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幹架 (1)

劉帶弟的娘胡春花心裏想着‘可不就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嘛!’死丫頭得了那麽多好也不知道帶着點家裏。她可是知道那口鐵鍋是鄭抗日家的, 質量好的很, 死丫頭明知道家裏也缺鍋, 都不知道把鍋送回來。

弟媳婦看她臉色忽青忽白, 哼的聲“十幾張狼皮,咱這娘家人連根狼毛都沒看到,大嫂這姑娘生的真好!”

被這通刺激之後, 胡春花越想越氣, 回屋看啥都不順眼, 見自家男人還在那兒翹着腿嘚瑟, 直接将怨氣發洩到自家男人身上。

劉帶弟的爹也不是個好脾氣的, 本來閨女給他長了臉,他正美着呢,沒想到瘋婆娘就開始罵罵咧咧,說話難聽的要死。

當下兩人就吵了起來。

劉帶弟的弟弟從小被嬌慣長大,十五歲的人還啥都不會,整天只知道瞎鬧好玩。

他知道村裏得了十幾只狼,分肉的時候他和小夥伴們都在旁邊看着, 小夥伴們這兩天都拿特別羨慕的眼神看着他,羨慕他有個能殺狼的姐姐和姐夫。

聽到說狼皮子都給了他姐姐之後, 他的夥伴們也都羨慕他能穿上狼皮做的衣服, 更是崇拜的要死。

他回來也沒管爹娘吵架, 直接說要吃肉,還要狼皮做的衣服。

從小到大,他姐的東西就是她的, 嫁人也是樣,他不止還要身狼皮子做的衣裳,還得讓他媽多做幾身,等到天氣冷了,他要每天都換着穿,讓別人羨慕死。

夫妻倆向來對兒子有求必應,瞬間休戰,商量着是不是該去閨女家走趟了。

遠在山腳的鄭向東和劉茵壓根不知道雙方的父母已經将主意打到他們身上,就算知道了,現在的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更不會如他們所願。

第二天,胡春花就上門了,兩手空空啥都沒拿,她覺得自家都要揭不開鍋了,去閨女家還拿啥啊,閨女這回得了好,她還指望多從閨女家那些東西回來呢。

鄭向東和劉茵兩個人都生病受傷了,所以大隊長特意派大壯過來照看他們兩天,怎麽說都是為了保衛村子而受傷,不能不管不問。

這話鄭先進是當着很多人的面說的,隐射的意思也十分明顯,鄭大業家和劉慶家自打出了這事兒開始就沒上門看望過,指望他們想起來照顧這小兩口,只怕小兩口都病死了。

大壯看到胡春花的時候,禮貌性的笑“嬸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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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弟在吧?”

“嫂子在屋裏養傷呢。”

胡春花心裏個咯噔,那天她在人群裏,看到過閨女跟個血人似的,當時她的反應是治好得花不少錢,所以她就直沒上去,也不曾來閨女家趟。

邊想着她邊進屋,看到劉茵臉色紅潤,這才松了口氣,滿臉擔心的沖上前,抓住閨女的手“你還好吧?你這孩子太莽撞了,咋能幹的過那麽多狼呢?都吓死娘了。”

劉茵第眼不喜歡眼前這個女人,太假惺惺了,她直接抽出手“您擔心我嗎?這幾天都不管不問的,我還以為我沒爹沒娘呢。”

胡春花噎,勉強笑了下“你個丫頭說啥呢,都嫁人了還口沒遮攔,讓你公公婆婆聽到可要削你了。”

這會兒,劉茵笑的更歡了“托您的福,我沒和我公婆住起。”

胡春花再次被噎,她臉色也不好了,以前在家裏都是死丫頭看她的臉色,怎麽結個婚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要不是想要狼皮子,她指定上手抽她了“帶弟,我怎麽說都是你親娘,這是你跟親娘說話的态度?”

“那您希望我是什麽态度?您也別再說多餘的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這兒不歡迎你。”

胡春花真想巴掌呼上去,但她按捺住了“帶弟,你現在還小,有些事情不懂,你嫁了人,娘家就是你的底氣,你兄弟就是你在娘家的依靠……”

劉茵不耐煩聽她啰啰嗦嗦,直接打斷“想要什麽,直說。”

胡春花今天是裏子面子全都丢光了,只得狠狠道“你弟弟從小身體不好,你得了十幾張狼皮,給我五張帶回去給他做個皮襖。還有……”

“外面天黑了嗎?”

胡春花愣“你啥意思?”

“天要是沒黑您咋開始做夢了呢?”劉茵諷刺道“我十六歲你把我嫁人,我認了,沒有嫁妝,我認了,從始至終都不管不問,我也認了。現在我用自己的命換了點東西,您咋好意思張嘴啊?”

胡春花抖着手指着她“你,你個小孽障,我生你養你……”

“養兒不就防老嗎?您放心,該是我的責任我不會推卸,弟弟比我只小歲,他啥時候開始孝敬你們,我半分都不會少了你們。”

胡春花臉色大變“那你就從現在開始孝敬,我要狼皮子。”

劉茵揉了揉耳朵“您沒聽清楚嗎?弟弟啥時候孝敬你們,我就開始孝敬你們。”

“你弟還是個孩子!”

“我也是個孩子啊,我去上工拿的也是孩子的工分啊?”

“你,你……”

劉茵突然捂着頭開始喊‘疼’“啊,救命啊!來人啊!啊!我的頭好疼!”

大壯和鄭向東直在外頭偷聽,聽到劉茵痛苦的呼叫之後,立刻推門進來。

鄭向東緊張的抱着她“媳婦兒,你咋啦?我抱你去村醫那。”

劉茵暗地裏捏了小孩兒下,虛弱的說着“我不想看見她,讓她走,讓她走。”

鄭向東的心微微安,但面上還是焦急的問詢着。

大壯不知道劉茵是裝的,也急慌慌的拉着胡春花出門,胡春花也沒來得及說啥做啥就被拽到門外。

胡春花沒能得逞,正要和大壯發脾氣,就看到大隊長從路口過來。

鄭先進剛走過來就看到大壯和帶弟的娘拉拉扯扯,忙喊了句“你倆幹啥呢?”

胡春花想到屋裏閨女還在喊疼,她心裏慌,瞬間無言。

大壯可沒這層顧忌,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的事情說了遍。

鄭先進瞄了胡春花眼就立刻進屋去看劉帶弟,見她已經在鄭向東的安撫下睡着,心也安了些。

出來就開始指着胡春花教育“孩子剛受了這麽重的傷,你不說些安慰鼓勵的話,上門就開始讨要東西,你臉還真大。”

胡春花怵大隊長,只能弱弱的辯解“她是我閨女,我要點東西咋啦。不準閨女孝敬爹娘,還有沒有天理啦!”

鄭先進愣,顯然被氣的不輕“好,好,胡春花你真是好樣的。帶弟是咱村的大英雄,你居然這麽對待英雄,就算你是英雄的母親也不行!”說完他就氣沖沖的走了。

胡春花懵了,她立刻想到大隊長去幹啥了,連忙追了上去。

大壯嘆了口氣,見鄭向東從屋裏走出來,忙問“嫂子還好吧?”

鄭向東“大概是剛剛被話刺激到,現在已經睡下了。”

“我以前還覺得春花嬸是個挺好的人,沒想到……其實從嫂子以前那些好吃懶做的傳言我就應該能想到的。東哥,你以後定要對嫂子好!”

鄭向東認真的點點頭,盡管心已經無數次保證過了。

胡春花到底沒攔住大隊長,瞬間村裏人都知道了胡春花不關心因為保衛村莊而受傷的女兒,上門就要着要那,直接把村裏的英雄給氣病了,本來就傷着,現在是傷上加傷。

這個年代重男輕女嚴重,但真不把閨女不當人的人家還是少數。就這次,胡春花以前做出的那些表面功夫被撕開,露出了她原本的面貌,村裏的婦女現在都不恥與她為伍。

胡春花沒要到狼皮子不說,還丢了個大臉,回家就開始哭,嘴裏直念叨當初就該弄死死丫頭,生來就的克她的等等。

劉慶本來還和人家在吹牛,媳婦鬧出這事兒之後,他臉上挂不住,也灰溜溜的回了家。

回家就聽到媳婦在嚎喪,直接大罵“老子還沒死呢,你嚎尿啊!娶了你也是老子到輩子黴,讓你去閨女家拿點東西回來搞的整個村都知道,還把閨女氣病了,你可真能耐!”

胡春花本來就氣的不行,現在聽到這話直接叉腰對罵“你現在來怪我,你要是能耐,你去找死丫頭要東西啊?我去她好歹給個笑臉,你去她只怕會直接轟你出來!老娘嫁你二十年,沒吃過好的,沒穿過好的,給你生兒子操持家裏,你現在反過頭指責我,我還覺得是自己瞎了眼怎麽挑了你!”

“臭婆娘!你說啥,我看你是欠教訓!”

罵着罵着兩人就直接上手了。

劉帶弟的弟弟劉祖回來就看到這樣的場面,想到小夥伴們嘲笑的眼神和讨人厭的話他更煩躁了,這刻他無比讨厭自己的姐姐,瞄了眼還在打架的爹娘,挑頭就往姐姐家去。

劉祖的認知裏,姐姐就是他的仆人,因此沖到姐夫家之後,他直接踹開門往裏頭沖。

大壯去挑水了,所以只有鄭向東陪着劉茵,劉茵早就察覺有人靠近,而鄭向東則被‘砰’的聲吓了跳。

他皺眉看着來勢洶洶的劉祖“你……”

“劉帶弟,狼皮子在哪!快拿來。”劉祖根本就不管有沒有人說話,他瞄着劉茵,副理所應當的樣子。

劉茵好笑的看着原身的家人,剛送走了媽又來了弟,是不是等會兒爹也會來,這是陰魂不散的節奏啊。

她把拉住想要說話的鄭向東,處之泰然道“你誰啊?”

劉祖愣“劉帶弟,你腦子摔壞了吧?我你都不認識了?我是你弟弟劉祖啊!”

“你還知道你是我弟弟嗎?我還以為是哪裏來的土匪,進門不敲門不說,還把我家的門給踢壞了。”

“劉帶弟,別給我說些有的沒的,我要狼皮。”

“我憑啥給你。”

“ 娘說了,你的所有東西都是我的,不管你想不想給我,那都是我的東西!”

“狼皮是大隊裏獎賞我和向東的,你想要,去找大隊長,大隊裏還留着五張呢。”

劉祖疾聲厲色“你是不是不給?!”

“不給。”

話音剛落,劉祖就兇相畢露,掄起拳頭往前沖。

鄭向東看他動手,連忙擋道媳婦兒前面,伸手去攔劉祖的拳頭。

劉祖從小吃的好,身體看着不錯,但他從來不幹活,力氣也沒有多大,被鄭向東抱住拳頭後,提起另個拳頭朝着他臉上砸。

劉茵當然不會讓小孩兒獨自面對這個熊孩子,直接從小孩兒伸手伸出只手,抓着熊孩子的衣服往後推,劉祖就個踉跄倒在地上。

劉祖自知打不過他們兩個,頓直眉瞪眼後就直接在地上打滾,哭喊着“打人啦!打死人啊!”

大壯本來挑着水回來,聽到屋裏有聲音,連忙放下水桶往屋裏跑。

“劉祖,你在這兒幹啥?”

劉祖根本就不聽他的話,依然在地上打滾,哭喊了陣之後,起身朝着劉茵們龇牙咧嘴“你們給我等着!”然後就跑了。

屋裏三個人頓無語的時候就聽到屋外‘咚’的聲,大壯忙往外看,他剛剛挑回來的水被打翻了,其個木桶更是被踩破了個缺口。

大壯頓時暴跳如雷“劉祖是不是有啥毛病,跑來就打滾,還弄翻水打爛桶。”

劉茵聽到大壯的話之後,靠着小孩兒的臂膀“這回輪到我說對不起了。”

鄭向東挑眉笑“還沒完結。”

“你的家人?”

“嗯。”

今天這幕幕只會讓鄭向東更加心疼媳婦兒,好在媳婦兒嫁給他了,不用再每天面對這樣的家人。

劉茵想安慰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能開玩笑的說“咋倆彼此彼此,以後誰也不能嫌棄誰。”

鄭向東笑,卻是鄭重道“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

大壯将桶拿回來之後就看到兩人在說悄悄話,他微聳肩,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問“劉祖來幹嘛?不會又是讨要皮子的吧?”

“你猜對了,可惜沒獎勵。”劉茵突然覺得心情很好,俏皮的說道。

“……”

大壯想到自己家那些極品親戚,對此感同身受,他突然拍了下大腿“完了,他剛才跑走肯定要告你倆的狀,我不能讓他得逞!”說完也跑的沒了蹤影。

劉茵和鄭向東對看眼,都從雙方的眼看出了笑意。

“你有個很好的兄弟,不,應該是兩個很好的兄弟。”劉茵還挺羨慕。

“你有我,我比他們兩個都好。”

劉茵‘嗯’的聲點頭“你最好。”

大壯猜的沒錯,劉祖進了村就開始胡咧咧,說什麽被自己姐姐和姐夫打了之類的話。

他身上都是泥,臉上更是淚痕交錯。

大家對鄭向東和劉茵的印象更好,所以對他的話也是将信将疑。

就在大家問劉祖怎麽被打之類的問題的時候,大壯趕了過來。

“大家別聽他瞎說,他跑到東哥家就要着要那,不僅把東哥家的大門踹壞了,還把我挑的水全都倒掉,桶都搞壞了,東哥也差點被他打了。他自己在地上打滾又哭又喊,現在還來誣陷東哥,真不是東西。”大壯口氣說完之後,又道“你們要是不信就去東哥家看看,東哥和嫂子還病着,怎麽可能打得過劉祖這人高馬大的人。”

劉祖在村裏孩子算是壯實的那類,他目前的身高确實比鄭向東和劉茵都高。

有了大壯這麽解釋,剛剛差點信了劉祖的人現在直罵娘“你媽剛鬧了出,你又來出,合着把我們都當猴子耍是吧?”

“你和帶弟差不多大,她能殺狼,你卻撒謊,真是同種不同性。”

有那不耐煩的人直接揚手“走吧走吧,咱別聽他說了。”

頃刻間,圍在起的村民全都散了。

劉祖瞪着大壯“你屬狗的嗎?這麽喜歡多管閑事。”

大壯哼了哼“我去找大隊長,你弄壞了東哥家的東西,你不賠就跟你沒完。”

看到大壯離開,劉祖氣急敗壞的朝着他追去。

劉家今天搞出的這出鬧劇成了村裏的談資,有說劉家不好的,也有說劉帶弟不孝順的,總之說什麽的都有。

鄭家自然也聽說了這事兒,都在家嘲笑劉家沒臉,去閨女家要個東西都鬧的這麽難看。

同時,幾個媳婦也在心裏打着小算盤。

王大花的大兒媳婦是她的表侄女,本來剛娶進門的時候,王大花很喜歡這個表侄女,但她進門幾年只生了個丫頭片子,王大花就不喜歡大兒媳了。即便幾年後她生了大寶,王大花也對她淡淡的,到底親戚關系在,王大花平時也沒多為難就是。

鄭大嫂昨天做夢都在想穿着狼皮襖子,可今天聽了劉家的事情之後,她心裏就覺得懸了。

本來她知道自己不比老五媳婦招婆婆待見,這事兒最好也是由鄭老五的媳婦羅紅來說最好,可羅紅自從鄭老五鬧出和鄰村俏寡婦的事情之後,回娘家直沒回來,她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吃飯的時候她不動聲色的說起劉家的事情,說完後轉而朝着婆婆問道“娘,村裏人都在議論咱家咋不去看看小六,要不吃完飯我陪您過去看看?”

這番話出,飯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王大花看去。

鄭大業見王大花沒說話,嘆了口氣“到底是咱兒子,你等會兒和老大家的去看看,好歹知道他們傷的重不重。”

見王大花表情松動了些,鄭二嫂再接再厲道“娘,我說句不聽的話,小六為啥沒給狼皮子那劉家,肯定就是想留着送您,您要是不去,當心被那劉家給搶了。”

“他劉家敢!”王大花脫口而出,她也惦記着那狼皮子挺久了,絕對不許皮子落到劉家手裏“等會兒吃完飯我就和春草去看看。”

鄭大業點點頭,多說了句“拎點雞蛋過去。”

字音還在嘴裏,就被王大花給呲了回去“拎啥雞蛋!家裏這麽多張嘴,自己的雞蛋都不夠吃,還拎過去?你沒看鄭先進說他們是村裏的英雄,不會虧待英雄,有鄭先進在,不用你瞎操心。”

鄭大業低着頭,沒同她吵吵。

飯後,王大花和鄭大嫂就往山腳邊走。

村裏還挺多人看見她們,打了招呼之後就開始猜這是不是又去要東西的。

其有心疼小六兩口子的婦女,見狀立刻往大隊長家去。

王大花和鄭大嫂比起劉家來說要規矩點,她們到了門口之後,在門前喊了聲“小六。”這才推門。

劉茵在炕上躺着假寐,鄭向東則和大壯坐着在研究那個破了的水桶,想想辦法将桶給補好。

鄭向東看到自家娘和大嫂,慢慢站起身“娘,大嫂。”然後無話。

之前鬧過次,王大花對着小兒子還真給不了啥好臉。

鄭大嫂不指望婆婆先軟和,只能自己上場“小六啊,家裏孩子多,農活也不少,之前忙就沒能趕來看你和帶弟,你倆的傷好些了嗎?”

“謝謝大嫂關心。”

鄭大嫂忙擺手“都是至親兄弟,有啥可謝的。”她往後瞄了眼裏屋“帶弟在休息?”

“嗯,村醫剛剛來給她看過,說是不能激動,得靜心養着。”

“那是,你倆弄死那麽多只狼,還得了好些狼皮子,可得好好歇歇。”鄭大嫂像似聽不懂鄭向東話裏的意思“你沒傷着哪兒吧?”

“死不了。”

鄭大嫂聽後直‘呸呸呸’“看你都結婚了,還說小孩子話,啥死不死的。”

“娘和大嫂已經看過我們了,家裏不是很忙嗎,趕緊回去吧。”鄭向東神色淡淡“咱聊天說的太多,我怕把帶弟吵醒,她好不容易睡着。”

鄭大嫂面色微苦,她已經暗示的很明顯了,為啥小叔子就是不上道呢?

作為大嫂她着實說不出要小叔子東西的話,可婆婆不是站在旁邊嗎,咋不開口呢?

她只能幹巴巴笑,看向婆婆“娘,您不是有話要和小六說嗎?說了咱就要回去了。”

王大花對着自己的兒子從來不知道客氣是啥,她張口就說“我和你爹年紀大了,不抗凍,大寶小寶長的快,又是咱家唯二的兩個男丁,隊裏分你的狼皮子你給些我拿回去。”

鄭大嫂也在旁幫腔“是啊,今年還沒下過場雨,收成肯定不行,棉花留不了多少,緊着個人恐怕都不行。”

鄭向東臉色未有絲毫變化,他淡淡道“那娘和大嫂又想過我和帶弟嗎?我們連身換洗的衣裳都沒有,別說襖子,就連件夾棉的衣服都沒有,蓋被不用說,墊被也沒有。您們有沒有想過我和帶弟咋活?”

王大花有些惱意“你留兩張皮子就行了,家裏人多,其他的都給我。”

鄭向東沒有失落,依然淡淡“您來晚了,皮子我已經拿去讓人幫我們做衣裳了。”

不止是鄭大嫂臉色變了,王大花亦是臉色大變“你把皮子給誰了?”

鄭大嫂也緊追着說“小六,你糊塗啊,讓別人幫忙還得給錢給東西,讓嫂子們幫你做多好啊,啥也不會要你的。”

鄭向東擡頭,眼含漠笑“讓嫂子幫忙,我怕啥也不剩。”

“小六,你……在你眼裏嫂子就是這種人?”

“嫂子是哪種人自己比我更清楚。”

王大花扯了大兒媳把,上前質問小兒子“小六,你把皮子給誰了?今天給的應該還沒動工,我去拿回來。”

“娘,皮子我是不會給您的。”鄭向東明确的說。

“我是你娘!”

鄭向東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是滿目清明“您是我娘,我從不否認。”

“你得孝敬我!”

“孝敬您也得您兒子能活着,我只有活着才是您的兒子,才能孝敬您。”鄭向東木然的看了眼大嫂“您不止我這個兒子,五個哥哥怎麽孝敬您,我也樣。”

鄭大嫂不爽了“小六,你這話說的難聽了,我和你哥幫着掙工分養家,你現在分出來了可是啥也沒給過爹娘。”

“我被分出來了,工分卻還在家裏,年底分糧食,分不分給我,還不是娘句話的事兒嗎?”

鄭大嫂偷摸瞄了眼婆婆,見她臉色青的厲害。

“小六,你打算眼睜睜看着我和你爹受凍?看着你兩個侄子沒冬衣?”王大花反常的沒大發雷霆,而是異常平靜道“小六,不孝順的孩子去哪兒都受人唾罵,你确定還要堅持嗎?”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大壯直在旁邊默不作聲,聽到這裏他都替東哥委屈,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插手,沒有立場,幫腔也只會越來越糟。

“小六的堅持的對的!”

道猶如雷霆般的男聲突然響起。

衆人往門外瞧,卻是看到鄭先進和些村民站在門外。

王大花和鄭大嫂心裏緊,也不知道他們剛剛都聽到了些什麽。

鄭先進進門之後,長長的嘆了口氣“你們是來探病的嗎?”

鄭大嫂回神,立刻點頭“是,這不是知道小六兩口子受傷,我們就過來看看。其實昨天就想來的,可家裏娃多事多,給耽擱了。”

現在并非農忙的時候,要真抽點時間絕對能抽出來,大家點都不信她這話。

有人聽了甚至嘀咕道“分肉的時候不挺積極的,探個病還得隔這麽久?”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呗。”

鄭先進也不聽外頭的議論,掃了眼“空手探病,滿手回家,你們就是這麽看小六兩口子?想的還挺美。”

大隊長關乎生計,王大花也不敢太造次,鄭大嫂也只能笑道“大隊長,您誤會了,我們沒這麽想。”

“那我剛才咋聽到你們說要狼皮子,還在威脅小六,說他不孝?”

這話鄭大嫂就沒法接了,只能看向婆婆。

王大花雖然不敢和大隊長罵架,但這是他們的家事,也輪不到大隊長管吧!

“大隊長,我看我自己的兒子拿不拿東西,找不找我兒子拿東西,這都和你沒關系吧?”

“咋沒關系,你威脅咱們村的英雄,破壞村裏的團結,這關系可大了。”鄭先進也不和她歪纏“鄭向東同志和劉帶弟同志的事跡我已經上報到公社了,公社已經給出了口頭表揚,等兩位同志身體好些還會直接在大會上表揚兩位同志,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污蔑咱們的英雄。”

此時,又有人嘀咕了“王大花肯定是嫉妒咱們的英雄,想給英雄抹黑,讓上頭由表揚改成批評。”

這話說的完全可能,不孝雖然不會被定罪,可是會被人唾棄,誰都不喜歡這種人。

“咱村好不容易出了個英雄,可不能讓他們家給禍害了。”

“對,不能聽王大花的話!”

王大花慌了,她完全沒想到找自己兒子要點東西會扯到大義上去,她連忙解釋“我沒有,我,我剛才就是随便說說。”

鄭大嫂可不想家裏被村裏不喜,也跟着解釋“我娘就是和小六開個玩笑,沒當真,沒當真。”

顯然,周圍的人對她們婆媳的話嗤之以鼻。

有這麽多人盯着,又有大隊長的話在前,最後,王大花和鄭大嫂灰溜溜的走了。

鄭先進以前就很喜歡鄭向東,覺得他聰明、勤奮,越接觸之後對他也越心疼。

可正如王大花說的話,很多時候這都屬于鄭大業的家事,他現在雖然是大隊長,但能管的還真不多。

“叔,謝謝你。”

鄭先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那五張狼皮已經交到公社裏了,等你和帶弟身體好些,咱們就開會對你們進行表彰。”

“我們只說做了應該做的事情,沒啥。叔,五張狼皮交上去夠嗎?要不……”

“給你的就是你的,好好給自己和帶弟做幾身衣裳,被褥啥的也都要準備好,冬天可是很難熬。”

鄭向東沒有別的話,只能再三感謝。

天三撥人,大壯也是覺得夠夠了,等屋裏安靜下來之後,他微微嘆息“嫂子睡的可真熟,這麽多人說話都沒吵醒她。”

“她累了。”

大壯無比贊同“可不累了嘛,分了狼肉還不夠他們高興的,偏還盯着狼皮子,個個真是貪心。”乍然想到那都是東哥和嫂子的親戚,他差點沒咬口自己的舌頭,見東哥沒在意,他又趕緊轉移話題“你剛才跟嬸子說狼皮拿去做衣服了,不如今天我就拿回去讓我娘開始做吧?”

鄭向東搖搖頭“不能讓你娘做了。”

“啊?為啥?”

“被我娘知道,肯定又要去鬧騰,別連累你們。”

“那你準備找誰做?”

“等我和帶弟商量下吧。”

送走大壯之後,鄭向東進了裏屋,看媳婦睜着眼看着房頂,他也慢慢在床上躺下。

兩人并排躺着,鄭向東點點挪動着手将媳婦的小手抓在手心。

靜靜的躺了會兒之後,鄭向東輕聲說“我跟大壯說了,不用他娘幫我們做衣裳。”

“嗯,到時候請嬸兒來指導我下,我自己做。”

“我幫你。”

“好。”

“原本我想拿張皮子送給大隊長,現在看來不行了。”

鄭向東想了想“下回咱們得了啥好東西,偷摸給大隊長送點過去就行。”

劉茵默默點頭“我還得躺多久啊?”

鄭向東側了側身子,懸起腦袋盯着她“從咱們結婚開始,直是你忙裏忙外,趁着現在好好歇歇,家裏的糧食還有許多,你想幹啥直接指揮我去幹。”

劉茵也側過身子“我是裝病,你是真病。”

“我都好了。”說着,他還坐了起來,錘了捶自己身上“你看,我現在點不舒服都沒有。”他慢慢俯身“都是你的功勞,以前我每次發病起碼得咳嗽好幾天,發熱也是斷斷續續,可自從和你結婚之後,我這第次生病還好的這麽快,你是我的福星。”是我的仙女。

劉茵悶聲笑“你也是我的福星,我唯的家人。”

鄭向東怔,伸手摸了摸她的臉。

被他這麽溫柔的看着,劉茵突然渾身發熱,她逃避的不看他的臉,慌忙道“你今天嘴巴這麽甜,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很多蜜糖?”

“沒有,你想吃蜜糖,我明天進山裏去弄。”

“別,山裏危險,你個人去不安全。”

“可你總是個人進山。”

劉茵怔怔看向他“我有大力氣,不怕。”

“要是我有大力氣就好了。”

劉茵沒給他潑冷水,反而鼓勵道“你養好身體,完全健康了之後,慢慢練習,力氣也能變大。”

鄭向東朝她點頭“到時候你就在家享福,我去打獵養你。”

這句話有點大男人思想的感覺,但劉茵不會這麽認為。她和小孩兒相處了這麽久,已經很清楚小孩兒的想法。

“好啊,我可想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每天錦衣玉食,啥心都不用操。”

“嗯。”

兩人直聊着天,直到天色慢慢黑下來,他倆的肚子也咕咕直叫,他們這才發現還沒吃晚飯。

鄭向東趕緊起身去點燈,看到媳婦也跟着起來,他立刻道“現在雖然不能讓你天□□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偶爾我還是能辦到的,你別動,我去做飯。”

劉茵也只好笑笑的看着他去了廚房。

鄭向東手藝不錯,做飯速度也很快,現在家裏有了鍋,他直接炒了個肉片,又打了個雞蛋湯,捏了幾個窩頭,晚飯就做好了。

之前的肉要麽是烤,要麽是煮,久違了的炒肉讓劉茵深呼吸“好香啊。”

“我以前也沒炒過幾次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快嘗嘗。”說着就将筷子遞給她。

劉茵接過筷子就夾塊肉片,放進嘴裏之後無比陶醉“好吃,你快吃,特別好吃。你的手藝真好!”

“好吃就多吃點。”鄭向東坐到炕上之後又給她盛了碗雞蛋湯“喝點湯。”

“你也快點吃,不然都被我吃光了。”

鄭向東連連點頭“我先吃窩頭。”

劉茵看着他果真拿着個窩頭啃,放下筷子給他也盛了碗雞蛋湯“喝點湯,吃點肉。”

看着碗裏的湯和肉,鄭向東滿足的笑着。

“傻笑可不能填報肚子,快吃。”

“你也吃。今天家裏沒啥菜,明天我找大壯換點,争取多換幾個花樣給你炒。”

“那我可期待着呢。”劉茵吃了口窩頭,嚼了會兒又說“之前沒條件,現在我們也要種點菜,養幾只雞,還得弄個茅坑。”

之前這戶人家是個老光棍,上廁所都是直接在外頭解決。

劉茵住過來之後,也只能在外頭解決,好在她在末世裏生活過,對這些沒啥心裏障礙。

可這到底是和平年代,也不能總在外頭解決,弄個廁所也能存些農家肥……

“馬上要秋收了,等秋收過了之後,就弄個。明天我就去找二柱換點菜種,再想辦法買點小雞。”

“嗯,以後吃雞蛋也方便了,到時候你每天給你煮個雞蛋,增強營養。”

鄭向東笑“咱們都吃。”

說着說着,他們對未來的日子充滿的想象,步步走過來,他們的日子也只會越來越好。

秋收的日子很快就來了,不下雨天氣也變得更加炎熱。

這些日子劉茵對外直都沒出過門,村醫也時不時過去給她瞧瞧,村裏人也知道她是被狼給弄傷的,時半會好不了也是正常。

因此村裏秋收劉茵沒有參加,鄭向東則是去幫着做點輕松的事情。

說是輕松的事情,可因為天氣熱,又需要搶收,總體來說并不輕松。

劉茵也說過讓他不去,或者是自己去,可小孩兒非常固執,堅決自己去,讓劉茵在家休息。

沒辦法,劉茵只能天天在家熬綠豆湯,或者偷偷去山上轉轉弄些葷腥回來給小孩兒加餐。

大概是天氣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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