你爹厮守。今天是楚王,明天就會有一個趙王,我的出身注定是我一生的污點。”

顏悔聽不太懂安如歌話語中的意思,握着女子的雙手,帶着哭腔說道:“ 阿娘,你跟我走好不好?我們不回山莊。我們随便去哪裏都行。”

安如歌看着眼前的少年,她又怎麽會舍得他?那是她的親兒子啊!是她懷胎十月歷盡艱難生下來的親骨肉啊!

最後,女子還是用力抽出了少年緊握着的手,說道:“ 我不會跟你走。”

“為什麽?!阿娘,你不要小寶了嗎??” 顏悔急了,有些迫切的問道。

“因為我不想再過以前那種沒有錢迫于生計賣唱,然後任人□□的日子。如今我是皇上的寵妃,我是安貴妃。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這是我在後宮打拼了十年才得到的。我為什麽要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尊榮,去過卑微的庶民的生活?”

“阿娘,難道你真的在乎這些榮華富貴嗎??!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顏悔急了,大叫道。安如歌低了頭,掩去了神色,說道:“ 以前?以前的安如歌已經死了。現在只有安貴妃。”

是啊,以前的安如歌相信愛情,對愛人忠貞不渝,有着崇高的信仰,那便是顏慎行。

她從前一直相信只要兩人相愛,艱難險阻都不是問題。哪怕遇到再大的挫折,只要顏慎行在她身邊,那她就滿足了。可事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然後告訴她,她太天真了。

想要活着,想要更好的活着,必須要靠自己。在這後宮十年,她徹底的領悟了生存的意義,也許後宮不如江湖那般恩仇快意,但是後宮向來是只聞新人笑,不聽舊人哭的地方,能在後宮生存十年依舊盛寵不減,從歌女作到貴妃,安如歌如今的心智早已經不是當年那般可比的了。

江煜聽完安如歌的敘述,心裏也道不出是什麽滋味,說道:“ 顏莊主作為一莊之主,他也有他的身不由己,那種場合下他沒有辦法拒絕。”

安如歌輕聲說道:“ 或許吧。既然他護不了我,我只能自己保護自己。”

況且,如今她不止要保護她自己,還要保護她的一雙兒女。幫她的女兒擇一個好夫婿,幫她的兒子争奪皇位,她的路,還很長。

至于小寶,自己只能說聲抱歉。她欠他的。

南辭半晌沒吭聲,這時候突然出聲問道:“ 純雲山莊有一個禁地院子,您知道嗎?”

安如歌擡頭看了眼南辭,不動聲色地說道:“ 那是我在純雲山莊的時候拜佛的院子。聽說後來我走後,他還将那地方弄成了禁地,還派人守着。” 女子說完,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意,不只是在嘲笑顏慎行,還是在笑自己。

江煜又問道:“ 那個佛像下面有一個密室,您….知道嗎?”

安如歌擡起頭,看着江煜的眼睛,多年的深宮生活早就讓她養成了了無論遇到什麽事情表面上都鎮定自若的習慣。女子朱唇輕啓,說道:“ 你是想問密室裏的水晶棺材吧?”

江煜抿了抿嘴,算是默認。

女子神色平靜,緩緩說道:“ 當年我在藝館的時候,因為帶着小寶,所有人都覺得是個累贅,只有采容真心待我,對小寶也很好。後來我進了山莊,便和以前的所有人斷了交集,唯獨和采容還有聯系。采容來山莊看過我幾次,但是我沒想到,她竟然看上了顏慎行,并且想要代替我入住顏家。她要殺我,最後卻陰差陽錯被我殺了。好歹是我患難時幫助過我的好姐妹。我沒有把她屍體丢棄,只是先藏在密室中。可是還未等我将采容的屍體運出去埋葬,皇上就去了,然後我就進宮了。” 說完,還自嘲地搖了搖頭,仿佛所述之事不過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顏悔看着眼前這個将殺人也說得這麽輕描淡寫的女人,有些難以相信這個女人就是曾經疼愛自己的阿娘。在他的記憶裏,他阿娘是那麽善良、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對待路旁的流浪狗都很有愛心的,怎麽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江煜說道:“ 安貴妃,您知不知道,您當初走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顏莊主都是醉生夢死,抑郁潦倒。後來甚至制造出了你的一個假人來自欺欺人。我想,他是很愛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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