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門

睜開眼睛，野分的眉眼近在眼前。

自己回家了？

嗯，回家了。

看着野分半張的嘴唇，恬靜的睡臉，弘樹伸出手，剛要落下卻又收了回來。

這就是自己吧，即使再喜歡對方也羞于表達。

當意識逐漸變得清晰，昨天發生的一切便開始走馬燈一般回放。

現在想想真是後怕，如果昨天真的會遭遇不測，雖然自己不是很清楚會發生什麽，但是有一刻頭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是，如果昨天走不出那扇門，那麽也許就再也見不到野分了。

弘樹的眼圈一熱，自己是怎麽了，印象裏不是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的嘛，怎麽變的如此脆弱了？特別是昨天，想起了他的聲音，鼻子就酸痛到不行。

有些不滿似地嘟着嘴，自己變成這樣，都怪眼前這家夥。

不過，還好沒事。

可是，要告訴他嗎，昨天的事情？

弘樹眨眨眼，憐愛地看着這張自己已經看了那麽多年卻還是覺得看不夠的臉——突然，這一刻，自己有一點懂你了。

雖然被下藥，被綁架是很嚴重的事情，可是自己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一方面，自己沒有被人家怎麽樣，遭遇了昨天的事情也是自己的疏忽；另一方面，如果告訴了他，即使什麽也沒有發生，這小子肯定又緊張的不知道要做什麽誇張的事情出來。

其實，最主要的是，昨天一回家，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有在家裏安心等着自己的愛人，有那麽迫切的想要和自己一起過節的孩子，在關上家門的那一刻，自己就把所有的遭遇都關在了門外——這是家，作為男人自己要給家人們一個安心的交代；這是義務，也是責任。

所以。

“對不起，野分。”

休息了一晚，早上除了還有一些輕微的頭暈以外，弘樹并沒覺得身體有什麽其他的不适。

好好地沖了一個澡，弘樹覺得把昨天的一切都沖掉了。聖誕節後馬上就是新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小弘，早上好！”野分走出卧室，看到坐在餐桌前的弘樹。

“哦，早上好。”弘樹喝一口水，“對不起，昨天回來的很晚。”

“沒關系，小弘有自己的應酬，我可以理解，只要你注意安全就好。”野分打開冰箱，回頭笑笑。

“嗯。”野分和自己，有着不同的應酬。有時野分也會和那個叫做津森的前輩去喝喝酒。雖然在他還沒有回來的時候自己也會糾結該不該找他，可是同時又覺得自己怎麽像個小媳婦似的，一點自由的空間都不能給他。

于是兩人談過這個下了班後的問題，在絕對相信對方的基礎上，雙方同意，給彼此足夠的私人空間。

“其實，我這兩天有在考慮一個問題，想要和小弘說一說。”野分拿了杯子坐下。

“嗯。”弘樹有點納悶，大早上忽然這麽嚴肅。

“是關于小志的問題。”野分喝一口水，“小志來家裏一個月了，這段時間我們都很忙沒有好好談過關于他的事。這孩子身邊什麽有關于身世的資料都沒有，我們要找他的家人簡直是大海撈針。”

“嗯，說的也是。”自己不是沒有注意過這個問題，但是日子一天天過的很快也就淡忘了。

“小弘在大學裏很忙，我在醫院有時候是平常的看診，但有的時候突然會有手術或者是急性病患，也經常忽略小志。”野分有些愧疚的，“昨天就是，孩子在辦公室裏坐着等我，肚子都餓的咕咕叫了，我才做完手術。”

“你說的對，我們得考慮送小志去托管中心什麽的，這樣一來孩子起碼可以保證正常的三餐。”弘樹剛說完，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圓圓的小腦袋已經趴在牆邊上了。

光着小腳，一看就是剛剛起床，小臉紅着，眼睛也像沒睜開。

“嗯...小志，”野分順着弘樹的視線，看到了在牆邊趴着的小家夥，“來，到哥哥這裏來。”

小志慢慢地挪着步子，到桌前卻不坐上來，小腦袋耷拉着：“我是不是，不夠乖...”

“小志...”野分把小志抱起來，“哥哥們沒有說你不乖啊？”

“我們在說，是不是該把小志送到幼稚園去。”弘樹笑着，“小志喜歡幼稚園嗎？”

“幼稚園...”小志揚起腦袋，“嗯，志喜歡幼稚園。”

“那就好，”弘樹站起來揉揉小志的腦袋，“傻瓜，我們不會把你随便送給別人的。”

“是啊，哥哥們很喜歡你的。”野分把小志緊緊摟在懷裏，親吻着小志的頭頂。

“嗯！志也喜歡哥哥們！”小志抱着野分的脖子，咧着小嘴笑。

“白天去幼稚園，晚上哥哥們接你回家，好嗎？”

“嗯！”

很幸福。

自己可以做到的，給他們幸福——為了這樣的笑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弘樹心裏默念着，只要能看見他們這樣的笑容。

“其實，我想到幼稚園的事情，還有一個原因。”野分按下電梯的按鈕。

“嗯。”弘樹拉着小志的手。

本來可以晚一點出門的他，看着野分換鞋的樣子，突然很想，和他在一起多待一陣。

【“我...送你......上班吧。”】

“我們兒科新調來一個心理學的博士，這兩天每天和他在一起工作，真的學到了不少東西。”野分摘下圍巾，“前天看到兩個小病患在吵架，我正要去勸，卻被他攔住了。”

“前輩很有興趣的在遠處看着，‘先讓他們自己解決一下，這也是一種成長的訓練’。”野分笑笑。

“嗯，也對呢。”弘樹看看身邊的小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根本不在意大人在說什麽，而是看着電梯的樓層數跳動着。

“那時候我突然想到，小志每天和我們在一起，其實缺失了很多東西：和同齡人的交往，和別人去分享，或者争搶，這些東西是我們沒有辦法教會他的，必須要他自己去體驗才行。”

雖然說的很肯定，但是弘樹已經隐約感覺到野分語氣中的不舍。

“今天我很高興，小弘送我來上班。”野分回過頭，拍拍弘樹的腦袋。

“好啦，你這個笨蛋，別人會...”電梯門開了，弘樹趕緊撥掉野分的手。

“诶？”剛換完衣服的福原看到電梯口的一家三口，停下了腳步。

“啊，前輩早上好！”野分很快樂的。

“草間，早上好！”福原笑着揮揮手，接着便走近，“這麽巧，弘樹，”福原在兜裏翻着，笑眯眯地掏出遞過來。

“給，昨天你把手機落在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