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人皮骨傘(一)

“滴!恭喜你接到本日第一單——【人皮骨傘】”

林機玄看到這名字愣了一瞬,眉頭微微蹙起,就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

他仔細查看接下來的任務說明。

【任務描述】:人皮骨傘是用人皮為傘面,人骨為傘骨制成的陰傘,既能遮蔽陰邪擋除災害,也能招來禍害。最後一把人皮骨傘應當随主人火化湮滅,查明這把人皮骨傘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任務難度】:2星

随單子來的還有一張人皮骨傘的照片,那是張攝于民國年間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個身穿禮服的妙齡少女,她站在布景前,手持着一把江南的油紙傘,笑得姝麗娴靜。

林機玄不由為之驚豔,随後想到她手裏執着的是把人皮和人骨制成的傘時,又打了個冷顫。

邪乎勁兒比之前那個高了不是一個檔次。

2星?鬧着玩呢。

一想到自己的接單範圍,林機玄立馬奔到陽臺,推開窗戶向外看,外頭天氣陰沉,淅淅瀝瀝下着細雨,林機玄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有人持着一把紅色的油紙傘走在路上。

油紙傘遮了她大部分身體,只能看到一身鮮紅的長裙,裙擺搖曳在雨絲中,像是一尾蕩開的鯉魚,拖着一長串鮮紅的血。

林機玄被這一幕滲到了,陰沉着臉把窗簾拉上,坐下對手機說:“這個單子的難度真是兩星?”

手機沒吭聲,林機玄冷笑:“我算是明白了,你是想要我的命。”

他收拾好東西,騎自行車去上學,路過保衛室的時候停下來,走過去,敲了敲保安的窗戶。窗戶打開後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林機玄沖他打招呼:“趙叔叔,早。”

“早啊,小玄。”趙國盛在這個小區裏當了十幾年的保安,算是看着林機玄長大,林機玄爺爺失蹤後,幫襯了他不少,有時候過年還會邀請林機玄回家吃頓年夜飯,兩人關系很是親近。

“我剛才撿了個東西,”林機玄說着把一個鑰匙扣遞給趙國盛,“是從一個打着紅色油紙傘的人身上掉下來的,當時喊她她沒聽見,只好先送你這兒。”

Advertisement

“只有一個鑰匙扣?”趙國盛拎起鑰匙扣仔細掃了幾眼,說,“紅色油紙傘那個住戶是吧,我有印象。”

“對,”林機玄趁機問道,“她是新來的?生面孔。”

“昨個兒剛搬進來的租戶,哦對,就租在你家樓上。”

林機玄:“……”

林機玄頓時無語了,他家樓上原本住着個考研的大學生,結果下來後估摸是沒考好,直接奔6樓樓頂跳了下來,摔得血肉模糊,現在樓底下還有一小塊沒褪去的血跡,那間房子不知道怎麽回事總是租不長久,小半年來換了五六批租戶,各個都是外來人,這回也是。

正想着這事,忽然聽趙國盛打趣說:“小玄,頭一回看你對鄰居這麽感興趣,是不是看人長得漂亮,起了心思?”

林機玄聞言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張老照片,問道:“她很漂亮?我只看到個背影,有照片嗎?”

“照片肯定有,”他回頭翻登記入住的記錄,找到後遞給林機玄,“就給你看一眼,別跟別人說。”

林機玄毫無心理準備,一眼就看到趙國盛劃拉給他看的照片,心裏咯噔了一下。

照片上的人和老照片上的女人至少有八分相似,不同的地方在于,這張照片上的女人是沉默的,是一團死氣的,臉色白得吓人,嘴唇又過于紅豔,漂亮是漂亮,但太過瘆人。

趙國盛将冊子收回去,說:“這小姑娘什麽都好,就是沒什麽精神,一看就是被生活壓迫久了。”

林機玄沒說什麽,打了個招呼後,騎着車走了。

他進教室的時候剛打上課鈴,照慣例找了個僻靜角落坐下,林機玄墊了幾本書就開始補覺,但一閉眼漆黑的世界就浮現出女人滿是死氣的臉,讓他有點煩躁。

他取出手機上網搜索有關人皮骨傘的事情,換了幾個搜索引擎都顯示沒有搜索結果,幹脆自己發了條問題——“有沒有關于人皮骨傘的傳說故事?”

幾乎一秒就得到了回複。

林機玄眼睛一亮,劃開回複一看——“年輕人,不要把大好青春浪費在探尋這種事情上,應該更好地更積極地探求科學的力量。”

林機玄:“哦。”

随後幾條評論也刷了出來——

“哪來的神經病?”

“這個想法太危險了,網警呢?出來封ip!”

“哇,理論角度講是可以實現的,人皮和傳統牛皮相比更細膩,人骨也在結構上更纖細……”

“樓上的回複真是笑掉我的大牙了,人家是要用人皮制傘,不是要用人皮制鞋,你要拿滌綸、尼龍布跟人皮做比較,而不是拿牛皮,我覺着吧……”

林機玄:“……???”

讨論方向越來越奇怪,林機玄幹脆把題目直接删了,他有點睡不着,打了個哈欠後,支棱着腦袋看向窗外。

這節課在一樓階梯教室上的,大開的窗戶外是條長長的走廊,被教學樓包圍的中庭種着一株巨大的洋槐,風吹過時葉片發出沙沙的清脆聲音。

林機玄不由舒适地眯起了眼睛,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走廊走過。

那人一臉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今天沒穿西裝也沒戴他那副斯文敗類的銀框眼鏡,一身短袖v領T恤,露出胸前一小塊白皙的皮膚,雙手抄在褲子口袋,手肘與身體間夾着一個檔案袋,要掉不掉地懸着。

路過窗口時,賀洞淵也瞥見了林機玄,他腳步停下,站在窗旁,隔着大開的窗戶跟林機玄對視。

林機玄蹙了蹙眉,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男人卻在這個時候伸手進來在林機玄眉間點了一下。

“皺什麽眉?”賀洞淵的聲音混在風裏,帶了點不太正經的笑意,“對不起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

林機玄:“…………!?”

他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賀洞淵絲毫不慌,沖林機玄擺了擺手:“好好上課,小學弟,學長我快活去了。”

“小心畢不了業,學長。”他壓低了聲音,學長兩個字咬得很重,幾乎磨碎在齒間。

“放心,畢不了業就留下來陪你。”賀洞淵笑得沒心沒肺。

林機玄看他潇灑的背影恨得牙根癢癢,這世界上真的存在這麽一種人,無論他做什麽說什麽總是能觸碰到他的着火點,賀洞淵就是這種人。

本來還打算找他問問人皮骨傘的事,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問不出個屁還要惹得一身火氣。

找他?吃飽了撐的。

“對了,”賀洞淵忽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笑着對林機玄說,“那個孩子醒了,他托我謝謝你。”

林機玄蹙着的眉頭漸漸松開,望着賀洞淵神色柔軟地淡淡一笑。

賀洞淵心裏一跳,笑容慌亂了起來,他垂下眼咳嗽了一聲,粗着嗓子說:“笑得像是個傻子,別再像上次那樣冒失,小心命都沒了。”

“……”

哦,這人果然說不出人話。

下課鈴一響,孫蒙踩着點準時進了教室,他精準地摸到林機玄的位置,一屁股把林機玄的出路堵死了,笑得又賤又暧昧:“嘿嘿,小玄玄,今晚帶你去見識點好東西,去不去嘛?”

“不去,滾。”

“真的是好東西,晚上跟藝術院那邊的妹子聯誼!個個頂漂亮!她們院花都來!”

“院花她媽來都沒用。”

“……你口味真重。”孫蒙嘴角抽了抽,說,“我們這兒就缺你這樣有臉面的人壓軸,你可是我們系的牌面啊!”

“沒空。”林機玄出不去,琢磨着從窗口直接跳出去的可能性,但一想到賀洞淵站在窗邊蹭他的眉間就覺着整扇窗戶都變得污穢了起來,他沉了沉臉色,睨着孫蒙,“邊兒去。”

“我不!”孫蒙鐵了心,直接跟塊爛泥糊牆上了一樣攔住林機玄,“你得去!我牛逼吹出去了!”

“你說我當年是不是腦子有病沒堅持住不跟你說話,才讓你蹬鼻子上臉了?”

“好女怕纏郎……呸呸,好漢吃軟不吃硬,就去坐一會兒,哎!對!聽說他們系那個特別古怪的妹子也要去,就整天穿着紅裙子那個,你不是對這種人和事挺感興趣嘛!”孫蒙後來架不住好奇,了解了一些神神鬼鬼的,心裏頭覺着奇怪和別扭,但最後仍是選擇尊重林機玄的興趣愛好。

“紅裙子?”林機玄一下子就想起來白天見那紅裙子紅傘的女人。

“我就知道你對古怪人感興趣!”孫蒙仿佛找到對症下藥的方子了,倒豆子似的說,“那妹子是大一的新生,上個月剛入學,名叫夏冉,是油畫專業,家裏情況不知道,反正不住學校,每天都是一身紅裙子,樣式都一樣,像是沒換過。你說這大熱天的不換衣服,身上肯定得發臭了,她身上卻有種特別的香味,不像油畫顏料,也不像是普通的香水,但是很像檀香,還是高級檀香。”

“是麽?”林機玄生出點興趣,又問,“她是不是總愛打把紅色的油紙傘?”

“對對對,陰天晴天都打,學藝術的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樣,總有些奇奇怪怪的藝術行為。”孫蒙嘀咕道。

“行,”林機玄毫不猶豫地點頭應了,“晚上幾點?我去。”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