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鋼牙】突然出現在窦名身後,無聲無息,仿佛幽靈:“跟我來。”
窦名全身汗毛豎起,本能地感知到危險。
果然不能因為五險一金就對黑社會改觀。
他們的本質依然是黑暗,恐怖,與邪惡。
窦名轉身,沉默地跟上【鋼牙】,來到一處包間。
包間裏擺着一扇木制镂花屏風,其後隐約能看到一道削瘦人影。
屏風右前方,【獨眼龍】背手而立,身形筆直,雙腳呈九十度。
【鋼牙】對着屏風微微彎腰:“他來了。”
“嗯。”屏風後的人聲音粗粝,正是【大江哥】。
他沒有像上次一樣,遮得嚴嚴實實。
窦名若有所思,微微偏頭,雪松香悄悄散開。
空氣中捕捉不到Omega的信息素。
他微微皺起了眉。
江頑纖細的手指扣着脖頸上的黑色項圈,有些緊張地眨了眨眼。
這是新出的黑科技,叫做屏蔽環,據說可以完美屏蔽Omega信息素,同時不妨礙吸取Alpha信息素。
應該好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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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變聲器,冷酷又霸道:“窦名,取悅我。”
【鋼牙】尴尬到臉酸,低下頭默默看自己腳尖。
窦名很有覺悟地聽從金主命令,放出大片Alpha信息素。
清冽的雪松香不疾不徐地延展,項圈有效切斷了AO信息素的交流,Omega的腺體開始單方面地汲取Alpha信息素。
屏蔽環有用。
江頑松了口氣,往後一仰,躺在搖搖椅上,閑适地翹起jiojio。
浸泡在Alpha信息素中,真是渾身清爽啊。
他“吱吱呀呀”晃起搖搖椅,頗有節奏地前後擺動,整個人仿佛飄在雲端。
窦名默默聽着屏風後的動靜,腦中描摹出Omega心滿意足的小表情,心裏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大江哥】快樂的樣子,像極了偷偷摸摸吸他信息素的江頑。
嗯,兩個人還都姓江來着。
窦名:“……”
他心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單純善良的高中生,和冷酷無情的道上大佬,竟有如此多的相似點……
難道……
江頑是【大江哥】的兒子?
那天見到的大胡子,也許只是江頑的保镖/叔叔/哥哥……?而濃妝女人,也許只是保姆/阿姨/姐姐……?
窦名正思考時,【獨眼龍】突然接到電話:“喂?小邱啊……哦你上來吧,大江哥在包間。”
搖搖椅的晃動立刻停止了,粗粝的聲音再度響起:“夠了窦名,你先在旁邊等着。”
窦名從那辣耳朵的聲音裏,愣是聽出了一丢丢委屈與壓抑。他莫名有種沖動,想要繼續釋放信息素,等那屏風後的Omega和江頑一樣,小聲喟嘆着好撐,再将信息素悄悄收回。
一想到【大江哥】可能是江頑的父親,窦名就:“……”
他面沉如水,迅速收回信息素,走到旁邊站好。
小邱很快到了包間外:“大江哥?”
“進來吧。”
小邱哆哆嗦嗦走進包間,立刻發現今天【大江哥】身邊多了個陌生的年輕人,臉色黑得像閻王!
那個“不老實還債就會被大江哥丢進江裏喂魚”的傳說浮上了他的心頭!
難道這個年輕人就是“丢進江裏喂魚”的執行人!
小邱腿一軟,直接在屏風前跪下了:“大江哥,不是我不想還錢,實在是今年生意太難做,我求您寬限幾天,到時候我一定把本金利息都還給您!”
江頑:“……”
他早早安排了今天收債,準備給窦名展示一下,他們的放貸業務多麽合法。
小邱這一跪,好像越發坐實了他黑社會的身份。
他試圖挽救場面,和顏悅色地說:“快起來,我們不興這套。合同是明明白白的,既然現在還不上,日後多繳些利息就是了。你家裏有妻有子,我們是知道的。只要你不逃跑賴賬,我們也不會把你告到法院去,強制你砸鍋賣鐵還上這錢。誰還沒個困難的時候呢?”
江頑自認這番話善解人意,卻把小邱吓得亡魂大冒。
你家裏有妻有子……
【大江哥】連他的家人都不放過嗎?
小邱連連磕頭,苦苦哀求:“大江哥,我借錢這事兒,家裏都不知道。不關他們的事兒啊!求求您,放過他們吧。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您要怎麽處置我都不在話下……”
江頑:“……”
這人怎麽把他想那麽壞呢!
江頑生氣了,坐直了身體,命令說:“鋼牙,把他拉起來,跪跪跪,想什麽樣子!”
【鋼牙】應了一聲,擡腳就要去提小邱。
窦名靠得近,先他一步,把小邱拎了起來。
江頑透過屏風的镂花,看到窦名發力的右臂精悍有力,忍不住紅了臉。
他輕輕拍了拍胸口:淡定,淡定。
小邱擡頭一看,把自己揪起來的居然是新來的閻王,終于忍不住抽泣起來。
窦名:“……”他是怕小邱出事,才把人抓到自己手上,誰知道這家夥好像更怕自己的樣子
江頑心裏平衡了,看來對小邱來說,窦名更像壞人啊。
窦名沉聲道:“閉嘴。”
小邱吓得一僵,趕忙閉上嘴巴,卻還是控制不住地打了個哭嗝。
窦名放下小邱,心中有些明悟,他沒做任何壞事,卻被小邱恐懼。
細細想來,【大江哥】做過什麽嗎?
他調查這麽久,搜集到的信息都是關于這位海城扛把子的恐怖傳說,傳說只是傳說,可信度必須打個問號。
江頑還不知道【證明清白大作戰】已取得階段性突破,繼續語重心長地說:“小邱,公司核查過你的延遲還債申請,你借錢開了家養豬場,原本勢頭大好,誰知道快出欄的時候,養豬場鬧了豬瘟。這是天災,不能怪你。公司已經把你的還債日期推後一年,利率依然只收你五個點。我想你也不至于那麽倒黴,明年繼續鬧豬瘟吧?”
小邱愣愣道:“大江哥,你真不打算把我丢江裏喂魚嗎?”
江頑費解地問:“就算我丢,魚也不稀罕你這二兩肉啊。”
小邱:“……”他低頭看了一眼,害羞道,“光……就不止二兩了。”
江頑:“……”
小邱臉一白,想給自己一巴掌。人給他一點好臉,他就飄了!
他正要請罪,身上就感到一陣惡寒。
轉頭一看,媽呀,閻王的臉更黑了!
小邱戰戰兢兢地往旁邊挪了挪,小聲道:“大江哥,我努力,明年肯定還上您的錢。其實您的恩情我一直記在心裏,這些年我養雞遇上禽流感,種草莓遇上大雪封路,家底賠了個精光,老婆孩子都回了娘家。”他說着說着又帶上了哭腔,但這次窦名沒讓他閉嘴,他吸着鼻子說,“去年我想貸款養豬,銀行都不願意,去私人借貸公司,想着利率高點就高點,可人家一聽說我的事兒,就連連搖頭。只有您肯借錢給我,還只收我五個點,我……嗚嗚嗚……”
小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都說勤勞致富,可人走背運,喝涼水都塞牙縫。
江頑柔聲道:“沒事兒了啊,獨眼龍,給他倒點水,順便把那本《母豬的産後護理》送他。”
小邱抽抽搭搭地道了謝,江頑讓獨眼龍把人打發走,豎着耳朵聽了半天,窦名始終沉默着沒說話。
他只好輕咳一聲主動道:“包間裏的空氣有點渾濁了啊。”
清冽的雪松香立刻飄出來,主動地、積極地籠住了他。
江頑從信息素中感知到Alpha微妙變化的情緒,從“聽金主的話”變成了“心甘情願”。
這下知道我的好了吧。
他笑眯了眼,重新躺倒,“吱吱呀呀”又晃起搖搖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