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許游和褚昭

13

“那咱們自己呢?”

空氣一下子就安靜了。

氣流與徐徐燃燒出的煙霧糾纏在一起, 難分難舍,緩緩飄蕩。

許游眼裏的詫異也漸漸落下,就着昏暗的光, 望進近在咫尺的那雙眸子。

她沉默了幾秒鐘,神色漸漸恬淡。

褚昭也沒再開口, 只是握着她肘部的手指,隔着布料緩緩摸索。

忽然, 許游眨了下眼,微笑着反問:“咱們?咱們有什麽事呀。”

有時候,裝傻是婉拒, 有時候,裝傻是調情。

褚昭跟着勾起唇角,輕聲陳述着事實:“你放下紀淳了, 我也單身, 不如再往前一步, 別拘着自己。你說呢。”

換一個女人,聽到褚昭這樣的男人這樣說, 八成胳膊就摟上去了。

許游卻半垂下眼, 說:“呦, 你這麽随便啊,單身了就就近抓一個現成的填空,你也太順手了。”

許游還是個含苞待放的小丫頭, 可這一刻的她,讓人移不開目光,那笑容,那聲調,那眼神, 以及歪着頭挑眉的神态,細微的,多變的,豐富且有層次。

褚昭吸了口氣,将手裏的煙扔到地上,一手仍握着她的手肘,而原本拿煙的手則輕輕撫過那短發的發梢,指關節擦過她的頸部和下颌,兩種溫度交融在一起,熨帖着,拉扯着。

褚昭:“我要是随便,還能放你到現在?”

許游又笑了一下,擡眼間,眼皮、唇角,仿佛撩人的煙:“哦,那是地下的,還是公開的?”

褚昭:“我從不地下,你要玩這個?”

許游橫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明知故問。”

褚昭卻站直了身體,将她拉回來。

這一次,兩人貼到了一起。

褚昭很高,他的手托着她的後腦,手指插進她的頭發,指腹碰觸着發根。

許游擡着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的懷裏還抱着移動硬盤和畫板,她的眼睛仔仔細細的觀察眼前這張臉,第一次靠的這樣近,把他的輪廓看的這樣清楚。

犀利且薄情,誘人且充滿着欲望,像是有毒的果實,引誘夏娃去吃。

她的指尖戰栗着,汗毛也豎了起來。

直到他的薄唇落下來。

先是輕啄,輕觸,點到即止的試探。

他們都半睜着眼,她的睫毛輕輕眨着,刷過他的鼻梁,刷進他心裏。

而後就是深吻,深切的,要吻進骨頭裏。

許游“唔”了一聲,但那聲音沒有發出來,只埋在喉嚨深處,湧動着,蟄伏着。

她的心像是被拎到了嗓子眼,被一雙手拿捏着,一會兒上,一會兒下。

她聞到了煙草味兒,漸漸地連煙草味兒都聞不到了,腦子一陣陣發懵,眼前也是陣陣發黑,嘴唇麻的快失去觸覺。

這樣充滿侵略性的,激情的吻,她是第一次嘗試,她要瘋了,腦子快要炸開了。

直到那距離忽然錯開,涼意和空氣一起湧進鼻腔。

許游半睜着眼,胸口起伏,用力的呼吸。

然後,她聽到褚昭在她耳邊問:“你不會換氣?”

許游只想說一句“廢話”,可她喘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褚昭輕撫着她的後脖頸,嘴唇摩擦着她的耳垂。

許久,許游緩過氣,在他耳邊說:“你以為人人都是你。”

褚昭一頓,随即低笑出聲。

然後,他垂眼看她。

許游迎向他的目光。

他的眼神深沉帶笑,而她的嬌媚明亮。

褚昭說:“今天我先蓋個章,預訂個女朋友。”

許游挑眉:“我答應了麽?”

褚昭笑:“我出差一禮拜,你要是反悔,随時通知我,要是不吭聲,這位子就是我的了。”

許游抿着嘴唇,似笑非笑,她抱着畫板的手已經出汗了。

她嘴上說:“好,一個禮拜,過時不候。”

***

一個禮拜,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夠做很多事。

許游沒有閑着,忙完齊羽臻的活兒,就一頭紮進畫室,練筆、塗鴉。

她的手指每天都在叫嚣,在湧動,她很想多畫畫,她有着用不完的創意,一波接一波的靈感。

她知道,它們有的是因為褚昭而激發,有的則是因為她的火候兒到了一個階段,如今遇到了刺激,到該釋放的時候了。

而她不想錯過這個黃金時期。

那天她離開攝影棚時,褚昭塞給她一個盒子,裏面裝着整套單反和配件。

褚昭說,那是他的第一個單反,一個朋友送的,他用着很順手,讓她拿回去練。

許游沒有拒絕,拿回家,拍自己的房間,拍畫室,拍她的作品,拍自己,拍天空,拍小路,拍高樓。

然後,她又跑到街上,去拍她看到的人生百态。

她的每一個毛孔都張開着,肆意的呼吸。

這樣的生活,真的美好。

***

許游将自己拍的照片發給紀淳看,有的作品畫完了,也會拍下來發給齊羽臻看。

齊羽臻的評價是專業的,從繪畫角度上給她指正。

而紀淳卻說:“抓住這些感覺,好好培養這些天分,缺錢就和我說。”

許游問他:“你是說攝影方面,還是油畫方面?”

紀淳說:“都算上。”

許游笑,沒應,也沒拒絕。

他們之間表達情誼,無需刨根問底。

紀淳說過,等他賺了錢,他捧她。

她不會抓着這句話不放,這句話代表的不是錢,而是心意。

不管有沒有那一天,許游都高興。

紀淳,是第一個見識到她才華,并且認可她,鼓勵她的人,于她的意義自然不同。

然而他們到底都是俗人,心裏靠得再近,日子也得過,吃喝拉撒都不是美的,何況一起過日子的人,自然也是糙的。

所以許游很快就對賀緋那天的矯情釋懷了,她和紀淳就像過去一樣,聊生活裏的事,聊作品,聊賺錢,就是不聊賀緋。

***

只是,許游想不到,她很快就從別人嘴裏聽到了不一樣的紀淳,甚至從別人的作品裏,看到一個陌生的他。

那天,是一次小型聚會,聚會上都是校友。

齊羽臻叫許游一塊兒去,說是有美術系和攝影系的學長姐。

像是這種假期聚會,能湊上一圈人很難得,等聚完了又各忙各的,還沒畢業的很快要回去上課,畢業的很快要去奔活兒。

齊羽臻說,去年有一位學長,聚會後人就沒了,很突然,大家都沒想到那會是最後一次見,後來看着他在聚會上的照片,都很唏噓。

人生大概就是這麽回事,誰也不知道,和某人是不是最後一次見面,就好像許游那些高中同學,如無意外,畢業合照那天應該就是生離死別了。

許游跟齊羽臻去了聚會,那是在一個攝影系學姐的家裏。

那位學姐家很大,住的Loft,裝修是工業時代風格,有濃重的金屬感和頹廢感,很多玩攝影的人都好這一口。

許游一開始不怎麽說話,但很多學長姐對她好奇,會時不時勾她說兩句話,有的更是特意顯擺自己的牛逼,吹噓幾句。

許游喝着東西,認真的聽每一個人講話,觀察他們的表情、神态。

學長姐的作品大家傳看着,許游也跟着看,她只覺得每一張都很神奇,越看越興奮,就像是突然闖入仙境的愛麗絲。

直到其中一位學姐的近期作品,傳到她手裏,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許游先是驚訝,随即皺眉,而後定睛仔細看,一直拿着照片不撒手。

等所有人都投來目光,許游才擡起頭,在安靜氛圍中,問:“學姐,我能看看放大的圖麽?”

學姐說了聲“沒問題”,然後拿出手機,調出這張照片的存檔,遞給許游。

許游接過來,将照片放大看着,不說話了。

照片的背景像是一個類似酒吧包房的地方,包房裏有一群人,有男有女,仿佛都是精英人士。

中間坐了一對男女,女人大約二十五、六歲,齊肩的頭發,幹練的着裝,雙腿交疊着,手裏拿着一杯酒,似笑非笑的正在聽別人說話。

而她旁邊的男人,是紀淳。

紀淳穿的不是便裝,卻也沒那麽正式,深色的襯衫和深色的長褲,令他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一些。

照片抓拍的鏡頭,他剛好将煙湊到嘴邊,眯着眼吸了一口,那模樣深沉且,如果不是五官和紀淳一模一樣,許游都要以為是她認錯人了。

許游将手機還給那位學姐,在大家的目光中,笑了一下,說:“抱歉,我剛才以為看到了熟人。”

那學姐拿回手機,說:“應該不是熟人,這幫人是商圈的。”

許游應了:“嗯。”

話雖如此,許游卻把目光投向齊羽臻。

齊羽臻意會,很快問:“怎麽搭上的,講講?”

***

許是因為那學姐也覺得這事是個談資,很快就講起來。

她原本只是認識其中一個,他們這些商圈的想給自己拍點藝術照,充充牌面,裝個逼,就把她叫去了,讓她別拘束,他們聊着商圈的事,她随意拍。

那天的聚會其實不分主次,但也不知怎的,坐在中間的那個叫程樾的女人一來,所有人很快就開始圍着她轉。

聽說,這個叫程樾的女投資人,路子很野,什麽都玩,什麽都投,沒什麽固定模式,就是看中什麽玩什麽,而且眼睛很毒,每次下手都賺錢。

等周圍的人跟着程樾一頭投進去了,她又是最快一個失去興致的,抽身離開,很快又去奔下一個。

至于程樾旁邊那個二十出頭的男人,是她公司最近新來的實習生,話不多,不僅老道而且看着底很深。

學姐說,她趁這個機會抓拍了那個男人和程樾好幾次,還聽程樾叫他一聲:“紀chun。”

學姐也不知道是哪個“chun”。

這時,有個學長問:“你也沒趁機要他們的聯系方式,萬一以後需要投資呢?”

學姐應道:“你以為我不想啊,我這還沒來得及要,就被人打斷了。”

學姐很快說道,原本前面聽他們聊商圈的事也挺有意思的,氣氛也融洽,大家喝喝酒,抽抽煙,裝裝逼。

等到後半場,有人找來幾個容貌姣好且清純的女大學生,在場的男人一人摟了一個。

這些女大學生八成是按照在場男士的比例找的,所以還給紀淳安排了一個,但他沒要。

程樾瞅着站在那兒的女大學生手足無措的樣子,便笑道:“你也太不懂憐香惜玉了,逢場作戲也不會麽?”

紀淳擡眼看了看女大學生,又掃向程樾,勾唇淺笑:“姐,我不好這口,你知道的。”

程樾斜他:“那就從今天開始嘗嘗鮮。”

随即也不等紀淳說話,程樾就朝那女生招招手,讓她過來挨着他坐。

其實學姐就想找個機會去結交那個叫程樾的,再探探那個叫“紀chun”的底,她很想給他拍幾張照,一定很有風格。

誰知就在這時,一個二十出頭的女生突然殺了進來。

看情形,那個女生應該就是紀淳的女朋友,因為她一進來就對他大喊大叫喊,還叫他立刻跟她走。

紀淳沒動,只是淡定且冷漠的掃過女生,像是看一個陌生人,更像是欣賞一出小醜戲。

包房裏的人都很安靜,直到有人接收到程樾的眼色,起身去勸,顯然大家都認識這個闖進來的女生。

但那女生很蠻橫,甩開其他人的手,一把拉起紀淳旁邊的女大學生,把對方推到一邊,然後又要去拉紀淳。

直到程樾杯子裏的酒,潑了女生一臉。

女生愣了,傻了,站在那裏不動了,也不拉紀淳,只是震驚且不能置信的瞪着程樾。

程樾放下酒杯,只輕描淡寫的說:“看你像什麽樣,回家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直想寫個“大飒蜜”,這是北京土話,其實只要理解飒字就好了。飒是需要酸甜苦辣的,哪怕不好吃也是等吃完了,自己來判斷。

小說圈有個不成文的定義,就是女人最後一定要結婚才是獲得幸福。最好女主只有男主一個,男主有其他人就是髒和渣,女主有其他人就是情路不順和虐。

每個人都在說“我”覺得應該如何,強行讓別人也認可。我實在是被規定的煩了,所以才有這篇文的許游——我不約束別人,別人也別幹涉我,我和我的人生相處了這麽多年,用得着別人指手畫腳麽?

還有姐妹篇的女主程樾,在這裏先露個臉。程樾已經是大飒蜜,許游是未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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