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方家四口吃的東西是由方老婆來把控的,但做卻是方婷婷做。
大概是處于剛才斐垣的出口相助,方婷婷很乖巧地按着斐垣的要求,盡可能地想要做出符合他口味的飯菜。
但說是盡心準備了,不過也只是白粥配炒白菜、炒青菜、炒蘿蔔絲和酸菜豆腐湯。每道菜量不少,慢慢的一大盤子,也都有肉,但少得可憐,只有十多粒比米粒大一點的肉沫,雞蛋羹是屬于方婷婷弟弟方光宗的。
七個人,外加倆老倆小,一共十三個人,就這些。
就這些。
“将就着吃将就吃,家裏沒什麽好東西,大家放開吃。”方老頭笑呵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準備了多少好東西。
龔述嘉砸吧砸吧嘴,想起了進入游戲前被他嫌棄的半碗麻辣香鍋。
兄弟,對不起,是我不該嫌棄你。千不該萬不該,我就像求你保佑我能再吃到一次食堂做的麻辣香鍋吧。
“老、老大……”咱就将就吃吧,這會兒這個條件能吃到東西已經不錯了。
龔述嘉剛想全斐垣,卻見斐垣第一個坐了下去,端起碗拿起筷子開始吃。
還,還挺好伺候……的?
龔述嘉覺得,斐垣這個人真的是太難捉摸了。當你覺得他要發脾氣的時候,他比誰都好說話,但你覺得他好說話的時候,上來就是一頓毒打。
就……
龔述嘉沒辦法形容。
斐垣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
他的胃在不知道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車禍的時候切了一半,後來又因為007的上市準備熬進了急救室,飯量小得可怕,基本上是靠着營養針在撐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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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讓斐垣不想動,沒有食欲,但是在東西入口的瞬間,屬于十八歲的、健康的身體就将饑腸辘辘的身體換醒了過來。
斐垣照着熟悉經驗用來控制的多少根本不夠。一連吃了兩碗飯,他才覺出了有點飽。
正當他在為自己的飯量驚訝時,方老頭和方老婆的笑容完全維持不住了。松弛的肌肉耷拉着,不知道是不是在後悔用三百多就包了他們七個人的食宿。
這也不怪他們,誰知道就連陸汾糖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都能一口氣幹掉三碗飯呢?
斐垣已經算是吃的最少的那個了。
“大爺,不好意思啊,我們在野外迷路了好幾天,好久沒吃過飯了。您看,能不能……”曾達成方老頭傾斜了一下自己的碗,裏面空空的沒有半粒米飯,表情有些為難。
“也是,也是……”方老頭點着頭,卻沒有動的意思。
方老頭就倆老人倆小孩,人不多,胃口不大,習慣性地早上把一天三頓的飯都給煮了,反正是用大鐵鍋煮飯,不怕一次性煮不下,還能省點柴火。
雖然多了七個人,但方老婆按照一人一碗飯的量,暫時給弄了兩頓的量。她有些摸不住他們的飯量,怕煮多了晚上他們偷吃。
結果晚上還沒來,一頓還不夠吃的!
但也因為這樣,他們才能一口氣吃好多碗飯。
斐垣放下了筷子,轉身就走。
他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方老頭心裏一抽,想起剛才他的威脅,忙不疊地對方老婆說:“你再取點米,讓婷婷再把飯煮上,中午照着這個來,多煮一點!”
七個人,哪怕煮幹飯吃得再多也不多三四斤米罷了,一天三頓照着十二斤算,七天也就八十多斤。菜啊柴火什麽的不費錢,都是自家的,油鹽肉扣扣巴巴往多了算,吃的也就一百。
住的更不用說,自家的房子,哪有什麽成本不成本的。
更別說季淙茗早上還把身上的轉運珠拿來換了點錢,現在金價不便宜,照他們換的,能賺好幾倍了。
不能讓他們走,不能走。
方老婆心疼得直抽抽,但還是聽她老伴的,站起來從褲腰帶上把寶貝鑰匙拿出來,開櫥櫃的手都是抖的。
方老頭早看出來了,斐垣是他們的頭,讓老婆子去拿米煮飯後,立刻就對曾達成說:“你看……”他的眼神往斐垣那瞟。
曾達成心裏酸溜溜的,他年紀比兩個斐垣都要來得大呢,結果還得靠着斐垣的面子混。
丢人。
但又一想。
沒面子就沒面子吧,他好得靠着人活呢。
這麽想着,也不別扭了。
曾達成放下筷子就爽朗地說:“我看看去。”
過了一會兒,其實也沒過一會兒,曾達成就回來了:“沒事沒事,老大他就是吃飽了。”說完他就想咬自己一下,都怪龔述嘉這個沒骨頭的,老大老大地叫着他也跟着叫了。雖然都知道他得扒着斐垣大.腿,但大夥心裏知道就好,自己叫出來,那多……尴尬呀。
其他人倒是沒想這麽多,就是齊齊松了一口氣。
方老頭也松了口氣,但松完起又心疼了起來。
他多嘴讓多煮什麽飯啊!
季淙茗一直沒說話,但方老頭的态度他看在眼裏,桌上被清得差不多的時候,季淙茗掏了三百又放到了桌子上。
“方爺爺,我們幾個人多,煮飯做菜什麽的都麻煩,早上那錢單算房租,這個是夥食費。”
“客氣了客氣了不是?你之前給的錢夠了,夠了。”嘴上說着夠了,但方老頭手腳卻超出他外表麻利地将錢揣到了兜裏。
其他人驚訝地看着季淙茗。
季淙茗身上沒錢,手機殼裏也沒錢,但他有條金鑲玉的鏈子,看樣子是長輩送的從小帶到大的,玉是好玉,金也是好工藝雕刻的,現在玉價貴得要死,回到現實裏十幾萬是能賣賣的,但季淙茗兩千就給換了。
換來的錢一部分拿去跟人買了衣服,一部分給他們去村裏的衛生院包紮去了。
一積分可以換一百RMB,但現在換不了,錢只有出去了才能兌換。
季淙茗現在這麽花,肯定是很虧的。
但是——
“活下來就不錯了,想這麽多幹嘛?”季淙茗自己倒是沒怎麽在意。
東西是死的,再重要也是要有活着的人來給它賦予意義。
人死了,就真的什麽也沒有了。
現實的時間和獵殺場裏的時間錯開得有些奇怪。好像不同,但又好像一樣。
疲憊了一.夜的一行人本來是要準備好好休息一番的,但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環境後,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死亡的威脅散去,肌肉酸痛、傷口劇痛、後怕、恐懼齊齊湧了上來。
身體疲憊,但卻睡不着。
斐垣倒是沒有這個煩惱,昨天晚上他就安安心心休息了好幾個小時,不僅不累,甚至還有些奇異的興奮。
興奮什麽呢?
斐垣拄着拐杖看着稀疏的黃葉,眼裏的情緒越發的混亂。
期待吧。
啊……期待出去後,可以再見到那些人吧?
“媽,你會高興嗎?”
見到我,你會高興嗎?
陸汾糖本來只是出來上個廁所,早上四大碗白粥把她的肚子塞得叮呤咣啷全是水,扶着牆一點點挪出來的時候,餘光瞥見在院子裏站着仰着頭看天的斐垣,她正想問聲好,但斐垣的嘴邊的笑卻讓她下意識地一抖。
鼓脹脹的下腹沒了尿意。
陸汾糖僵硬着身子,那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忘記了呼吸。
方家院子裏沒什麽東西可看的,樹到了深秋差不多都這樣,葉子枯黃,樹皮幹皺,斐垣站了一會兒,深秋的風有些冷了,他便拄着拐杖準備回房。
目不斜視的斐垣從陸汾糖的身邊路邊,陸汾糖縮肩并腳嗓音顫抖着喊了一聲:“老、老大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故裏江添,人間盛望”小天使灌溉的營養液,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