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餘中巍一直知道餘新城脾氣倔不聽勸。
當年華暖陽的事兒, 他媽那麽鬧騰,說什麽不同意接回來,他爸接回來了。後來給股份的事兒, 餘新城和他媽商量, 他媽又鬧騰了很久,也沒成功,最後只能出了個下策。
他媽說, “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娶了她,財産就都是你的了。擺在那兒當擺設不比錢給別人強。”
餘中巍其實一開始并不同意, 他還不至于為了這點錢委屈自己。
可他媽又說了句話,“你爸對那個華暖陽的爸爸有愧疚,掏心掏肺的給她。華暖陽現在傻呵呵的什麽都不知道要, 到時候嫁了個精明的夫婿,明白過來了怎麽辦?不如從根上解決。”
餘中巍算了算, 怎麽都是娶了合适,就松了口。
這法子的确挺好, 這些年, 華暖陽老老實實在家裏待着伺候老人, 他用各種理由不回家, 也沒什麽事, 反正華暖陽就是個沒嘴的葫蘆, 也不會告狀。
好處卻多,他創業一次又一次賠了, 都是華暖陽去跟餘新城說,餘新城雖然生氣,終究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投資。
他倒不覺得他爸對他好, 就是覺得他爸脾氣已經沒原先那麽倔了,也不火爆了。
所以,他才敢大着膽子來威脅餘新城。
沒想到,觸雷了!
餘新城能這麽不留情面,直接就發出去了,那意味着什麽,別說唐藝文母子了,就連他都被排斥出餘家之外了。
餘家沒他的份了。
他直接吓得從窗臺掉到了地上,畢竟也是這個年紀的人了,腰是頓時疼了起來,可他也不敢猶豫,連忙爬起來去搶張叔的手機,“不能發!”
張叔雖然不敢跟他争奪,可也知道輕重的,直接把手機放到了老爺子床上,就一句話,“已經發出去了。”
剛剛餘中巍那麽嚣張,又是質問又是要死要活的,可這會兒,那手機就放在餘新城的被子上,都沒被人拿着,他愣是半點不敢伸手去摸了。
他看着手機,又看了看餘新城,整個态度都變了,哀求道,“爸……爸爸。我錯了,我就是委屈,我就是想跟您說說心裏話,我不是別的意思。收回去好不好?求您了,收回去好不好?您發了這個,我怎麽辦?”
餘新城回複簡單的很,“你該怎麽辦怎麽辦,不是要追求愛情嗎?不是要自己喜歡的兒女嗎?你可以偏心,我為什麽不能偏心我喜歡的孫女呢。人都是一樣的。”
這都是餘中巍說過的話,這會兒從餘新城嘴裏說出來,餘中巍終于體會到了他的話有多過分,多讓人難受。
可他沒半點辦法。
他說,“爸,我不離了行不行?”
餘新城回複,“我不管,離婚看你和暖陽的态度,你不願意,她願意,法律怎麽判就怎麽判。我能管得到法律嗎?”
餘中巍現在知道,他爸不會對他留情的,連忙講起了別的,“爸,你對我有意見,我知道我做不好。可你沒了解那兩個孩子吧,了了從小學舞蹈,全國最好的舞蹈附中畢業的,現在當演員,還有子明,那是天才。現在才大一,已經發了兩篇論文了,在頂級的學術刊物上,老師都說前途不可限量。爸爸,我不行,孩子很優秀,那也是您的孫子孫女啊。尤其是孫子,是老餘家的根!”
餘新城這會兒倒是略微頓了頓,餘中巍只覺得心裏升起了希望,結果餘新城問他一句,“沒少花錢吧。瑩瑩你也沒這麽付出過吧。有得有失,有父愛沒爺爺愛,太正常了。”
餘中巍:……
“根有什麽用?我連你不稀罕,還稀罕孫子的根?你怎麽想的?”
餘中巍:……
餘新城畢竟剛醒來,剛剛全憑着一股子氣,現在也累的不得了,懶得跟餘中巍再啰嗦,叫張叔,“讓他走。別讓他來了,看見他我減壽十年。”
張叔其實也擔心他的身體,只是父子間的事兒沒法摻和,立刻應了,請了餘中巍往外走,餘中巍并不想走,張叔一邊堵着他一邊說,“都這樣了,說的越多越生氣,您要真有心改過,過幾天氣消了更好一點。”
餘中巍心裏也知道,只能離開了,就是還說了張叔一句,“你怎麽手這麽快呢。”
張叔笑着沒吭聲,心裏想的是:瑩瑩可是我看大的。
餘中巍下了樓都不知道怎麽回家跟唐藝文說,但其實,壓根不用說。
餘中巍的那篇微博就是唐藝文代寫的,原本一切對他們都不利,從她的微博發布後,局勢就完全改變了。
唐藝文自然是一邊得意,一邊趁着大家各抒己見,用小號下場帶節奏。
她不是不學無術的那種,更何論很會揣摩人們的心思,從這篇微博就能看出來她多會拿捏,其實一度支持餘中巍的風聲已經蓋過了罵他們的聲音。
唐藝文目的很明确,直接鬧翻了,必須讓餘中巍娶自己。等着餘老爺子醒過來了,生米做成熟飯了,他能不接受?!
當然,她并不知道遺産的事情。
只是萬萬想不到,美夢只做了個開頭,餘老爺子就醒了。
她雖然出了主意給餘中巍,自己在家其實是忐忑不安的。她在餘中巍身邊二十年了,因為時時刻刻都想轉正,對餘家研究的簡直透透的。
要是餘老太太但凡多活兩年,她就能靠着一雙兒女逼宮成功。可餘老太太沒了,她二十年都沒敢動這個心思。
實在是餘新城油鹽不進,自成體系。
這次也是背水一戰破釜沉舟,賭一賭人歲數大了,就更心軟了。
她等着餘中巍的電話,自己就無聊的看着網上的消息,結果,電話沒來,餘老爺子的微博先熱了。
應該說,餘中巍的那篇言論徹底将微博點燃了,爆了。
所有人,只要能夠上網,對這樣的事情其實都能評價兩句的,愛情與報恩,實在是再好不過的題目。
可餘新城的微博,就好像是夏季裏的特大雷雨,沒點招呼,直接就嘩啦一下潑下來了。将所有在外面說的熱鬧的人澆了個透心涼。
瞬間就讓大家安靜了下來。
能夠讓大家辯成這樣的基礎是——餘中巍是有委屈的。
而餘老爺子直接告訴大家——他屁委屈也沒有,就是為了錢娶的老婆。
華為民為了救餘新城,命都沒了。餘新城将15%的股份給華為民的女兒對不對?
自然是對的。
那餘中巍委屈個頭?!
既然娶媳婦是為了錢,那華暖陽小學三年級,不愛交際,只會做飯,沒共同語言,都是必須要承擔的後果,還是那句話,你委屈個頭!?
你憑什麽出軌啊!
這是是個人都覺得正常的邏輯,還有什麽好辯論的嗎?
頓時,大家就憤怒了,餘中巍在騙人,他在拿大家當傻子耍——于是,唐藝文肉眼可見的,原本還替他們說話的人霎時間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全網嘲!
唐藝文只是看了幾句話,就看不下去了,全是罵他們的,直接把微博關了。後來又覺得不甘心,想上去穿着小號辯論一下——如果不是餘新城非要報恩的話,怎麽會有這樣的悲劇?
結果一打開就瞧見一句話,“只聽說小三轉正嫁入豪門的,第一次聽說兒子轉出跟着小三的,哈哈哈哈,小三之光吧,以後叫唐藝文唐姐,叫餘中巍唐姐夫吧。”
唐藝文那口氣差點沒出來,捂着胸口哎呦了半天,吃了個救心丸才舒服。這會兒,非但是看不下去,關上還覺得鬧心,幹脆就把APP删了,省的自己忍不住點進去,再被氣到!
然後就氣呼呼坐在沙發上,等着餘中巍回來兩個人商量,看看還有別的法子嗎?雖然知道,發到了微博上恐怕很難改了,但不能就這麽算了吧。
餘中巍那點錢她一清二楚,無非就是名下的這套房子,還有兩套小點的房子,存款有個幾百萬,基金一年給二百來萬的生活費。
看着是挺多了,可跟餘家比算什麽呀,這點錢都不夠她原先自己花呢。何況還有兩個孩子,都是從小沒受過委屈的,她可不想孩子受委屈。
只是等來等去,卻沒有等到餘中巍回來,她打電話也沒人接,她都快急死了,結果到了晚上,有人給她打了個電話,“你好,我是xx派出所,這個電話的主人跳湖了,你認識他嗎?”
唐藝文萬萬沒想到!
餘中巍怎麽可能跳湖了?!
是多想不開跳湖了!
他死了她們三個怎麽辦?
她幾乎立刻換了衣服就去了。
結果到了那兒就發現,拿着□□短炮的記者都守在那兒呢,她一下來,就嘁哩喀喳一頓照,然後她還聽見了一句話,“真是感情好啊,跳湖都讓小三來領。”
唐藝文只覺得頭昏腦漲,胸悶氣短,若不是硬撐着不想讓人看笑話,她先暈倒了。
這都是什麽事?!
她接了餘中巍,就跟做賊似的讓人幫忙把車開到了後門,回家了。
當天晚上,“餘中巍被趕出家門半夜跳湖,唐藝文開法拉利派出所接人”的消息,就再次席卷了各大平臺。
大家本身就覺得餘中巍和唐藝文真是不要臉至今,沒罵夠呢,這會兒又有了新消息,立刻與時俱進的評論了起來——
“這是沒財産就要跳湖啊,活着就為了財産啊。真丢人。”
“這種時候不該打給親人嗎?靠!餘中巍,你連備注老婆都寫的唐小三吧。”
“還開法拉利,餘老爺子,這車也是你家的錢,收回去收回去,給瑩瑩買包包不好看嗎?”
“哈哈哈哈哈,唐姐夫你刷新了我對豪門的看法,我原先覺得只有小三才白蓮花綠茶婊,原來還有你這樣的奇葩啊,你怎麽想的?跟小三學的嗎?”
“小三真醜,看着就跟老狐貍精似的。餘中巍什麽眼光啊!”
唐藝文原本是不想看的,可忍不住,手機删了,就用平板看。結果更氣了,這會兒是把家裏所有電子設備上能看到評論的APP都删了,然後紅着眼盯着洗澡出來的餘中巍問他,“為什麽要跳湖?你是不想讓我活了是不是?”
餘中巍腰也疼,又郁悶,“我沒有,我說了多少遍,我不至于,我還不知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嗎?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去那邊想想,腳一滑下去了。我就是倒黴!”
唐藝文就一句話,“沒人覺得你倒黴!”
餘中巍哪裏不知道啊,他都能想到,外面評論不能看了,圈子裏也不用待了。
真是!
餘中巍也怒了,“那就沒人!我不見人了行吧。”
其實連餘瑩瑩都沒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
她知道爺爺會向着她,也知道爺爺性子很剛的,所以發微博的事兒,雖然有點驚訝,但不意外——爺爺要是沒有這個魄力,當年她奶奶那麽要死要活的不準接了她媽來餘家,爺爺是怎麽做到的?
餘瑩瑩就是沒想到餘中巍會這個節骨點落水。
真是最好的編劇都想不出這麽諷刺的情節,将餘中巍的落寞無奈狼狽全部表現的淋漓盡致。
所以,警察打給她媽的時候,餘瑩瑩就建議警察去找唐藝文了,順手把料給了上次畫展合作過的記者和狗仔。
結果效果真挺好。
現在,餘中巍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徹底不會有聲音了。
她只覺得……真清淨!
因為唐了了出事,《荒野求生》雖然收視率和話題度達到了史上最高,可錄制也不得不暫時告一段落了。
餘瑩瑩沒什麽事幹,雖然有資源,但也不是短時間就能談成的,于是就跟着華暖陽,常常往醫院跑。
她們原本是想勸餘新城別多想,哪裏想到,餘新城從來不多想,他是行動派。
醒了第三天,餘新城就要求出院,說是天天躺着難受,不如出去活動活動好得快,當然被家人和醫生都否決了。
于是,第四天餘瑩瑩進病房,就被張叔攔着了,“老爺子開會呢,吩咐說你來了等會兒再進去。”
餘瑩瑩就着急了,“爺爺剛剛醒啊,幹嘛這麽着急,醫生說要多養兩天呢。”
張叔怕她急壞了,連忙說,“前一陣子不是曹猛做主聘請了代理董事長了嗎?你爺爺看看人行嗎?他不管,主要是不放心。”
餘瑩瑩這才松了口氣,就在外面等着了。
過了好一陣子,裏面的會沒結束,張叔的呼叫鈴倒是響了,餘瑩瑩聽見老爺子說,“瑩瑩來了嗎?讓她進來。”
張叔立刻說,“已經來了半小時了,我這就通知瑩瑩。”
等着張叔說完,餘瑩瑩就進去了。
結果就看到了一水的熟人——董事曹猛曹爺爺等各位董事,還有各位經常見面的高管們。當然其中也有面生的人,顯然是新聘請的職業經理人。
餘老爺子見她進來就叫了聲,“瑩瑩來爺爺這裏。”
餘瑩瑩連忙過去了,不過沖着大家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了。
等着到了身邊,被餘新城一把抓住了手,拉到了身邊,“我身體不好就不送你們了,瑩瑩幫爺爺送送客。”
餘瑩瑩一下子就明白了餘老爺子的意思。
上輩子,餘中巍有一天回來特別高興,簡直是興高采烈,唐藝文就問餘中巍,“你有什麽好事嗎?”
餘中巍說,“爸今天讓我幫他送的客。”
然後唐藝文也高興起來了。
餘瑩瑩壓根就不懂,一臉的迷茫,還是唐了了很無語的說了句,“你傻啊,這都不懂,這是爺爺讓爸爸代表自己,證明爺爺認可爸爸了。”
現在?
餘瑩瑩看了老爺子一眼,老爺子輕輕地推了推她,“快去!”
所有人都等着,餘瑩瑩自然不能耽誤,連忙送着大家出去了。不過雖然她不擅交際,也不愛說話,但這事兒卻辦的異常簡單——畢竟混到這個份兒上的都是人精,她明白的事兒,他們也明白,自然不會為難以後的餘家當家人。更何況,還有曹猛幫着她。
等着送完了人,餘瑩瑩回來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在等着她了,見她進來就說,“坐吧。”
餘瑩瑩連忙坐下了,就聽見老爺子說,“你爸不争氣,我也看不上那兩個私生子,餘家只能給你。所以,今天這種事,日後會更多的。但是,這只是餘家家主的責任,你是不是要參與到經營中,看你的想法。”
餘老爺子顯然也了解過了,“你退學了,是對金融不感興趣嗎?”
老爺子的問題和賀星樓的問題一樣又不一樣,雖然都是為她的人生着想,賀星樓是試圖引導餘瑩瑩找到自己的興趣在哪裏,而老爺子是問她要不要經營企業。
喜歡什麽其實餘瑩瑩真說不出來,但不喜歡她知道的很明确。
她從上輩子就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當年學金融也不過是因為想博得餘中巍的注意,只是也沒成功,自己學的很痛苦,回來後連教室宿舍一個都不記得就可見一斑。
餘瑩瑩回答的就挺幹脆的,“不感興趣,也不想參與經營。”
餘老爺子顯然不意外,點點頭說,“那就不參與,不過有空還得學習學習,也不能被人蒙了去。”
餘瑩瑩就應了。
她沒去,卻不知道,老爺子雖然最近養傷,不參與集團管理了,卻在會上下了個命令,讓他們徹查丹諾游戲的賬本。
這一看就是算餘中巍的賬呢。
原本大家都不太敢,主要是親父子,雖然現在鬧得不好,可萬一以後和好了呢,那不是得罪了餘中巍。可偏偏最後老爺子把餘瑩瑩叫來了,一副保駕護航的樣子,他們就不再疑問了。
顯然餘中巍沒戲了。
這事兒就以最快的速度,被提上了議程。
餘中巍在家躲了兩天,實在是不想上班去,其實他哪裏也不想去,太丢臉了!
公司有事打給他,他都推給副總辦去了。
唐姐夫!
真不知道這群人這麽想的,怎麽能這麽惡毒!
結果這天他睡午覺呢,就被電話吵醒了,一看是副總的電話,餘中巍就說,“不說有事你負責就行了,怎麽又打過來了?”
副總原先是真懶得打給他,有他在還不如自己忙活舒服呢。可今天是沒辦法了,“餘總,集團突然下來了人,拿了文件,要對我們財務進行審計。這會兒已經來了。”
餘中巍頓時就驚了!
丹諾是集團投資的,但因為他是太子,其實賬務這事兒大家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本來也沒多少錢,誰沒事幹跟太子爺作對呢。
所以,丹諾幾乎成了餘中巍的私人錢包。
否則,他一年就那點基金分紅,怎麽可能養得起唐藝文他們三人的?
更何況,今天為了讓唐了了上《荒野求生》,餘中巍幾乎砸上了丹諾所有能拿出來的資金,這怎麽查?誰家為了廣告不發展了?
餘中巍立時就急了,“讓他們回去,不年不節的查什麽賬?以什麽名義查?憑什麽查?”
副總這會兒聲音就小了,可還是說出來了,“是老爺子讓查的,給的名義是,對您的離任審計。”
餘中巍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以為老爺子說餘家不要他了,是以後不搭理他了,居然連現在的丹諾都不讓他待了,這也太無情了吧。
餘中巍這會兒不是害怕了,是憤怒了,就一句話,“查個頭,告訴他們,誰敢查就是跟我餘中巍過不去。不準查。”
可等挂了電話,他也沒招。
你讓他去找餘老爺子,他可不敢,他說說不過他爸,拼實力拼不過,去了也是挨罵的,那句不過是不輸架勢而已。
唐藝文看女兒回來,就瞧見他臉色不渝的坐在那兒,就問了句,“你怎麽了?”
餘中巍不想說,就随便找了個理由,去躺着了。
唐藝文就沒吭聲,直接劃了三十萬出來,給唐了了做手臂美容去了——那個該死的餘瑩瑩,唐了了的手倒是接回去了,但是醫生明确說了,碎的地方在關節處,那個地方是非常要求骨面的光滑性的,恐怕後遺症會挺明顯的。
也就是說,唐了了那手可能能用,就是一眼能看出來。
她這就是拿錢給唐了了再找個醫生看看是否可以更好。
順便,唐藝文又将餘瑩瑩罵了一遍,一個小姑娘為什麽能那麽狠,那是一個年輕女孩的手啊,她不是全須全尾回來了嗎?為什麽這麽狠!
她太恨了!她不會放過她們的!
她哪裏知道,餘瑩瑩上輩子就是帶着這樣一只手,被他們嘲弄譏笑的。這不過是她們受到了應該受的,而已。
餘瑩瑩知道丹諾被查的事兒,是餘老爺子後來才告訴她的。
她又不是什麽聖母,還要勸一勸不要趕盡殺絕,只是聽了就沒吭聲了。
這天賀星樓約她見面,說是有重要的事談。所以從醫院出來,她就沒跟華暖陽一起走,而是開着車直接去了家咖啡廳,她進去的時候,賀星樓已經在了。
餘瑩瑩就問了句,“什麽事啊。”
賀星樓先看了餘瑩瑩一眼,最近事情多的讓人厭煩,但餘瑩瑩卻沒什麽疲憊感,他就放了心,這才說,“跟你商量點事兒,關于吳鏊子村的。”
吳鏊子村四個字一出來,餘瑩瑩原本還有點輕松,一下子就嚴肅了。
那是她這輩子最讨厭的地方,一想到那裏,她就沒辦法壓抑自己的戾氣,恨不得将那些人全部就地正法。
只是理智讓她停了手而已。
她冷冷地問,“那裏怎麽了?”
賀星樓就說,“那邊問的已經差不多了,我有兩件事,都是關于吳鏊子村的。一件事是,我想告他們。以受害者家長的身份,民事訴訟,告他們買了我的孩子,對我的家庭造成了傷害,應該予以處罰。”
餘瑩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有法可依嗎?”
“不算是有。”賀星樓把已經整理好的資料拿了出來,遞給她,“我們刑法裏規定是有買賣人口罪的。針對買人的,刑法規定,收買被拐賣的婦女、兒童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餘瑩瑩的眉頭就皺起來了,這個她知道的。
上輩子她被救回來後,是那麽的想報複吳老婆子和吳三木,可是問遍了所有的律師,最高入獄三年而已,而且,因為吳老婆子歲數大了,吳三木有精神病,想要判三年跟不可能,打官司的最終結果,比起對她的傷害,寥寥。
為什麽她從末世回來後,對吳老婆子和吳三木沒有任何手下留情,就是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自己不做,誰也幫不她。
所以,即便冒着日後有人發現是她下的手的危險,她也下了狠手。
剛剛她以為,賀星樓來找她,是有了新的可能,卻沒想到,還是這些。
餘瑩瑩就挺失望的,“不管用的,買人那條後面還有一句,不阻礙返回,不虐待,可以不追究刑事責任。而且,吳鏊子村都是老弱病殘,量刑上也不會太高的。”
賀星樓一看就知道,餘瑩瑩研究過。可他也沒半點氣餒,“瑩瑩,有這一條就可以了。無中生有我們做不到,但是讓有法可依達到最大的效果,我做得到。”
“我跟張隊長說過,為什麽他們敢這麽肆無忌憚的買人?是因為可能不知道這是犯法的,也可能覺得沒有人因為這個受過處罰,所以無所畏懼。”
“第一步我的要求并不高,我不要求改變我們的法律,我只想将吳鏊子村做成全國最大最轟動的案件。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有這麽一樁被拐案,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買人就是犯法的,即便最高只有三年,我也要判他們三年。我要讓所有想買人的人買之前有個警醒,他敢豁上去三年嗎?”
明明賀星樓在用最平淡的語氣說着話,餘瑩瑩卻不知道為什麽,看着賀星樓,只覺得這個人現在發着光。
她沒有一天不想着這件事。
她受過那樣的罪,她不想自己受,也不想別人受,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所有的律師都告訴她,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那些買人的人有太多的人之常情了。
現在,有人幫她找到辦法了。
餘瑩瑩立刻問,“你要做成什麽樣?我能做什麽?”
賀星樓也是第一次,在餘瑩瑩眼睛裏看到了光。
不同于上次勸她的那種怎麽都行的迷茫,這次,她是有光的。
賀星樓忍不住心裏高興起來,慢慢說,“後面先不說,先聊聊這一步該怎麽走吧。這次我想聯合所有被拐的婦女和兒童,如果找到了家長,再加上他們的家長,一起狀告整個吳鏊子村。”
餘瑩瑩立刻想到了——國內最大的民事訴訟拐賣案。
這就是賣點。
當然,餘瑩瑩也立刻想到了,賀星樓将會為此付出多少,很多家長,尤其是被拐婦女是不願意抛頭露面的,這需要大量的說服工作,不是一般有耐心就可以做到的。
而且,賀星樓其實沒必要,雖然賀愛聰丢了,但那是無心的意外,賀家如果現在開始保護,他們不會再有這樣的困擾,他就是想做這樣的事情。
餘瑩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賀星樓。
賀星樓當然感覺到餘瑩瑩的注視了,只是臉上還是做出了說正事的樣子,“當然,只有案子是不行的。我想成立一個幫助拐賣兒童基金會,幫助尋找、營救被拐兒童,以及為他們提供法律援助,幫助受害者打官司。我想讓你來做代言人。”
“你現在的身份也不太方便說自己被拐過,我是想你現在流量非常大,不如以基金會為點,進行宣傳,支援這個案子。我想讓所有媒體都報道,所有人都知道,有我這樣的富翁在幹這件事,我有錢有人,他們鬥不過我。”
那不就是自己願意當靶子嗎?
那得到的不僅有各種贊揚,更多的是各種非議,這跟賀家原本低調的行事作風完全不同。更何況,人販子是有組織沒人性的,賀星樓這是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餘瑩瑩只覺得這會兒怎麽看賀星樓,都覺得他很順眼,特別順眼。她不用想就說了,“我可以代言基金會,但我也要成為原告。”
賀星樓也訝異了,“你不用……”
餘瑩瑩并不習慣表達中放入太多感情,她只是實事求是,“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覺得我最近已經在風頭浪尖上了,多少人都看着我,曝光不好。甚至,還有一開始我給你打電話的态度,也影響了你的判斷。”
“我的确曾經很讨厭別人用這件事情來議論我,但都過去了。如果我作為公衆人物,都不站出來,憑什麽其他人會站出來?更何況,我做錯了什麽,而懼怕站出來呢?如果他們因此而非議我,那就議論吧,我不怕。”
“再說,”餘瑩瑩問他,“你不是說,讓我找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兒嗎?這就是。我知道被拐有多苦,我想做些事情。”她看着賀星樓,“我希望你對我說合作愉快,而不是不。”
她看着賀星樓。
賀星樓伸出了手。
然後她的手被緊緊握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20 20:03:11~2020-06-21 20:16: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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