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年末

“這次睡着了？”弘樹坐在床上，見野分進來，趕緊往床裏挪了挪。

“嗯。”野分的眼睛疲憊地耷拉着，一看就知道他又講了很多安慰的故事。

安靜地關了燈直接鑽進被子，野分躺好了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臉卻朝着門口的方向。

“我們以後，不可以在小志的面前這樣了。”

“我知道了。”看樣子，這事情還沒有結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在孩子面前當然要可以和解，可現在的那肩膀和後背，不就是對自己無聲的抗議嘛。

“晚安。”果然，連‘小弘’都沒有。

不是像原來那樣粘過來要摟着自己或者拉着手，今天，就只是背靠背的睡了嗎？

“......”如果再提那件事情，無非是兩個人都不開心。與其這樣，不如等雙方都冷靜下來再說。

“晚安。”也有些賭氣的，弘樹嘟囔了一句關掉了床頭的燈。

“诶？今天怎麽沒有見小志啊？”福原抱着病例簿。

“啊，今天小志和小弘去了大學。”野分喝了一口水站起來，“前輩，我們是不是該去做準備了，十一點的那臺手術。”

“嗯，知道了。”津森捏着自己的太陽穴，“你先去，我馬上就到。”

“嗯。”野分沒再看福原，帶上了門。

“草間突然變冷淡了呢，你不覺得嗎？”福原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頗有些郁悶的。

“錯覺吧，他一直就是這樣。”津森伸了伸懶腰，這個人還是和他少接觸為好。

“诶，津森前輩的夜生活應該很豐富吧。”福原趴在椅背上，壞笑着。

“...不關你的事情吧？！”津森站起來，有些心虛地走到鏡子面前照着。怎麽，難道那丫頭又？！想看卻又不敢翻開領子，津森一臉糾結。

“放心，什麽也沒有。”福原兩腳在地上蹭着滑到津森的腳旁，“我是說前輩的皮膚，很光滑。”

“......”津森黑了臉不說話，正要走卻被福原扯住了衣角。

“我的提議，你有沒有考慮？”福原笑着卻又不像是在開玩笑，眼睛緊盯着津森。

“我再告訴你最後一遍，你想都不要想！”津森甩開福原的手。

“你還真是膽小。”福原的嘴角粉刺般挑着。

“随便你說什麽，我不會參與你的游戲。而且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想夾到那兩個人的中間，你簡直就是做夢。”津森開了門，重重地關上。

“......”福原點點頭，“走着看吧。”

“小志！聖誕節過得好嗎？想哥哥了沒有？”宮城一見小志進了辦公室，一個箭步沖上去抱起孩子拿臉蹭着。

“想。”小志笑着，“胡子，紮。”

“是嘛。”宮城也不知道原來自己喜歡孩子。上一次婚姻很短暫，當時也沒有要孩子的欲望，結果等到再次戀愛的時候，和生孩子這個事情無意間背道而馳了。所以和小志在一起的時候，他也願意多和他玩兒一會兒。

“诶？這是......”弘樹解開圍巾，看到一封信孤零零的在自己的桌子上。

上條弘樹教授，親啓？

“啊，那是一個女生送來的。我想問問她有什麽事，結果一回頭人就不見了。小志，哥哥給你剝桔子好不好？”宮城和小志你一言我一句聊得很開心。

“哦。”弘樹拆開信，密密麻麻的字跡晃得眼睛發脹。戴上眼鏡，居然是橘麻衣的筆跡。

（上條教授：

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離開了這個城市。

這個聖誕節發生的事情，真的很抱歉，雖然我知道說抱歉什麽的也是于事無補。

您也許猜到了，我把您當做了另外一個人。是的，有這麽一個人，曾經那麽近的在我的身邊。因為他，我喜歡上了古文，喜歡上了《萬葉集》——我喜歡上了他。我一直默默地注視着，偷偷地跟着他回家，為他學習料理，只因為他的一個笑容，就能高興很多天。

然後有一天，那個人說，他要結婚了。他高興地通知我，擁抱我，說希望我也能找到讓自己幸福的人。

于是他結婚，我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不會有人，和他一樣。也不會有人，再走進我的心了，當時的我，這麽想。

從那一天開始，我的世界就變成了死國。不再有陽光，不再有空氣，不再有水滴，我就像一條幹癟發臭的死魚，在昏暗中等待着化成淤泥。直到上了大學，遇見了您。當您告訴我們您的名字時，我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我的廣樹，我的廣樹回來了！我好開心。

我從剛開始感激能夠遇見一個和廣樹一樣的人，到慢慢地了解您，每天都在感嘆着命運，每天都在多一些地接觸着您。

也許說了您也不會相信，我後來是，真的愛上了您。

所以，對不起。

橘麻衣敬上）

“是情書嗎？”看到愣在那裏半響的弘樹，宮城有些忍不住問了句。

“哦，沒什麽。”弘樹合上了信。怪不得一直叫着自己的名字，原來自己機緣巧合的，和那個人的名字發音一樣。

“上條教授好受歡迎的嘛，是吧，小志？”宮城逗着孩子。

于是這就是這件事情的結局了嗎？被當成別人的替身雖然不好受，但是心裏并不恨。她也是一個可憐的人，愛的那麽辛苦，那麽熾烈，愛到盲目了雙眼。愛的太癡狂的人都會做出傻事吧，自己不是也曾經做過很類似的事情嗎？

不過還好，她悔悟了，這樣的結局，未嘗不好。弘樹深呼一口氣，像是把幾天以來的糾結全部呼了出來，把信封塞進了抽屜。

新年就要到了，連電車上的人發短信時都會露出難得的笑容。雖然車上一如既往的安靜，卻與以往的漠然不同，大家的臉上都不再是僵硬的。也許每年只有這個時候，喜悅才能抵消這一年工作和生活上的壓力，大家有些抑制不住的興奮，想要快一點，快一點和家人團聚。

又是一年！野分仰起頭，車頂上的海報在宣傳宇佐見秋彥的新作。

其實還是想不通，小弘為什麽要隐瞞。難道自己還是不夠強大，讓他覺得自己不能夠被依靠，所以遇到什麽事情，還是去找宇佐見？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給小弘足夠的安全感，才能完完全全地讓他依賴自己。野分輕嘆一口氣，站起來下了車。

“哦，對不起。”自己是怎麽了，腦子晃神到直直撞上了迎面而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