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維拉德這一回答徹底出乎了褚胤的意料, 他心情複雜地盯着維拉德看了好半晌, 湊到他耳邊, 低聲問道:“你……想起來什麽?”
可維拉德自己卻也茫然了。
“我下意識地就……”
他說着, 扭頭看褚胤,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痕跡來。
“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可褚胤神色晦暗不明, 好半天,才又回到:“也不算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他說着, 抿抿嘴, 還是又說道:“等回去吧,我慢慢和你解釋清楚。”
直覺告訴維拉德,這對他來說, 并不算什麽好事情。他稍作沉默, 很是果斷地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結, 只就這面牆發出疑惑:“幾十年前的兇殺案……為什麽到現在,牆上還有味道?”
這卻是褚胤沒注意到的。
他的嗅覺遠不如維拉德敏感,此刻聽他提起來, 才稍微意識到從牆上傳來的異味。褚胤靠近了些仔細聞了聞, 那刺鼻的腐爛味讓他下意識地皺起眉, 旋即也發出同樣的困惑:“這個味道……也明顯過頭了。”
褚胤的嗅覺确實算不得太好,不然也不至于要到第二次進入這棟房子時,一直到維拉德提醒, 才注意到這麽一個小小的細節了。
他站直身體,離得稍微遠了些,馬上又有些疑惑:“可這牆上……分明什麽都沒有。”
上面只有一些再普通不過的血液和污漬, 褚胤甚至不能從中感受到哪怕一絲一毫的能量波動。
如果不是有法術在作怪,那麽眼前的情況,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死者,并非是普通人類。
想起方才在門口時所感受到的,裏面莫名陰森的氣氛,還有在樓下門口無故跳出來挑釁的那人,褚胤一時間倒是不覺得奇怪了。
他絲毫不避諱,伸手在牆壁上的血漬上敲了敲,思索着低聲道:“或許……真相會更加出乎我們的意料也說不定。”
二樓的過道極長,奇怪的是,在這麽一截長長的過道上,兩人卻只能在過道盡頭看到一扇不大的房門。
這樣的布局實在奇怪,維拉德滿心疑惑,褚胤倒是因為之前來過一次,見怪不怪了。
“那個房間裏面還有房間,”看出來維拉德臉上的不解,褚胤向他解釋:“這棟房子的布局奇怪得很,”他上前推開門,走進去,又道:“跟俄羅斯套娃一樣,一個房間套着一個房間的,沒完沒了。”
“俄羅斯套娃。”
雖然學習中文也有好一段時間了,但對這些并不怎麽常用的專有名詞,維拉德一時間還是不大反應的過來。
褚胤這話一出,他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那種一個裏面還裝了好多個小玩偶的木頭玩偶嗎?”
看到褚胤點頭,維拉德馬上又迫不及待地告訴他:“這個,我之前出去游歷的時候一個朋友也送了我一套,他還教我一個新的玩法,特別有意思。”
這麽個小玩意兒,卻給了當時心情苦悶的他不少歡樂,維拉德因此倒是對它印象深刻。
維拉德算了算,神色間有些感慨:“那麽說起來……我也好多年沒見過他了啊。”
他想起那時候的事情,連臉上的笑容都燦爛許多,褚胤看了神色不變,心裏卻略微有些別扭:“哦……是嗎。”
不冷不熱地接了一句,褚胤便不再搭話,他将注意力轉到房間裏,立馬發現了房間內的布置與他上次前來時候的不同。
“這裏,和之前不太一樣。”
褚胤皺着眉道,旁邊聽到這話的維拉德立馬湊上前來:“哪裏不一樣?”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房間內的差異與之前也實在是太大了些。
他指着房頂,那個看起來明顯是少了一點什麽東西、連顏色都和周圍不大一樣的地方,原本有一盞做工繁複、造型華麗的吊燈,此刻卻不見了蹤影。
而原本放在牆角窗前的那張精致、完好無損的紅色實木書桌,不知什麽時候,上面也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有刀劍造成的傷痕,有大火在上面留下的痕跡,還有一些看不出來歷的裂縫。
除此之外,原本整整齊齊的房間,更是亂成一團:書架上的書籍被丢得到處都是,好一些書頁散落在地上,留下錯雜的黑色的腳印,甚至還有些許食物殘渣留在上面,維拉德光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拉下臉。
“這是怎麽搞的?”
維拉德小心翼翼地避開地面上一團亂的髒東西,跟着褚胤一起站到書架前,将書架上的一衆物品一一打量個遍,眼神很快在最上面一格書上定格下來。
“那是……什麽?”
他踮了踮腳,伸長了手也只能勉強摸到個邊。然而那個東西放得太深,維拉德完全取不下來,只好對褚胤投去求救的目光。
褚胤比他高上不少,稍一伸手便拿到了放在最裏面的小小的盒子。打開盒子,饒是經歷過無數次戰鬥的褚胤,也忍不住神色一僵,驚詫地看着眼前的東西。
擺在他們面前的,赫然是一雙人手。
這雙手看起來還完好無損,手指修長,潔白如玉,手腕處淋漓的鮮血經過那麽長的時間早已徹底糊做一團,黏黏糊糊的紅色,看起來讓人倒盡了胃口。
維拉德嗅覺靈敏,在盒子剛打開的一瞬間便聞到了那股濃濃的異味,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下一秒,那股味道便徑直向他沖了過來。
“這人……是變态嗎?!”
維拉德難以置信,他又忍不住後退幾步,努力控制住自己嘔出來的欲望,一時間連大氣都不敢出:“為什麽要把這種東西放在這裏?!”
然而褚胤看到這個東西,神色卻越發嚴肅了。
“這不是當年的兇殺案所留下的。”他很快斷言,連眼神都冷上許多:“如果是當年兇殺案留下的東西,過了幾十年也早已腐爛了……”
然而這雙手并沒有做任何的防腐措施,卻除了沒有血色以外,與普通人的手并沒有任何區別。
維拉德馬上想起,外面過道牆上的那些血漬。
“也……不一定。”
他說道:“你想想,那麽多年了,外面牆上的血也仍舊帶着味道呢……”
這話剛一說出口,維拉德便是一怔。
“有沒有可能……這雙手,和外面牆上的血,都是來自同一個人?”
除了那一雙令人驚悚的斷肢,兩人再沒能在房間裏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稍作猶豫,褚胤還是先将盒子給蓋上,并放回原位。他剛一将這個木質的盒子放回書架上,立馬就聽到有怪異且凄厲的叫聲從樓上某處傳來。
維拉德吓一大跳,下意識地蹿到褚胤身邊,警惕地望着四周:“什麽聲音?!”
褚胤安撫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擡頭往上面看去,随着叫聲一起來的,還有并不算地面的微微震動。這震動并不算非常強烈,但還是把維拉德給吓到了,他緊繃着一張臉,左看看右看看,直到沒發現任何有異樣的地方,才明顯松了一口氣。
“怎麽一下子變得那麽膽小。”
褚胤忍不住笑他。
不過,即使如此,他仍舊主動伸出手去拉住維拉德,輕輕在他的掌心捏了捏:“那麽大個人了……”又安慰他:“好了,不怕了。”
被人拉着,一瞬間安心許多的維拉德嘴硬:“我也沒有很害怕……是你自己要拉上來的。”
話是那麽說,他卻一點沒忘了死死拉着褚胤的手不放。褚胤被他逗得一陣好笑,又沒忍住動手輕輕拉了拉他垂在身後的長發,笑道:“那好吧,是我害怕,明天我就去民政局給你改名叫大膽,行嗎?”
維拉德白他一眼:“無聊。快點幹正事兒。”
他說着,幹脆地拉着褚胤往前面的房門處走過去,還沒等他扭下門把手,忽然又聽見另外一陣叫聲從門對面傳來。
這一次,再也不是毫無意義的尖叫。維拉德清楚地聽見房間裏面房間裏面那人大聲叫:“你——你這個賤人!”
緊接着,又是一個充滿怨氣的聲音:“且等着吧!我匡雲英就是死,也會拖着你們一起下地獄的!”
馬上,房間裏再無聲息。
維拉德的動作難得的有些遲疑。他下意識地看了褚胤一眼,卻見他沒有任何反應,輕輕晃了晃手,才看到褚胤臉色嚴肅,思索着說道:“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匡雲英,應該就是幾十年前那樁慘案裏的妻子。”
聞言,維拉德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書架上的那個木頭盒子。
“那,那裏面的手……”他又将視線轉回到褚胤臉上:“會是這個人的嗎?”
這一點,即使是褚胤也不能确定。
“如果真的是她的,”褚胤臉色有些難看,他揉了揉隐隐有些發疼的太陽穴,擡手将兩人收音用的別在領子上的小型麥克關掉,才低聲回答道:“而且我沒猜錯的話……”
褚胤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來:“她應該是龍。”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可以改名:他是龍(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