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孟箹用紫金爐煉化兩根火靈參, 為宗孑熬了一罐補氣聚靈湯藥,親自提着去了碧靈山莊。

這是孟箹第一次來,原以為自己進不去,以月華長老的名義把藥放下就走, 誰料那看守的護衛見她是聖醫宮弟子裝扮,居然問她的姓名, 孟箹如實說了之後, 那護衛二話不說就請她進門, 把她往內院領去。

“此處便是二殿下的寝房, 您請進。”守衛客氣的對孟箹比了個‘請’的手勢。

孟箹謝過之後, 那守衛便轉身離去, 宗孑寝房所在的內院裏居然一個守衛都沒有, 他們就這樣放心的把她留下了?

心中泛着嘀咕, 孟箹推開面前的房門,先探頭進去看了一眼,房裏也是靜悄悄的, 聽不見任何聲響。

孟箹進門後環顧一圈,看見屏風後的軟榻上似乎有人躺着, 提着藥籃子就進去了。

宗孑閉目躺在軟榻上,眉峰微蹙,面色蒼白, 孟箹放下藥籃, 在宗孑床榻邊上坐下, 從被褥中拉出他的手, 查探他的脈搏。

上回他的後背只是皮外傷,所以孟箹一點也不擔心,可這回不同,這回宗孑在沉夢鄉原中為了保護她,為了讓她和冰河結契,幾乎耗盡靈力,孟箹和怕他的靈府會因此受損。

正在把脈,宗孑身子動了動,雙眸張開,看見孟箹坐在床榻邊上,宗孑虛弱的牽動個嘴角,對孟箹笑道:

“你來啦。”

說完之後,似乎想要起身,孟箹趕忙制止:“別動,躺好。”

宗孑受傷的時候還是很聽話的,孟箹讓他別動他就真的不動了,孟箹将先前她擱置在一旁的藥籃子提起,拿出裏面的藥罐,給宗孑盛了一碗藥出來,說道:

“補氣聚靈的湯藥,喝了吧。”

宗孑卻是不動,将湛藍色的眸子轉到孟箹手裏的藥碗上,問:“你熬的?”

孟箹點頭,用勺子将藥攪動幾下,又吹了吹,才将碗遞到宗孑面前。

宗孑依舊不動,無辜的看着孟箹:“沒力氣,你喂我。”

孟箹:……

在沉夢鄉原中,宗孑滿身是血,不要命似的相救畫面與眼前這張虛弱的臉重合在一起,讓孟箹無法拒絕。

難得耐下性子,舀了一勺藥送到宗孑嘴邊,宗孑的目光卻從眼前的勺子轉到了孟箹那略顯淡薄的唇上,惡向膽邊生的小聲建議。

“用嘴……”

‘啪’一聲,孟箹手裏的勺子放回藥碗之中,好整以暇的對宗孑遞去死亡凝視。

“咳。”宗孑瞬間慫了,表示妥協:“勺子也行吧。”

孟箹收回目光,重新舀了一勺送到宗孑嘴邊,宗孑為難的挺起一點上半身,夠着喝了一口。孟箹見狀給他背後墊了個枕頭,讓他躺着舒服一點。

宗孑就着孟箹送來的勺子乖乖喝了幾口,賊心不死道:

“這有什麽呀?你以前也喂過我的。”

孟箹沒懂,擡眼看他,宗孑在孟箹的注視下,冒死稍微噘了噘自己的嘴,幾乎明示。

孟箹愣了片刻才懂他的意思,那些過于遙遠,快要遺忘的記憶居然真的被他勾了回來,感覺一股不合時宜的羞臊席卷而來,不自然的垂下目光盯着碗裏橙黃色的藥汁。

“那時候我也是受傷了,都沒要我開口,你就主動喂我了。”

宗孑邊說邊吧唧了下嘴,好像很懷念的樣子。

孟箹主動喂他喝藥是宗孑覺醒神武血脈之時,那時他全身上下都被元火燒傷,纏滿了繃帶,要想喂他喝藥只有那一個辦法,那時宗孑雖然身體不能動,但意識卻很清楚,直到今天想起來,仍然記得當時孟箹給他的震撼。

這麽想想,其實那個時候的孟箹還是很可愛的,宗孑也很喜歡她,可是後來兩人的關系怎麽會惡化成那樣呢?

“你喝不喝了?”孟箹的藥送到他嘴邊良久也不見他張嘴,遂問道。

宗孑回神:“喝喝喝。”

“你這什麽藥啊?”都快喝完了,宗孑才想起來問這是什麽。

“火靈參。”孟箹說。

宗孑差點一口嗆到:“火,火靈參?”

回想這一世兩人見面的情形,宗孑驚訝:“所以你那時候出現在太白山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你以為呢?”孟箹說。

宗孑:……

喂完了藥,孟箹指着藥罐裏還剩下的說道:“我熬了兩碗,待會兒你讓人把剩下的送去給三殿吧,我看他這回靈力受損也挺嚴重。”

之前在雪嶺臺上,孟箹想殺孟輕羽,宗赫勉力阻攔,被怒極的孟箹打了,當時孟箹就察覺出宗赫靈力不穩,定是在冰霄森林中為孟輕羽拼命取靈器所致。

宗孑宗赫這兩兄弟為了孟輕羽着實付出不少,宗赫死後,宗孑就接替而上,對孟輕羽是千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

想到這些,孟箹忍不住暗自冷笑。

宗孑正要點頭答應,突感不對,思慮過後疑惑問:

“不對,你給我熬藥就算了,怎麽還算上他的份?”

孟箹:“?”

“你不是說是這藥是專門為我熬的嗎?”宗孑氣問,甚至他自己都不理解自己在氣什麽。

四目相對了好一會兒,孟箹冷漠收回目光,轉而收拾藥碗,宗孑仍不服氣,拉着她又道:

“孟箹,你有沒有搞錯啊,我是為了你受傷的,他可不是為了你。”憑什麽待遇和我一樣?宗孑暗自腹诽。

孟箹抽回自己的衣袖,沒好氣道:“你有完沒完?”

“沒完!”

宗孑見她越是無所謂,他就越發來勁,非要跟她辯出個一二三四來不可。

“他是為孟輕羽受傷的,要關系也該是孟輕羽關心他,你關心個什麽?”

孟箹收拾完了碗便起身要走,剛才還虛弱的連藥都喝不了的宗孑突然坐了起來,拉住剛轉過身的孟箹,孟箹見他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奇道:

“好了?”

“啊?”宗孑一懵,想起來自己還是病人,在孟箹質疑的目光中,略感尴尬,哈哈一笑:“你那藥還挺有效,不愧是火靈參。”

孟箹靜靜的看着他裝,宗孑汗顏:“我們現在讨論的是你給宗赫熬藥的事情,其他都不重要。”

“這藥我放在這裏,要不要給他喝你自己看着辦。放手!”

孟箹把宗孑抓住自己衣袖的手拂開,頭也不回的走了,獨留宗孑在房中兀自糾結,到底要不要把孟箹熬的藥送去給宗赫喝……

**

聖醫宮的天池是天底下極妙的療傷之所,此時池中冰床之上,正躺着正在昏迷療傷的孟輕羽。

兩名長老在源源不斷的為她輸送靈力治療,天樞堂麓黎長老與重烨尊主自天池而出,走在九曲水廊之上。

麓黎長老乃是重烨尊主的二弟子,尊師重道,多年如一日,忠心耿耿的侍奉在重烨尊主身旁。

“據說月華門下一弟子從沉夢鄉原中拿走了珑霜的冰河,還打傷了輕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此時問話的并不是重烨尊主本尊,而是他的一縷□□,模樣與真人無異,但若走近便能看到重烨尊主的雙腳其實是漂浮着的,真正的他如今仍在閉關。

麓黎長老恭敬回答:

“啓禀師尊,此事弟子已查明。月華師妹門下弟子确實從沉夢鄉原中拿了葉師妹的冰河,但這并不是因為她自己,是二殿下以宗氏血脈竭力相助而得,想來也是機緣巧合,至于輕羽師妹,按照石天所言,被打傷也是情理之中的。”

重烨尊主說:“情理之中?此言何解?”

“石天說,是看守冰霄森林的騰祖巨蛇以模棱兩可之言誤導了輕羽,讓她情急之下将那弟子推下雪嶺臺,掉入沉夢鄉原,動手殺人在前,那弟子被二殿下從沉夢鄉原中救出之後,輕羽仍不甘心,又對她動手,冰河與九天相擊的結果就是——九天斷,輕羽傷。師尊您是知道的,冰河的靈力非常強大,九天剛剛出世,如何能敵。”麓黎長老說。

得知整個過程的重烨尊主無奈一嘆,不知是在嘆息他那逝去的徒兒還是在嘆眼前這不争氣的徒兒。

“對了,有件事師尊有所不知,那打傷輕羽的弟子,也是孟家的。”麓黎長老說。

重烨尊主收起傷感之色,聞言轉頭,意外問:“孟家的?”

“是。”麓黎長老點頭:“據說是輕羽同父異母的妹妹。早年嫁人不淑,獨自一人帶着個孩子投奔入我聖醫宮,因靈藥天分極高,才被月華收入門下。”

重烨尊主若有所思:“孟家的人,怪不得了。”頓了頓又道:

“既是孟家的人,那便随她去吧,只是冰河如今在她手中,未免惹出禍亂,你仍需多加看顧才行。”

“是。”麓黎長老領命,見重烨尊主欲離開,麓黎長老趕忙追上又問:“師尊,那輕羽這邊該如何處置?她的那把斷裂的靈器,又該如何安置?”

“她殺人起意,罪有應得,如今這般下場,是她咎由自取,但她終究是你的師妹,也是聖醫宮的聖女,便叫她兀自療傷吧,醒來之後叮囑她切不可再魯莽行事,前事不得追究。至于那把靈器,盡管斷裂,但靈力猶存,我入關前會為她修補好,屆時也由你轉交給她吧。”

重烨尊主如是說,麓黎長老恭敬聽從,說:

“輕羽師妹的靈力本就不高,作為聖醫宮的聖女,素來争議頗多,急需一件靈力強大的靈器傍身,原本拿到她的冰霄藤鞭是極好之事,沒想到會是這樣。那靈器由師尊修補之後,還能發揮原本的力量嗎?”

重烨尊主越行越遠,在麓黎長老面前消失之前,留下一句:

“修補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好如初。讓她今後謹言慎行,修身養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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