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重回正軌

第50章 重回正軌

他竟還我一個吻。

阮衿簡直呆了,這個夜晚帶給他太多不可說的東西。感覺自己的牙齒和口腔都在經歷一場震顫,酒精,還有甜的蛋糕,以及一些別的摻雜在一起。

他第一次知道李隅的信息素的味道,好淡,像水但又不是純粹的水,摻了某種植物香氣的雜質。

唾液的交換,令他腿腳和腰身都開始陣陣發軟,感覺到某個不可言說的部位開始變得濕潤。

唇珠被牙咬住,又再度含吮,被小幅度地撕扯着,舌尖抵觸在一起的時候他好似渾身過了電似的。

阮衿從沒有被人親過,更是沒有被親到這麽這麽深的地方,像一塊被輕易撬開的牡蛎,裏面汁水滿溢。

那種清晰無比的口水聲,四處響徹着,讓他渾身都覺得燥熱不堪。李隅的帶着薄繭的拇指按在他的耳後反複迂回的刮蹭着,點燃了一簇接着一簇細小的火焰。他即使是喝醉了,表現得也好像是個天生的調情高手,有意無意地撩撥着他最敏感的地方。

那些灼熱的鼻息交錯在一起湧成了浪潮,撲打在彼此的臉上。

舒服得不得了,像個被含住的冰塊,無論是唇還是臉。他看見李隅的長睫毛向下耷拉着,留下一排陰影,眼睛似睜似閉,好像是深深地,深深地沉迷在這個吻之中。

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了一下,雙手回攀住李隅的腰背,當舌尖糾葛着給予他反饋之時,就立即被松開了。

阮衿尚且還意亂情迷着,唇瓣分離的瞬間拉長了津液的黏絲,脫離了一方,原本的纏綿熾熱在空氣中變得頃刻冰冷。

他對李隅的抽身而出感到費解,半晌後才想明白,禮物已經還完了。

吻了約莫好幾分鐘呢,他也該知足了。

李隅皺着眉頭看着他,雙手撐在他的肩上,這是一個推開和拒絕的手勢。他沒有說任何話,除了微微喘着氣之外,神情看上去無措,茫然,眼神失焦,又立刻別過頭去,好像是他剛剛被阮衿給強吻了一樣。

阮衿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留下的齒印,感覺臉上的熱度慢慢已經消散了。他不再保持身體迫切地向前傾倒,順遂李隅的心意往後退了好幾步,好像他是什麽洪水猛獸般的病毒一樣。

他用手背狼狽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感覺像從一場夢中醒過來,變得難過起來,但還是說:“謝謝你啊,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雖然他想要的從來的不是這個,但一個吻就是一個奢侈品,本來就不屬于他能接受的價位,那麽有總比沒有要好得多。

這個意外之吻結束後,氣氛就已經變了。

李隅吻完之後表現得是完全醉得是七葷八素,剛剛的清醒都不複存在了。阮衿只得問他“回家嗎”,

他點頭說“回”。

于是阮衿把屋棚頂上那些瓶瓶罐罐的垃圾打包到旁邊黑色塑料袋中帶走,他跟着李隅踉跄的腳步沿路出去,發現自己已經适應這些晃悠的屋棚,雙腳落到實地上反而覺得不真實起來。

下到了一樓,原來狹窄庫房的水泥牆後面還有一道卷閘門,李隅向上熟門熟路地推開,一俯身就直接可以通到對面的大馬路上,冷風沿着褲腳簌簌滾上來。

他撐起來,讓阮衿順勢跟着鑽出去。

又是一個李隅的神秘基地,阮衿想,暖橙色的路燈傾瀉下來,這令他頃刻間有種從桃花源中回到了現實的感覺,說不悵然若失是假的,因為他也同樣害怕孤獨。

來的早不如來得巧,剛扶着路走得歪歪扭扭的李隅上街,正巧有輛打着燈的計程車在街邊上晃悠,阮衿伸手攔車,計程車就緩緩沿路邊停靠下來。

司機也沒料到大年三十街上晃悠還能瞎貓撞上死耗子,狐疑地開窗打量着這一對小情侶。阮衿正欲把李隅推上車,他後頸上的項鏈的細環忽然猝不及防斷開了,往下墜落,被阮衿撐着車門伸手一把抓住。

“您稍微等一下。”阮衿對司機說,那司機看小情侶挺起勁的,倒也不急。

他稍微踮了一下腳,幫李隅重新在後頸戴上,又将那個十字架的吊墜輕輕塞進他的領口裏,然後伸手撫平整了,“如果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要随便送別人,知道嗎?”

李隅那雙茫然好看的眼睛看着他,不說話,看上去又乖又呆,像櫥窗裏擺着的一個玩具人偶。

“你真應該少喝點,一會聰明一會傻的。”阮衿嘆了一口氣,又幫他把連衣帽戴上,給司機報上地址,塞進車裏去了。

想了想又躬身鑽進去囑咐他,“你別在車上睡着了,一小會兒就到了。”

李隅可能是有點困,但仍打着精神,一只手撐着頭去看阮衿,“不睡。”

司機大叔看他忙前忙後的,這才對着後視鏡說話,“诶,怎麽說有點眼熟呢,好像上次下大雨好像載過你們倆啊?”

阮衿一愣,也想起那次的事,不由得感慨,“真巧啊。”

司機又露出了然的笑, “你這男朋友嘴特硬,上回還死都不承認你倆談戀愛呢。”

現在的話,大年三十,就倆人在路邊,又是一個百口莫辯的時機。阮衿只是笑了笑,也沒有過多辯解,目送着計程車的影子漸漸遠去了。

後來他們誰都沒再提起這件事。

一個醉酒的吻而已,也不算什麽大事,就當沒發生過。倒是周白鹗同阮衿吐槽了這件事,他去了澳洲那邊玩了幾天,接到電話的時候就知道李隅喝多了,說“你有病吧,我人壓根不在國內啊”,直接就給挂了。

周白鹗給阮衿發消息, “他也給你打了吧。”

阮衿則回:“嗯。”

“你沒理他吧?”

他慢慢地打下“沒有”兩個字。

周白鹗給他發來一串語音: “那就好,他喝醉酒的話你最好一個字也別信。

他喝多了什麽瘋事都做的出來,有一回我們在街上好好走着,忽然就看到路邊一個睡着的乞丐,他當時就抽風了,不管說什麽非要給全國人民發錢,我們好幾個Alpha都攔不住他,非要去ATM機取錢,不過好在他密碼輸三次都輸錯了,卡被吞了。不過他第二天酒醒了還全踏馬忘了,

打死都不承認,能把人給活活氣死。

是嗎?那喝多了的李隅還真是個富有同情心的人。

他感覺心髒逐漸下沉,終于落在地面上發出“咚”的一聲。也不知道回複什麽,指尖顫抖着輸了幾個敷衍至極的“哈哈哈”過去,但事實是,他竟一點也笑不出來。

可能是因為他覺得出除夕夜裏的自己,之于李隅而言就是街邊睡着的乞丐,李隅沉睡着的同情心就在那裏蟄伏着,并不是因為對他感覺有多特別才被喚醒。因為他餓了所以喂蛋糕,因為他送了禮物所以還他一個吻,對醉酒的人來說,再怎麽混亂的邏輯其實都可以用最簡單的因果說通。

這不能怪李隅,是他沒有搞清楚這一點,但還是感覺很殘忍。畢竟一口氣什麽都坦白了,還被捧着臉吻住了嘴唇,他那時候産生了一個甜蜜又大膽至極的幻想,李隅所說的那個“即将符合,仍需觀望”的對象,會不會是我呢?

一被推開他又徹底混亂了,想多啦,搞錯了,應該不是。

李隅好生生養了一個寒假,窗臺前的那盆雅樂之舞好像又重新活過來了,不僅顏色鮮亮了,連葉片都變得飽滿厚實起來。

盯着這盆多肉的時候,他想起自己似乎很久很久很久沒見到阮衿了,

下學期開學後的兩周,李隅照例學習,打球,上天臺抽煙,在班主任的勸導下報名參加了數學建模的比賽,甚至把氣急敗壞來找他秋後算賬的林躍又重新整了一頓。

做這些事的時候,老覺得缺了點什麽東西,幾乎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阮衿,他好像是自己波瀾不驚生活中的一個小小的變量,找了半天才發現,原來是這麽一小粒沙子令我不舒服。

本來他每次打球阮衿都在坐在一個偏僻位置從頭看到尾,沒再出現過。而朋友圈也是,他的動态下面以前總是有阮衿的點贊和評論,他也七七八八都回複,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某一天就停了。

在複印室裏碰見過一次,他在幫莊偉印數學卷子,阮衿恰好也來幫老師複印資料,看了他腳步和眼神都一滞,然後語氣軟軟地打招呼, “你好啊。”

好像也沒什麽不同,但就是別扭了不少,他承認自己讨厭這種感覺。

周白鹗過年那段時間去了澳洲,于是阮衿後半段寒假也沒來補習。

那麽開學之後應該會繼續補習吧,于是周末李隅又抽空去了一趟周白鹗家,發現他盤着腿在毯子上打游戲,又恢複了從前糜爛的頹态,而阮衿也不在這裏。

他坐下來悶頭打了一個多鐘頭的游戲才開口問:“他病了嗎?”

周白鹗“啊”了一聲,頭也沒擡,“你說誰啊?”

“阮衿。”不知道怎麽的,李隅覺得叫出他的名字都有點出奇的陌生。

“哦,他啊,以後都不來。他說是忙別的沒空了,但我估摸着是我媽把人膈應走的吧。她還是見不慣家裏有個跟我年紀相仿的Omega在,老疑神疑鬼的,誰受得了啊。”

李隅正操作着游戲中的藍色小人靈敏地後空翻爬上牆,聽到“以後都不來”忽然就有點恍惚,後面周白鹗絮絮叨叨說些別的也沒聽進去。只是順着心髒中某根弦輕輕一扯,不是疼,只是出神而已,但铮然有聲。

這佘韻讓手指也不慎按錯了手柄上的按鍵,游戲人物從牆上滾下,掉到坑裏,死狀很是慘烈。

“哈哈哈,你啊你,鯉魚你也有今天。”

周白鹗拍着手狂笑起來。

李隅把手柄放下,不再玩下去,他覺得有什麽不太對勁的東西,思索了一下, “過年那段時間,我有做什麽嗎?”

“我特麽在澳大利亞看袋鼠呢,我怎麽知道你在國內怎麽……”周白鹗正說着,忽然想起來除夕晚上的事了, “哦,有,大年三十晚上你喝多了,給我們狂打電話,喊我們出來玩,跟個神經病一樣。”

這個事,李隅自己也知道,醒了之後就已經在公寓的床上了,早上起來翻消息,熟人們都已經建了個群吐槽他。,

但當他現在拿出手機翻那天的通話記錄,一條一條接着翻下去,只有阮衿的.通話了兩回,一次是他打過去,一次是四十多分鐘之後,阮衿又重新打回來的。

他幾乎可以确認了,自己在除夕那天的晚上,和阮衿見了面。

但是具體做了什麽,實在是斷片了。他只記得有些零碎的東西,被扶着的肩,還有微涼的手指,在他後頸窸窣地戴上項鏈,以及最後提醒他千萬別睡着的溫柔聲音,

這些記憶的碎片讓李隅誤以為這是什麽餐廳的服務生,卻沒想過更多的,關于此人的确切身份。

李隅以為阮衿會繼續這樣避開他,但是卻恰恰相反。好像那段時間過了,阮衿又自行調整好了。

當他正考慮着是否該找個機會向阮衿問問,周三的下午最後一節課,他又看到阮衿坐在花壇的邊上,書包擱在腿上,而手邊是一罐可樂。

開春後那些冬季裏舊的葉子簌簌地往下落,掉在他烏黑的頭頂,他搖了搖頭,甩下來,又低頭用手撚住了梗,然後那雙眼睛向他所在的方向投射過來。

他擡手跟自己打招呼。

不知道怎麽的,心忽然就安靜下來了。

李隅知道有些東西又在不知不覺地重回正軌,自己甚至都不需要為之做任何努力,因為阮衿還是一樣喜歡他,不管他做了多過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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