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邊城

第二天,是馬芳鈴與慕容明珠的大婚之日。

眼看吉時已到,馬芳鈴大紅喜袍着身,蓋着紅蓋頭站在堂中,看來她是自知是沒有了離開慕容明珠的機會,便認命下嫁慕容明珠。

昨日留在萬馬堂的賓客也早已就位。

殷少湖早早就找到了傅紅雪,站在了傅紅雪的身邊。

傅紅雪不知道為什麽一直一副冷冰冰生人勿進的模樣,一言不發站在那裏。

殷少湖也沒有不知趣地去打擾他,而是靜靜站在他的身邊。

葉開也湊了過來,葉開見傅紅雪沉默,而殷少湖也沉默,無趣至極,但又有丁靈琳在一旁虎視眈眈,不好離開,只能和這兩人一起沉默站在一起。

三個人呆呆地沉默不語,像是三個雕塑。

姿勢還各異,傅紅雪看刀,殷少湖看傅紅雪,葉開看看殷少湖,看看傅紅雪,再看看天。

然後葉開再無聊地仰天長嘆一聲。

殷少湖看着安安靜靜的傅紅雪,傅紅雪平日也是這樣沉默寡言,但是殷少湖卻感覺到傅紅雪有心事。

昨晚分別後殷少湖暗中跟在傅紅雪身後,看到傅紅雪一個人坐在房頂上吹了一夜的冷風,單薄的身軀幾乎要被風吹走,今日又早早來到婚宴上,幾乎沒有休息,這讓殷少湖十分之擔心。

傅紅雪到底為何憂愁?

可惜白天的殷少湖不是昨晚的蒙面人,無法讓傅紅雪告訴他。

他知道眼前的傅紅雪是不想與他說話的,殷少湖只能抿唇以眼神表示自己的關心。

傅紅雪知道殷少湖在看他,但他只是看着自己手中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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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理清自己的思緒,從昨天晚上聽到蒙面人說他有心悅的人的話以後他便變得十分的混亂。

整夜,他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房頂上,吹着邊城的冷風,沒有睡覺,那個人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一一閃過,而後化作碎片消失在傅紅雪眼中。

閉目又睜開,傅紅雪又成了複仇的神。

既然是來複仇的,便要最快,最準,一擊斃命,斬草除根。

馬空群就在上首,等着他的女婿來這裏。

他看起來是在閑适微笑,傅紅雪卻知道只要在座的任何一個人對他動了殺心,馬空群絕不對會讓這人碰到他的衣角。

他要等,等到馬空群放松的時候,等他的心亂了,那麽他的防守也會下降,那時傅紅雪便可将馬空群一擊斃命。

此時,已經過了吉時一刻,可萬馬堂的女婿到現在還沒來。

馬芳鈴早就不耐煩想要掀開自己的蓋頭推拒了這場婚事,就算傳出去說慕容家的人看不上萬馬堂大小姐也好,她實在是不想嫁給慕容明珠。

馬空群與衆人笑着的臉也有些僵了。

慕容明珠與馬芳鈴的婚事,慕容明珠卻遲遲不來,讓大家苦等半天,這明顯就是在羞辱萬馬堂。

在座的衆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怎麽回事?”

“慕容明珠呢?”

“是不是看不上這馬大小姐?”

“萬馬堂的面子都不給?”

“這都還沒成女婿呢,就給下馬威了?”

說是竊竊私語,但是江湖人士哪有嗓門小的?

這一句句的話都已傳到了馬空群的耳中,肉眼可見的馬空群的臉由笑變得嚴肅。

忽而座間一人扔下了自己手裏的酒杯,怒道:“這婚事還辦不辦了?不辦老子就先走了!”

這大吼一句的人名叫飛天蜘蛛,乃是一輕功高手。

話語一落,便要飛身離開萬馬堂。

馬空群連忙出口相勸:“慕容賢侄定是有什麽事絆住了,馬某這就派人雲右使去請慕容賢侄,還請諸位賣馬某一個面子,再等片刻,今日乃是小女大喜之日,何必動了火氣。”

馬空群向坐在下首的雲在天知會一聲,雲在天點頭下去尋找慕容明珠的下落。

這廂的飛天蜘蛛還想說話,突然見萬馬堂的馬夫管事突然間跑到了席間:“堂主,不好了!馬場出事了!”

馬空群皺眉,臉上盡是凝重之色:“出了什麽事?”

管家氣喘籲籲道:“今早我去點馬,還未見到馬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進了馬廄一看,萬馬堂的馬,全部被一刀斬首!”

在場的人聽到這話,心中不由地都浮現了屍首分離的馬匹,頓時一身寒意,冷汗直流。

還未定神,去找慕容明珠的雲在天也回來了。

離去時雲在天是衣衫整齊,風度翩翩,回來時卻是渾身血腥氣,那一雙手上是鮮血淋漓,但卻不是雲在天的血。

雲在天面色如土:“堂主,慕容公子死了。”

滿座嘩然。

馬空群訝道:“什麽?”

雲在天道:“慕容明珠死在昨夜,被殺死在他的屋中,除了他,還有跟着他來的八個手下,皆被一刀斬首!”

一刀斬首,又是一刀斬首!

萬馬堂的衆人皆是心下慌亂,先死的是萬馬堂的馬,再死的是萬馬堂的女婿慕容明珠,那接下來死的誰?

是萬馬堂的堂主馬空群還是萬馬堂的馬夫,亦或是……萬馬堂的客人?

一時間,人頭攢動,有不少人想要直接離開萬馬堂這個是非之地。

殷少湖在聽到這件事的第一刻便疑慮萬分,傅紅雪是萬馬堂的仇人,按理說要殺萬馬堂的人造成萬馬堂人心惶惶這件事應當是傅紅雪該做的,但是傅紅雪昨天晚上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去殺人。

而且,殷少湖知道傅紅雪并不是會用這些心計的人,他很單純,也很有耐性,他知道殺馬空群目前是不可能的,沒有殺馬空群的機會就一直在等待機會,并沒有冒險的意思。

那麽,殺人的是誰?

是傅紅雪的母親?為了幫助他在暗中推波助瀾?可是她的目的是讓傅紅雪複仇,若是幫助他應該會讓傅紅雪知道,可看傅紅雪的樣子他并不知道。

是沈三娘?她曾經說過她和傅紅雪的目的是一樣的,都要向馬空群複仇,但沈三娘要是殺人一定會沾染上血腥氣,與她日夜相處的馬空群不可能不知道。

是馬芳鈴?她昨夜就為了逃避與慕容明珠的婚事去尋找傅紅雪想要通過他知道殷少湖的身份,然後讓殷少湖帶她走,傅紅雪沒有告知,馬芳鈴便失去了辦法,若是真的不想嫁給慕容明珠的話,殺掉他的确是一個很不錯的方法。可是看馬芳鈴也是一臉驚慌的模樣,完全不是殺了慕容明珠的樣子。

殷少湖皺眉一臉懷疑地看着在座的衆人,這個人一定是與萬馬堂有仇。

可這個兇手對傅紅雪到底是有利還是不利,他不得而知。

殺人的人,到底是誰?

沒有人知道。

無知造就恐慌,恐慌便引發人們想要遠離的意念。

席間衆人紛紛想要逃離這個是非血腥之地,言語間皆是要離開萬馬堂。

萬馬堂的婚宴賓客都一個個離席而去?這該是多大的笑話!

馬空群一臉正色,渾厚的聲音穿入了在座每個人的耳中:“諸位莫慌,此次一事,定是與我萬馬堂有仇之人所做,馬某定要将這殺人兇手找出!還請諸位稍安勿躁。”

一語出,耳邊嘶聲陣陣,衆人皆是一凜,這馬空群的內力該是有多高,能夠使出這麽強的一招?

唯一沒有被這一切影響到的就是仍舊醉着的樂樂山,樂樂山像是被什麽吵醒了一樣,掏掏耳朵,疑惑道:“這是怎麽了?馬堂主,你女兒成完親了?恭喜恭喜,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說完樂樂山便一頭栽倒在酒桌上。

有樂樂山這麽個插曲也讓大家鎮定下來,恐慌的氣息一掃而散。

站在馬空群身邊的公孫斷突然對着傅紅雪大喝一聲道:“傅紅雪,拔出你的刀!”

衆人疑惑看着公孫斷,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殷少湖皺眉擋住來勢洶洶的公孫斷:“公孫斷,你什麽意思?”

傅紅雪站在殷少湖身後的陰影裏,雙目緊緊盯着自己的刀:“我的刀不是輕易就能□□的。”

公孫斷怒喝道:“不管你輕易不輕易,我現在只要看看你的刀刃上是不是有血!”

殷少湖明白了,公孫斷這是在懷疑傅紅雪,在座的人用刀且用的這麽快,能夠将人将馬一刀斬首的,只有傅紅雪。

但傅紅雪不是兇手,這是殷少湖知道的。

所以殷少湖問公孫斷:“刀刃有血,就能證明殺人的是傅紅雪?那若我說你的刀也有血,那你就是兇手了?”

公孫斷對殷少湖怒目而視:“我的刀沒有血,所以我不是兇手,是兇手的就是刀上有血的人!”

殷少湖道:“那你便拔出你的刀,讓我看看你的刀上有沒有血!”

“锵”的一聲,公孫斷的刀出鞘。

純白而寬闊的刀刃上沒有一絲血跡。

公孫斷冷哼道:“我的刀刃沒有血,現在我要看看傅紅雪的刀刃有沒有血!若有,他便是殺人兇手!”

公孫斷持着刀想要繞過殷少湖,直沖殷少湖身後的傅紅雪而去。

殷少湖在公孫斷還未向前時,以迅雷不及之勢一手狠狠握在了公孫斷的刀刃上。

白刃入肉。

鮮血淋漓。

殷少湖的動作震驚四座,傅紅雪也不可置信地看着殷少湖握着刀刃的手。

殷少湖臉上一派輕松地松開公孫斷的刀:“現在你的刀上盡是血跡,那你就是殺人兇手了?”

公孫斷張口結舌,橫眉道:“你這是詭辯,人人都看到我刀刃上的血是你自己方才弄上去的!”

殷少湖吹吹自己還在流血的手心,甩甩手将上面的血跡灑落,一哼道:“公孫斷,是你說了刀刃有血便是兇手,怎麽,現在要反悔?”

公孫斷額上青筋一根根突起,怒意濃重,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第三次在他想要找傅紅雪麻煩的時候殷少湖出來攪局。

他看不爽傅紅雪這個跛子,每每想要侮辱貶低傅紅雪的時候,這個殷少湖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句句逼人,把他噎得無話可說。

殷少湖這時又道:“我倒是不知道公孫大俠你是怎麽這麽認定傅紅雪就是兇手?是不是因為你早對傅紅雪有偏見,所以才在心底就将傅紅雪劃為兇手?那我倒要問你,傅紅雪是殺人兇手的證據是什麽?可別說什麽刀刃有血這類的,剛剛我已經證明這一點根本說不通。”

公孫斷咬牙切齒看着殷少湖與傅紅雪,但殷少湖說的句句在理,他根本無法反駁。

“我有證據!”

突然一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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