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日出之前

【“拜托你們了！”】

把女人送到門口，野分回到客廳的時候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都一聲不吭地坐在沙發上。整個客廳像是真空了一般，唯有時鐘的指針，一下一下地倒記着這已經快要失去年味了的新年。

明明是該為小志高興的，可為什麽心裏卻有種一下子被掏空了的感覺？

弘樹有些心疼地看看野分一臉被抽幹了精神的樣子：這家夥，一定難過壞了。

一向那麽喜歡孩子，每次說到自己的小病患就快樂的像個傻子一樣。還記得他剛把小志帶回家不久的某一天，很少會唱歌的他，竟然在浴室裏哼起歌來了。

不光是他，自己也是。雖然原來不怎麽喜歡孩子，但是因為小志真的很可愛，自己也就喜歡上了。說短不短，說長不長，過去的這一個多月，小志是自己和野分每天晚上必聊的話題。

現在看看家裏，茶幾上他的蠟筆，小車，高達，衣架上的小牛仔褲，冰箱上的畫，一套小孩子的碗筷——家裏到處都是他的東西。盡管回到自己的媽媽身邊對小志來說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即使是小貓小狗，感情已經培養出來了，都會覺得難以割舍。

花了好久去适應的有個孩子的生活，現在又要花多久，才能再次恢複成原來只有野分和自己的日子呢？

“我去看看，小志在幹些什麽。”野分突然站起來，勉強地擠出些笑容。

“嗯。”弘樹意識到自己走神了，趕緊端起咖啡送到嘴邊，剛要喝時才發現，杯子早已經空了。

野分敲了敲門，探進頭去，不一會兒又關上門回來了。

“睡着了。”野分坐回沙發上，又變回剛才的姿勢。

“哦，今天出去玩兒也很累。”弘樹把野分的杯子一并端起來，“要喝咖啡嗎？”

“嗯，謝謝小弘。”野分的聲音，有氣無力。

“這是好事啊，小志終于可以回到自己媽媽的身邊了。”弘樹故作輕松的笑笑，“我們終究不是他的親人，給不了他所需要的親情。”

“嗯，小弘說的是，跟着我們也不是個事兒。”野分仰頭躺在沙發上，有些自嘲地笑着，“也好，小志，應該會很高興的吧...能和真正的家人，一起生活。”

明明心裏很疼，卻還在拼命掩飾，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辛苦。

“傻瓜。”慢步走到野分的身後，弘樹把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野分被弘樹的舉動弄得有些驚訝，不解地眨眨眼睛。

沒關系的，野分爸爸。

“不是還沒有說什麽時候來接嘛。”

我知道，你的難過。但是，與其兩個人都在各自難過，不如幹脆就一起難過。

“說不定又是一兩個月，或者還是半年呢。她只要沒有找來，我們不是還得帶着小鬼嗎？”

野分笑了，手搭在弘樹的手上。

“嗯。”

“小志，起——床——啦！”弘樹和野分一起搖着小志的肩膀。

“嗯......”小志揉着眼坐起來，“天亮了？”

“嘿嘿，沒有。”野分用手指刮着小志的鼻子，“早上好。”

“嗯......媽媽...我媽媽呢？”一清醒過來，小志馬上着急的。

這個沒良心的小鬼。哎，到底是媽媽比哥哥好。

“放心吧，你媽媽去工作了，過段時間就來接你回家。”弘樹把小志的衣服拿過來放在床上。

“真的？！哇！！”小志快樂地比着勝利的手勢。

“好啦，今天可是初一啊，快穿好衣服，我們要出門了。”野分揉着小志的腦袋。

“诶？天還是黑的呢。”小志看看窗外，有些不解的。

“當然啦，天亮了還怎麽看日出啊，快點啊。”弘樹站在門口，野分也站起來，“哥哥們在外面等你哦，要快。”

“嗯！”看着小志的笑容，野分和弘樹相視一笑。

“小弘，我們還是第一次一起看日出呢。”坐在出租車上，小志在弘樹的懷裏睡着了，野分的外套蓋在小志和弘樹的身上。

“真是的，應該看的是初日好吧。”弘樹埋怨着，“再說了，看日出應該去富士山山頂的。我們倆怎麽這麽不靠譜啊？！”

天邊已經開始泛出寫昏黃的光亮來，車仍在快速前行着。

“是啊，我們真的是缺少計劃的人。”野分不好意思地笑笑。

“都三十的人了，我們以後要做些計劃，不然日子就這麽一晃......”小志的腿蹬了一下，弘樹趕緊把他摟摟緊。

“是，以後我們的生活要做好計劃。回了家我要列一張單子出來，把我想和小弘做的事情全部記下來，然後一條條去實施。”

“笨蛋，這樣的事情不要說出來。”弘樹小聲的，心裏很甜，卻故意嘟着嘴把臉扭向窗外。

餘光裏野分好像在口袋找着什麽，扭來扭去的，然後趴在自己的腿上不動了。

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呢，如果可以的話，幹脆帶着小志一起去旅行吧？！

“喂，你...哇！不是吧，真的寫？！”弘樹轉過頭來，發現野分已經動筆，小本上黑壓壓的一片。

“嗯，今天的計劃，我已經想好了。”野分把紙舉起來，“第一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看日出；第二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去排隊買福袋；第三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去吃好吃的料理；第四件事，和小弘小志一起去唱卡拉ok；第五件事......”

“等一下，一天裏你準備安排多少事情出來啊笨蛋！”看着野分認真的表情，弘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就剩下一件了。”野分忽然一臉燦爛地爬到弘樹的耳邊，輕輕地呢喃着。

“混蛋！我可不要啊，絕對不要！”弘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草莓一樣。

“嗯...什麽......”小志輕輕眨着眼睛，“弘醬，你不要什麽？”

“額......”老是當着孩子的面這樣！弘樹捏住野分的領子，“野分，你是不是找——死——啊——”

“哈哈，我不敢了...哇，小弘生氣了，好可怕......”

“志可不可以要？”

“咳咳咳！！！！”

“小弘，你沒事吧？！你要喝水嗎？”

“才不要！你這個罪魁......”

“弘醬，那個是不是太陽？！”

“啊！！！司機，停車！！！”

“小志，這就是日出哦，很漂亮吧。”

“笨蛋，我們都沒到目的地呢！！”

都會好的，不管是自己，野分，還是小志，都一定會幸福的。

所以，即使知道就要分離，也要分享更多的笑容——這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