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邊城
葉開百無聊賴地趴在無名居的酒桌上,把玩着桌上早已空了的花生盤子。
殷少湖說了要給他拿酒,可是已經去了這麽長時間了,卻還沒回來。
葉開遙遙叫一聲在算賬的蕭別離:“蕭老板,你們無名居的酒窖有多大?”
蕭別離道:“不大。”
葉開道:“能藏多少壇酒?”
蕭別離道:“大約一千壇酒。”
葉開道:“酒窖的路是否是崎岖難行的?”
蕭別離道:“裏面鋪的是上好的地磚,如履平地。”
葉開道:“這就奇怪了,殷少湖不過是去拿個酒,怎麽拿了這麽長時間?”
就在這時,殷少湖端着一壇酒現身了。
若說之前的殷少湖是個失了魂的行屍走肉,那麽現在的殷少湖才是以前的殷少湖,一臉的輕松寫意,甚至眼裏還有一點點小小的算計。
殷少湖滿倆詭異的笑,将那壇放了瀉藥的酒放在葉開桌上:“我來了,給,葉開,這是你的酒!”
葉開手指在桌上輕扣:“殷少湖你幹嘛去了?”
殷少湖道:“我去給你拿酒啊!”
葉開不相信地看着殷少湖:“是——嗎——”
殷少湖點點頭,那雙恢複了神色的眸子裏滿是誠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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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開将信将疑,揭開酒上的封口,倒了一碗,碗遞到嘴邊,眼看就要喝下這碗加了料的酒。
殷少湖與隐在暗處的丁靈琳都是一臉期待。
忽然葉開鼻子一嗅,聞出了這酒裏面的其他東西。
葉開半眯着眼睛,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現一樣,喝了幾口酒,而後痛苦地捂着肚子,将酒碗“哐”的一聲放在桌上,指着殷少湖一臉氣憤:“好啊,殷少湖,你害我!”
一陣鈴铛響,丁靈琳從暗處現身出現在葉開面前,插着腰:“哼哼,小葉你這下知道錯了吧!”
殷少湖在一旁附和道:“葉開,你不該這麽傷丁靈琳的心的!”
葉開手指在丁靈琳和殷少湖之間指了一圈,悲憤道:“你們!你們!”
丁靈琳晃晃手裏的一顆藥丸道:“現在到你求我的時候了!解藥就在我的手裏,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給你喲~”
葉開痛苦道:“只要……一件事?”
丁靈琳點點頭:“嗯嗯!”
葉開道:“那我……”
丁靈琳和殷少湖等着葉開的下一句話。
葉開像是沒事人一樣直起了腰杆,拍拍自己身上不存在的土,潇灑一笑道:“那我還真就不能答應你!”
丁靈琳和殷少湖詫異:“怎麽回事?你明明喝了酒的!”
葉開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喝了酒又怎麽樣?你們這點小伎倆,我根本不怕!”
丁靈琳見自己又一次失敗了,圓圓的眼睛瞪的老大,咬着自己的粉唇:“那我就一直跟着你不走了!”
葉開眨眨眼,不看丁靈琳,放下酒碗對着殷少湖勾勾手指道:“殷少湖,你過來!”
殷少湖指指自己:“我?怎麽了?”
葉開道:“你和她一起害我的事我就不先追究了!現在我要你把她趕出去!”
殷少湖還未說話,丁靈琳就先道:“小殷憑什麽聽你的!”
葉開道:“憑殷少湖欠我三件事!”
殷少湖道:“什麽?”
葉開道:“剛剛我說你要幫我做三件事,你沒有反駁,我就當你默認。”
殷少湖這才想起來剛剛自己一直想着傅紅雪的事,葉開和自己說話就只知道“嗯、嗯、嗯”地回答。
不過既然自己都答應了葉開,那就不能反悔,于是殷少湖點點頭:“好吧,那現在算是第一件事。”轉頭看向在葉開身旁坐着的丁靈琳:“對不起了。我的确答應了他三件事,現在只能把你請出去了。”
丁靈琳嘟着嘴,看着葉開一臉得意的模樣,很是氣憤,但也沒辦法,殷少湖幫了自己一次,她也不能讓殷少湖為難。
“那我走了!但是你別得意,小葉,下次我一定會讓你答應我的!”
叮鈴叮鈴的鈴铛聲随着那靈動的身影離開了無名居。
站在葉開面前的殷少湖自知自己坑了葉開,有些心虛道:“那葉開你慢慢喝,我先下去工作了。”
殷少湖三步并作兩步慌忙跑到蕭別離算賬的桌子旁。
蕭別離笑道:“怎麽,丁姑娘解開了你的心結?”
殷少湖點點頭:“嗯,丁姑娘告訴我人在世上就要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努力!”
蕭別離道:“努力?”
殷少湖道:“努力讓傅紅雪喜歡上我!”
蕭別離微笑道:“那我就祝你成功。”
殷少湖道:“謝謝老板。”
蕭別離拿出了白日裏公孫斷送來的請帖:“明天就是萬馬堂的婚宴,少湖,老板我這個身體不便的人就托付給你了。”
第二天,殷少湖推着蕭別離的輪椅,站在萬馬堂來接人的馬車旁。
葉開為了躲丁靈琳,早就先去了萬馬堂。
傅紅雪則是從昨天分別後再沒見過,但是他說了要去萬馬堂,殷少湖相信自己一定能在萬馬堂見到傅紅雪。
于是,現在就剩下殷少湖和蕭別離沒有去萬馬堂了。
殷少湖一臉難色:“老板……”
坐在輪椅上的蕭別離帶着懇求的目光看着殷少湖。
殷少湖心下憋屈,他明明知道蕭別離就是在裝殘疾,但是他還不得不幫着他裝。
蕭別離裝殘疾裝的十分輕松,萬馬堂的車夫等得十分心焦。
所以,只有殷少湖來受苦了。
殷少湖半跪在蕭別離的輪椅前,拍拍自己的肩膀:“來吧!老板。”
蕭別離微笑:“那就多謝少湖了。”
殷少湖背着蕭別離上了馬車,安置好蕭別離後将輪椅搬上馬車。
一切都安頓好之後,萬馬堂的車夫吆喝一聲,鞭子抽在馬身上,噠噠聲帶着車輪聲向着萬馬堂而去。
今日的風異常的大,那一面寫着“萬馬堂”三字的紅字白旗像是一面屏障,直直展露在邊城的風裏。
萬馬堂就是這邊城的一頭凜凜威風的雄獅,威嚴而不可侵犯。
但是殷少湖知道,傅紅雪的到來将會擊碎這萬馬堂的一切。
傅紅雪只有兩條路,要麽殺了馬空群,完成他的使命,毀掉萬馬堂,要麽……就是他死在馬空群的刀下。
殷少湖自然是不想看到第二個結果的,但是,傅紅雪與馬空群,傅紅雪是初出茅廬從未見過勾心鬥角的一個單純的人,馬空群卻是一只老謀深算的狐貍。
殷少湖很擔心傅紅雪。
坐在馬車上的蕭別離也看出了殷少湖的心思,道:“世事無常,與其躊躇,不如一搏。”
殷少湖問道:“若是一搏,沒有成果,該當如何?”
蕭別離一笑:“這就是天命所歸。”
殷少湖搖頭不贊同:“老板你這叫迷信。”
蕭別離道:“迷不迷信,自由心證,像是老板我有個信的東西,總比什麽都不信要好。”
殷少湖目中沉思:“也許吧……”又像是想到了什麽,有點奇怪地問道:“老板,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能不能問。”
蕭別離看着殷少湖這麽正經的樣子,淡淡道:“你問。”
殷少湖壓低了聲音:“咱們無名居不是與萬馬堂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那這馬空群便是與老板你也有交情,但是你為什麽要告訴傅紅雪關于馬空群的事?”
蕭別離對殷少湖謹慎的樣子搖搖頭,神秘一笑:“你猜。”
殷少茫然:“哈?”
蕭別離道:“我說了你問,但是我沒說我會答。”
殷少湖佯裝怒道:“老板你這就沒意思了。”
蕭別離學着殷少湖的樣子壓低了聲音:“不知道少湖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幫你救人,你說了無論什麽事都能夠答應我?”
殷少湖點點頭:“我自然記得,蕭老板你幫了我,你說,讓我去做什麽,赴湯蹈火都可以!”
蕭別離沒有說他的要求,而是轉頭掀開了馬車的簾子。
萬馬堂的旗幟已經近在眼前,在萬馬堂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來萬馬堂道賀的江湖人士。
殷少湖順着蕭別離的眼光也看到了那些人,但是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個站在人群外的黑色身影上。
蕭別離一笑道:“你還記得就好,我需要你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殷少湖依舊是用背的方式把蕭別離移下馬車,讓他坐在輪椅上,殷少湖推着蕭別離走近了這一群在萬馬堂門口的江湖人。
因為蕭別離的輪椅全部都由殷少湖控制,殷少湖不顧蕭別離的意願直接推着蕭別離到了傅紅雪的身邊。
殷少湖不和傅紅雪說話,只是站在傅紅雪身邊。
定定看着萬馬堂的門口,但是那兩顆黑色的瞳仁卻是時不時地往傅紅雪的方向飄去。
整個眼裏只能在眼角看到一點點的黑眼珠,大半眼珠都是白色,要是一般人見了定會被殷少湖這個模樣吓到。
但殷少湖不在意,只要能看傅紅雪,他願意。
傅紅雪卻是對殷少湖一副自欺欺人的做派毫不關心。
他只關心馬空群的死期。
傅紅雪不看天不看地,他只看這他手中的那一把黑刀,除了那把刀,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注意。
葉開悄悄湊近了殷少湖這裏,丁靈琳也想過來,不過被她的哥哥們攔下。
那丁大少爺惡狠狠地看着站在殷少湖旁邊一副浪蕩子模樣的葉開,生怕自己的妹妹被他給拐走了。
葉開幸災樂禍的看着被丁家的人攔着的丁靈琳道:“你們終于來了,我都在這裏等了你們好久了,丁靈琳叽叽喳喳在我耳邊念叨個不停,現在終于有人能治治她了!”
蕭別離道:“丁姑娘心悅于葉少俠,何必如此避如蛇蠍呢?”
葉開搖搖頭:“她喜歡我是她的事,我又不喜歡她!”
這句話說完,葉開感覺到有一道幽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擡眼一看,見到的是殷少湖那一雙凄苦無比的眼。
葉開心道:我忘了這位也是一個愛而不得的人,自己這話不就是在戳他心窩子嗎?
葉開一臉愧疚:“額,這個,怎麽說呢,喜歡不喜歡的,不是其他人能決定的嘛!”
殷少湖置若罔聞,他早已知道傅紅雪不喜歡他,但是他就是喜歡傅紅雪!丁靈琳追葉開追了怎麽救不也是沒有結果嘛,他才追傅紅雪追了十幾天,絕對不能放棄。
心中認真的殷少湖一雙眼炯炯有神地看着身邊的傅紅雪,妄圖通過眼神傳達他的愛意。
傅紅雪仍舊盯着他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