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國
好暈......
“...一直看着你的背影,我陪着你走......”
誰在......說話?
是一個女人,很近,很近...
“你對我笑了一下,你知道嗎,你對我笑了......”
又不像是,在和我說話......
第一次覺得睜開眼睛是件如此困難的事情,弘樹眨眨沉重的眼皮,發現自己仰在床上。
漆黑的房間,陣陣飄來的花香和手指下面床罩的蕾絲觸感讓弘樹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一個女人的房間裏。對了,自己是和學生們一起聚餐來着,是喝多了嗎?為什麽記憶中自己只喝了一杯啤酒?
可是從自己宿醉的經驗來看,這種眩暈,不像是喝酒可以造成的。
“陽光好美,我閉着眼聞陽光的味道。我知道哦,‘拾落穗漫步向向陽的方向’,你喜歡這句,對不對?...”
這不是人在說話,是錄音筆在播放已經錄好的內容。
“醒了?”
弘樹被這個聲音吓了一跳,下意識要坐起來,誰知身體一動頭暈得就更加劇烈。
視線模糊,只見窗邊有個影子動了一下,緩緩朝自己走來。
“誰?!”弘樹使勁要撐起自己的身體,手卻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呼吸急促着。
冰冷的手。感覺一個女人冰冷的手指在臉上滑下,弘樹的心髒劇烈地跳動着,身上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我以為在你身邊就可以的,我要的幸福,可以很簡單......”
錄音筆仍然播放着,女人空靈的聲音在黑暗中盤旋。
并沒有因為弘樹的呵斥而停下來,女人仍然在撫摸着弘樹的臉,指尖淡淡的香在臉上癢癢的劃過一道道線,卻仍然一句話都不說。
“......你,到底,是誰?”弘樹有些害怕,這個場景怎麽看都很詭異。
“不會有人像你,不會有人像你,不會有人像你...”
“喂,別碰我!”弘樹偏過頭去,卻聽到女人低低地笑了。
到底是誰?!這個人想要幹什麽?!弘樹腦中的問號越來越多,可是面前的女人卻始終沒有開口回答。
錄音筆中女人的聲音滲透着的冰涼如同銀器一般,明亮的憂傷,沉重;像是講給心愛的人,又像是自己的獨白,房間裏充斥着讓人寒戰的氣壓。女人只是在撫摸自己的臉,并沒有進一步的舉動,弘樹的呼吸漸漸平緩,心裏開始盤算怎麽應對這種狀況。
“不管你發生了什麽事情,男朋友和你分手了還是怎麽樣,你要是想說出來的話我可以聽。”照這個狀态看,自己是兇多吉少,弘樹咽了一口口水,無論什麽方法現在都要試。
“你說到她的時候,眼睛都會笑......我沒有想到,你走了,我還會留在那個死國裏,即使荒蕪了,破敗了,殘缺了,即使什麽都沒有片甲不留,我還是會在那裏...思君無日有安寧......”
等一下,這句是,《萬葉集》?
弘樹開始認真地聽起錄音來,心裏的疑惑逐漸清晰起來。
“今天,我和你說,想要去東京塔……你說,謝謝。”
東京塔?!
“好像一陣風,一陣風啊,吹進了死國……光……”
“…橘,橘麻衣,是你嗎?”手在臉上停了一下,女人收回了手關掉了錄音筆。
“你怎麽了?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說……”弘樹又嘗試着要坐起來,可還是沒有辦法。
“只緣君足踏,”女人站起來,“且當珠玉收。”
果然是她!
“橘,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情,”弘樹使盡渾身的力氣,沒想到僅僅把上半身支起來靠在床頭,自己就喘到不行,“呵...能說嗎?”
就自己對橘的了解,她應該不會把自己怎麽樣,弘樹緊繃的神經稍有放松,可是像是被下了藥一般無力的身體,該怎麽離開這裏逃出去?!
“弘樹,”橘笑了,輕輕搖晃着身體像是在飄,“弘樹,弘樹,弘樹弘樹……”
不好,這個人不再是橘麻衣,她早已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吧?!
“人家說,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樹葉,也沒有兩片完全一樣的雪花。”橘突然不再搖擺,停下來保持着頭歪在一邊的狀态。
“……”弘樹完全沒有概念,眼前這個有點癡狂的人到底要幹什麽。
“弘樹,你,相信嗎?”麻衣轉過來。
“伯父伯母,聖誕節快樂!”福原提着一堆禮物。
“來了,徹,真的長成帥小夥了。”橘禾子走到門口,笑眯眯地看着福原。
“哪裏,謝謝伯父伯母的邀請!”福原笑着,心裏卻很郁悶。從前幾次的試探和對慎太郎的了解就知道,這個聖誕夜注定不是那麽單純的聚會。
“快進來!”禾子把福原讓進客廳,慎太郎看到福原眼睛一亮。
“我給你爸爸媽媽打了電話,讓他們不要擔心,在我家過聖誕,他們可以放心了。”慎太郎指着身邊的沙發,“坐這裏,給他咖啡。”
“好的,我去。”禾子示意保姆自己要親自去,福原更覺得自己的感覺沒錯。
“其實你可以直接住在我們家的,客房也夠大,一個人住多不方便?!”
“啊,還好,雖然家裏空了很多年了,但是我覺得很多兒時的記憶都在,可以找一下過去的感覺。”福原解釋道。
“你們這些孩子,總是有不一樣的想法。”慎太郎靠近福原,“我們家麻衣也是,時常會說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怎麽比我們這些老人還念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