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壽宴進行時
那陣濃厚的肉味夾雜着醬香，媒體同僚們皆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推着走在前面的男同事敲響了門。
“請進。”廚房門虛掩着, 時不時傳出鍋碗碰擊的清脆聲音。聽到有人敲門, 廚房裏傳出一個清朗斯文的聲音。
“你們好，我們是影後介紹來參觀一下的。我是首都生活頻道的分版編輯王茂，這幾位也是首都星來的各個頻道的媒體人。”走在前的男人客氣地搓搓手, 看着因為陌生人的進入而停下手裏動作的烹饪師們。
姜阮放下手裏的正在雕刻白天鵝的雪白面團，偏頭低聲囑咐了一聲, 讓旁的烹饪師切勿捏爆內陷，擦了擦手便轉頭走向人群。
“你好，請問有什麽事嗎？”
“你好你好, 請問你就是姜阮對吧？”男人看着面前稍顯稚嫩的面孔，聯想到之前蘭茜對外宣稱的年輕烹饪師，随即對號入座猜測起來。
“是我。”姜阮點點頭, 等着王茂道明後文。
“是這樣的，我們對你的烹饪很好奇。也知道很多烹饪師都是技藝保密的，貿然闖到後廚确實不太合适。但實在是忍不住了, 前面三道餐前小點真的非常有新意, 而且很好吃......”王茂笑得見牙不見眼，“什麽東西這麽香啊？”
姜阮失笑地搖搖頭, 感情是打着參觀的名頭來蹭吃的啊。“蒸籠上的荷葉粉蒸肉對嗎？還沒蒸熟，估計拿不了給你們吃。但是這邊有清茶，來一人一杯。萊恩？方便來一下嗎，招待一下我們的客人, 我重新去教白天鵝雕法。”
笑着接過帝國大學天才遞過來的茶水，淺啄一口，竟然意外的有點清冽澀口，回甘無窮。王茂訝異地挑了挑眉，又聽到姜阮說起了從未聽過的名詞。
“白天鵝雕法是什麽？”
“就是把面團雕成白天鵝的樣子，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來看一看，記得給我直播鏡頭裏的觀衆打聲招呼。”姜阮勾起嘴角，帶着一群人穿過各個竈臺位置，來到專屬于他的教學位置。之前正在接受姜阮刀功培訓的年輕廚師還站在原地，舉着一個沒有長頸的肥鵝身子眼巴巴地等着姜阮指導下一步。
“這就是白天鵝？”王茂看着年輕烹饪師手中胖乎乎的一團，不着痕跡地挑了挑眉。
“還差得遠呢。來，就你手上的那個，跟着我一起來。”姜阮搖了搖頭，重新拿起一個圓形面皮上手，舀了一勺近于透明的餡料。身子側向鏡頭，方便直播的觀衆可以看到他手上的動作。
王茂帶着一群人，看了眼直播的鏡頭，又專注地看着姜阮手上的舉動。只見姜阮手心微握，也捏成了一個胖乎乎的梭型鵝身，但卻未就此而停下來，轉而抓起一旁放着的細小尖刀，往鵝身兩側一刀刀劃刻波浪紋上去，幾筆花刀就是一雙天鵝羽翼。一旁的年輕廚師跟着趕忙動手，堪堪跟上姜阮的動作。才做完擡頭一看，姜阮已經給鵝身安上了一個又翹又萌的短尾巴。
王茂等人看着姜阮的動作，又看了看身邊的烹饪師手下坑坑窪窪的作品，不住地點頭肯定其力度到位、刀功靈活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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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鵝的身子，裏頭包裹着蝦肉餡料，可謂是大肚能容。鵝越肥越代表着豐收和喜悅，故此取這個寓意。但從造型上着想，需要一個足以體現鵝優美的長脖頸，這就捏給大家看。”姜阮擡頭看了眼鏡頭，左手未放下鵝身，右手取了一點面團，兩指并起搓了一個細長條彎了兩個弧度。
“這是？”王茂一時沒看明白。
“你看着嘛，下面這個弧度是銜接鵝身，上面的弧度是鵝昂起的頭。再讓我處理一下，你就可以看明白了。”姜阮說着，拿刀尖在粗壯的去皮胡蘿蔔上一挽，取下一個紅色小點按到了大白鵝頭頂，又粘上兩個黑芝麻給大白鵝點睛。最後于鵝嘴邊勾了一筆花刀，放下時已是一個姿态優雅白鵝形象，活靈活現卧在綠瓷碟中。
“最後會上一點裝飾，白毛浮綠水，即是這樣了。”姜阮勾了勾唇角，擦了擦手。
“浮綠水？哦哦！原來是這個意思！真的很好看啊！”王茂看着一臉向往，“這美得不舍得吃啊。”
彈幕上也刷起密密麻麻的留言，紛紛表揚起大白鵝來。
“白白：我已經在現場了，才落座在寒暄，不敢亂闖找我的姜姜。誰告訴我姜姜身邊那一群老男人是誰！！！嫉妒！”
“ID128437：大白鵝內心一定在竊喜，嘻嘻嘻姜姜造的我哦！”
“莉莉家家：真的好美啊！特別是後面幾筆，頓時活靈活現起來。少女心的我一本滿足！”
“ID2102990：厲害啊我的姜，我好怕他手底下大白鵝突然活過來，來吓我一跳2333”
“胖子哥哥：我還記得課本裏有大白鵝的介紹，沒想到在美食直播裏看到，這就是烹饪裏的文化嗎？”
“可別，等會兒蒸出來就更美了，可別舍不得吃。”姜阮擺擺手，對着一旁的烹饪師再叮囑幾句，讓他做出範例的樣子，練廢幾個都沒問題，只要求等會兒上桌足夠美。
被其他烹饪師叫走，姜阮不一會兒就離開了這個竈臺位置。
“姜阮這是今天才教你嗎？”王茂看着專心練習的烹饪師，感嘆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即使這樣子已經比得上不少烹饪師，但确實還沒姜阮手藝到家。
“不是，是這樣的。前一段時間我一直沒學會上一道菜式，幾天前姜小師傅來驗收的時候達不到要求，給我臨時換了一個。今天是第三天練習了，姜阮他也在遷就我的習慣，改了幾次造型了......”青年烹饪師趕忙擺擺手。
“哦，這樣也很好看的。所有的菜式都是姜阮定的嗎？”王茂頓時了然于心。
“對啊，我們都是學着姜小師傅的做法來的。”青年烹饪應答。
“這樣啊......”王茂擡頭看了眼四周，不少烹饪師都在緊張地籌備着，其中不乏有熟悉的面孔。既有年輕有為的烹饪師，也有老資歷的元老級烹饪師，最後卻讓姜阮拿的注意？但轉念一想姜阮剛才露了一手的技藝，覺得決策上聽他的，倒也不失好選擇。
“我再練習一兩個，也許沒有姜小師傅那麽熟練那麽快，但應該可以做到這麽漂亮的。”青年烹饪師緊張地點點頭，仔細端詳了姜阮留下的造型範例，低頭開始專心雕刻。
王茂等人見狀，也不好多打擾。便找着另外的竈臺位置觀摩。需要蒸熟的菜肴早已處理好在一旁等待上蒸籠，需要炒制的食材都切好放在烹饪師手邊碼好。湯品在火上靜靜煨着，水汽頂得蓋子陣陣作響。而糖水和飲料都冷藏在冷櫃裏，一碗一碗排了好幾層。就連還未切片的紅豆羊羹，都制了八大方盒。
王茂等人看得萬分滿足，也不好意思左打擾這個烹饪師，右翻翻那個冷櫃，只好一群人分散各看各的，倒是真真不講客氣。
姜阮懶得管他們，他得檢查每道菜的準備是否到位。壽宴即将開始，總共十桌，每桌都要供應十道菜，取十全十美之意。每位客人還需要另外單獨配送成份的濃湯、飲品和甜點，任何環節都不能出半分差池。
“王先生，夫人讓我來提醒你們。壽宴要開場了，還請你們回到主會場去。”侍者敲響了廚房的門。
廚房一角的慕澤析低頭保持專心幹活的動作，一聽着人群已走，笑着擡頭給姜小廚師眨了眨眼，換來姜阮一個失笑的搖頭。
王茂看着時間點要到了，想着花園裏應該到了不少客人時，就招呼着同僚準備離開後廚。跟姜阮道了聲謝，便急匆匆地帶着人走了，剛出蘭家宅子的走廊，就看到花園裏各個坐席上大部分都坐上人了。
遠遠看到王茂一群人也過來了，蘭茜便偏頭看着一衆客人。時間已到，人也基本來齊，她便拎着禮服裙擺，站到特意搭建的臺上，點開了光腦中的擴音按鍵，清了清嗓子。
“大家上午好，我是蘭茜。非常榮幸可以......”
最裏側的一個桌臺坐着很多人高馬大的健壯青年，不遠處的門欄下隐秘地守着黑衣的護衛。不少客人好奇地看過去，還琢磨是哪家的家主這麽大排場，好不容易看的正主樣貌，便驚訝地睜大眼睛不再議論。那是一對中年夫婦，男的一臉嚴肅不怒自威，女的則端莊秀氣，雖上了年紀眼尾的細紋已遮掩不了，卻一颦一笑帶着風雅。
這是常出現在星網新文頭條的兩個面孔，即使知道皇後殿下和影後蘭茜私交甚密，皇室夫婦同時出席蘭家的壽宴依舊出乎人們意料。
張燕端坐在丈夫身邊，即使身板挺直目視前方，卻微不可查地游離着視線。“陛下，您說澤析去哪兒了？”
“慕澤析在？”慕疆皺着眉頭順着妻子視線看過去，卻沒發現腦海中的身影。
“嗯，茜茜說是跟着掌勺的烹饪師來的。”張燕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在哪兒，都沒見個人影。”
“烹饪師？”慕疆緊鎖眉頭，似乎是對情況有所不滿，“什麽烹饪師？追着個烹饪師後面跑，像什麽樣子？”
“您這說的什麽話呀，烹饪師也是金貴得很的存在。特別是茜茜說，這次的烹饪師還是個孩子呢，很有才華。這澤析估摸着是找新鮮血液去了呢。”張燕笑得一臉慈愛，“他從軍隊回來之後也就對這件事上心了。”
慕疆一聽到妻子提起小兒子卸任一事，便默不作聲起來。
“你說，明明挺有作戰天賦，怎麽就退役了呢......”張燕低低地嘟囔了一聲，“這事我一直覺得對不起他，要不是九锵需要得到少帥勳位，澤析會不會就還待在軍營裏頭？”
“這都是命，是什麽身份做什麽事。”慕疆冷着一張臉，看着自己妻子一臉不贊同。
“這不是說說嘛，你看九锵身份都公開了。有事業有名聲有伴侶，什麽都有了。怎麽就澤析還像個透明人......”張燕越講越覺得心疼，本就壓低的聲音逐漸變小。
“張燕！”慕疆低呵一聲，神色嚴肅，眼中卻閃過一絲無奈，“注意場合。”
張燕沒有繼續說下去，眼睛卻看向另一邊蘭茜所站的位置。有時候她真的覺得蘭茜夫婦一家很幸福，即使多年沒有子嗣，但卻不用考慮更多關于傳承的身份問題。丈夫雖然沒有明面上說道繼承的問題，但大兒子肯定是要走上其父親的位置。小兒子卻還缺這缺那，都是手心手背的肉，招了張燕的心疼。
“......燕燕，澤析比九锵小那麽多。九锵在兵營裏磨練的時候，澤析還在給老師上啓蒙呢。九锵公開身份又能有多久？不也是這幾年和李徽定下來，一切都穩定才公開身份。澤析也有這一天，男孩子，有所砥砺再加官進爵，總是沒有錯的。能不稱其位，高高在上的身份對他來說，沒有絲毫真正裨益。”慕疆嘆了口氣。
“你說誰能不稱其位呢？”張燕眨了眨眼，“澤析有多聰明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課程學習速度比你自己小時候還快。這幾年的食神節雖然沒有大紅大火，但也經過他的重調，好歹挽救了消亡的困局不是麽？”
“當我不知道你把烹饪師協會給李徽掌管，在後面幫着他整頓烹饪世家？”慕疆輕笑了一聲，“不過那小子是還算有點本事，向家老爺子前些日子過來，還在我面前誇他幾句。不過他也沒聰明到比我還，我年輕時候......”
“喲，別提了。”張燕趕忙打斷丈夫的小驕傲，捂着嘴輕笑，“是誰小時候古典文化課還要使盡眼色，想盡辦法抄我答案？”
慕疆一時語塞，無奈地摸了摸鼻子笑而不語。
臺上蘭茜致辭完畢，衆人紛紛給給蘭家老爺子祝壽。客人們看着場上形勢，不少內心想去皇室夫婦那兒露露臉，卻被蘭茜夫婦一馬當先。
“陛下，皇後殿下，上午好。”郝群和蘭茜，行了個禮。“祝二位用餐愉快。餐點馬上就會送上了。”
“茜茜，別客氣。來，坐這兒。”張燕招了招手，便讓蘭茜帶着丈夫坐到身邊剛騰出來的兩個位置。
“元帥日安。”郝群以前跟過慕疆上戰場，這麽多年裏，打招呼還是軍人作态。蘭茜就着丈夫的話語，在一旁低頭致意。
“嗯，郝準将，日安。”慕疆收斂笑容，點了點頭。
“茜茜，你知道澤析去哪兒了嗎？怎麽沒見人影呢？”張燕拉過蘭茜的手拍了拍。
“不知道呀，我今兒一直沒見到他。不過應該不會出蘭家的範圍，自從帶着姜小師傅來了這兒，就沒出過門。”蘭茜搖了搖頭，回頭看向自己丈夫，卻也得到了郝群的搖頭。
“哎，還想吃完飯找他說說話呢。平時人在首都星也都不怎麽回皇宮看我們，難得抓到一次......”張燕抿了抿嘴，還是少年時的嬌憨模樣。
“我托侍者去找找，二皇子也許正貓在哪兒忙自己的事，忘了時間呢！放心，這就去把他喊出來吃飯。”蘭茜回握了張燕的手，拍了拍以示寬慰。
“說起吃飯，你之前是說這次的烹饪師是澤析帶回來的，對嗎？”張燕轉而問起。
“對啊，之前我和群哥還在商量，要不要找向家的烹饪師來做這次壽宴，沒想到二皇子找上我，說希望給姜阮一個機會。”蘭茜點點頭，“不過幸虧是答應了，這個姜阮做出來的，不是之前我們在首都星餐廳吃過的那些陳舊菜式。”
“看出來了，這三樣确實不錯，都很別致雅觀。我和陛下嘗了嘗，很開胃，做餐前小點心，确實合适。我們都很期待後面的作品。”張燕笑了笑，看了眼桌上只動了一兩口的三小碟。
“欸？說起上菜，我得去讓人看看上菜的節奏。後廚應該能拿出前幾道菜了的呀！”蘭茜被這麽一提及，剛準備起身暫時離場，就被郝群拍了拍後背，示意往一處看過去。
侍者推着手推車從通道進入花園會場範圍，一個個棕褐色圓形炖盅即使牢牢蓋着盅蓋，掩不住的撲鼻香味彌漫整個花園會場。
“這是什麽？”張燕吸了口氣，好奇地挑目遠看，“肉類嗎？我聞道肉味兒了。但是又不是單純的肉味，似乎是夾雜着什麽。”
“對，姜姜告訴我，第一道上的是個炖湯，叫做古法宮廷炖雞。”蘭茜點點頭，看着侍者快速地走近，往桌上端上了衆人矚目的大炖盅。
“宮廷？”慕疆看着還冒着熱氣的盅蓋，聽着這道菜的名字挑了挑眉。
“陛下，這姜姜的宮廷，是指地球時期，封建華國的做法，應該是相當久遠相當傳統了。”蘭茜笑笑。
“你這麽說我就感興趣了。要是那邊沒有太多事要忙，你們就坐這邊一起吃吧。正好說說話？”張燕看見侍者揭開鍋蓋，好奇地往裏看了一眼。
蘭茜睜大眼睛，一時沒了主意，回頭看向自己丈夫。郝群則看向慕疆。
“在這裏吃吧。”慕疆點了點頭。
“謝陛下，謝謝燕燕。”蘭茜笑得眉眼彎彎，揮退了一旁的侍者，親自起身準備盛湯。
“诶？這事兒怎麽能你做啊，快坐下坐下，你可是主人啊！”張燕擺了擺手。“我們自己來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在家都不講究這些的。”
“沒事兒，沒那麽多講究。美食當前，你還跟我糾結這些。”蘭茜動作優雅快速，盛放好四碗湯放好便施施然坐下整了整衣服。“這場合不同嘛，畢竟在外面。”
“你也是......”張燕笑着搖搖頭，剛準備說些什麽，卻被眼前的湯碗吸引了注意力。
淺黃色的湯水清亮澄澈，除了嫩白的雞骨肉，還有各色的食材佐味。張燕舀起一勺湯汁送入口中，入口頓覺鮮美到讓人咋舌。伴着熬出了雞油，湯水沒有很多複雜滋味，卻把黃雞的風味炖到了極致。雞肉也滑嫩細膩、絲絲分明。
“味道很不錯啊，熬得很到火候，味道也很特別。”張燕滿足地點點頭，看了眼自己丈夫。
“可以。”慕疆也跟着喝了一口，勾了勾唇角。
“那就好，我還怕姜姜做的東西不能滿足大家的需要呢。畢竟還小，還成年呢。”皇室夫婦的肯定，加上其他桌發出的刻意壓低感嘆聲，讓蘭茜心底松了口氣。姜阮完美的開場，讓她心裏對這一場壽宴品質有了底。
“還沒成年？是個孩子啊！”張燕睜大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這可真夠有本事，他到底師從何處？我可沒聽過能做這道菜的老烹饪師。”
“不知道呀，我也私下問過澤析。他只說姜阮有本事，就沒回答我老師是誰，估計是有所顧慮吧。食材也是，這麽大的需求量人家姜阮也拿不出，我們去基因中心培育的。李徽還提及，說我這批食材品質很高，其中有些竟然連基因中心都沒有數據存檔，但意外地對人體有益。澤析也只告訴我，姜阮有辦法拿得出，渠道正規。我想着人家有技術有本事，估摸着有傳承有秘密，也就沒再多問。”蘭茜眨了眨眼。
“原來這樣啊......”張燕點了點頭，看着一旁的慕疆如有所思，小小地推了自己丈夫一把，“吃吧，在想什麽呢。”
慕疆搖了搖頭，看着又走近上菜的侍者，不再言語。
“這是綜合果汁，請享用。這道菜是蓑衣黃瓜，請享用。”侍者端上一疊色澤清脆卻伴着紅色調料的素菜。
“這是黃瓜，我在姜姜身邊看着他切了三遍都沒看懂他是怎麽切出來的。花椒是煸香出油的，姜絲也是燙出汁水的，拌上一拌，腌上一腌。”蘭茜看着菜式介紹道。
“哦！試試？”張燕夾了一筷子，才發現黃瓜雖然看起來一片片并列着，實則在最尾端未完全切開，才可以如盤龍狀蜷在碟中而不散。但腌過的黃瓜在脆嫩的基礎上，多了一份柔韌，張燕輕輕一扯便脫了開。送入嘴裏，麻辣鹹香味兒瞬間在口中爆開，帶着絲絲酸味格外爽口。
“好爽.......”張燕忙不疊點頭，“這菜下粥可是絕配啊！”
蘭茜在一旁捂嘴笑，她可多次陪着張燕找餐廳體驗美食，可真高興成這樣的确實少見。
侍者又陸陸續續又上了芝士焗蝦和海鮮燴飯。蘭茜跟着介紹起來，焗蝦頭并着頭，開背的尾部卻分散成為花狀，格外精致好看。蝦背上被撒了黑胡椒粉，芝士粘稠到能拉絲。張燕小心地切開，送入口中。芝士厚重的味道和柔韌的嚼勁，配着蝦肉鮮美彈牙，讓張燕微微眯了眼。
“這不錯。”肯定地點點頭，她果斷手伸向了海鮮燴飯。就像她預料的一樣，海鮮燴飯同樣出色，采用了不同于芝士焗蝦的大蝦，反而選取體型偏小的蝦，還搭配着其他海鮮，口感豐富，層次交雜。微不可查的酒香味，伴着蒜香和番茄的微酸，滲透進顆顆飽滿的飯粒，一口下去格外滿足。
“慕澤析呢？”慕疆放下手裏的碗筷，看着蘭茜夫婦，蘭茜趕忙招手示意侍者上前詢問。
“慕先生還在後廚，說陪着姜先生。說等會兒就出來上桌。”侍者恭恭敬敬地回答。
“诶？怎麽這時候還在後廚啊？”張燕微微皺着眉頭。
“我去讓他趕緊出來吃飯，這菜也快上齊了，總可以跟着姜阮一起出來了吧。”蘭茜抿了下嘴，“小孩子嘛，總是任性了點。姜阮該是殿下的好友了，這麽看重。”
“嗯。”張燕低低嗯了一聲，臉上不動聲色，眼底卻少了三分愉悅。
蘭茜怎麽會看不懂至交好友的心思，找了個時機起身，招呼了一下其他桌的客人便往後廚走去。
一路靜谧，只有侍者無聲地端着菜式出入，蘭茜很快地便靠近了廚房。發現不同于其他地方，廚房裏一片火熱，烹饪師們正在緊張地籌備餐點。姜阮站在一處竈臺邊，逐個檢查炖盅裏的菜式，高挑的青年一身烹饪師的外套，環抱手臂站在姜阮身後很近的地方，也探頭說笑着。
“姜姜？澤析？客人們吃得可開心了，我專門來看看，真是辛苦了！”蘭茜滿臉笑容走近，“餐點該是準備得差不多了，好在開席不久，各位尊貴的烹饪師，請趕緊上座吧，位置和餐點都給你們留着呢！”
“蘭姨？”慕澤析看着來人，挑眉轉身。
“澤析，你母親剛才還和我問起你去哪兒了呢，讓你趕緊去吃飯，吃完還有別的事呢。”蘭茜拍了拍慕澤析手臂。
“嗯，知曉了。姜姜手上的事要馬上做完了，我跟着他一起上桌吃就好。”慕澤析一臉淡然，點了點頭。
蘭茜笑着看了姜阮一眼，揉了一把姜阮帶着帽子的頭，點頭便轉向其他烹饪師。
“你先去吃啊，你媽媽不是在等你嗎？”姜阮扶正帽檐，擡頭看着慕澤析。
“沒事，我們一起吃。”慕澤析眼中帶上笑意，繼續揉了一把姜阮的頭，“快點呀，我還等着上桌吃飯呢。”
“別揉了，要掉了！我盡量快點，別催我......”姜阮拍開慕澤析的手，再一次扶正帽子，低頭加快了手上扯面的速度。
一直到佛跳牆和荷葉粉蒸肉上場，張燕才看到慕澤析和一個纖瘦年輕人，兩人一身便服地走出來，坐到了酒宴專門留給烹饪師的坐席上。雖說是留給烹饪師的坐席，卻也不單純是本場效力的烹饪師，還帶着首都星邀請來的向家的成員。慕澤析兩人入座，倒是不顯得突兀。只是席上一個少年看着姜阮入座，瞪大了眼睛，偷偷摸摸打開光腦在拍照。
“诶，我好想澤析坐過來啊......”張燕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發下慕澤析的身影後嘆了口氣，“那個年輕人就是姜阮啊，澤析好像很看重他。陛下，你別給我夾菜了呀，我有點撐着了。”
慕疆聞言手卻沒停下，吸引回皇後的注意力。
而姜阮這邊，剛入座就受到一桌人的矚目。但他同客人不熟，只好扯着慕澤析坐定，開了碗筷便開吃。“萊恩經手了這道荷葉粉蒸肉。醬料我調的，肉他腌制的，怎麽樣？”
“嗯，很不錯！肥瘦相間的肉片，搭配碾碎的米粉，很奇妙的搭配！米粒吸了肉汁香噴噴的，肉正好解了油膩吃個格外爽，非常好吃！肥而不膩的肉，加上底下一層的粉糯的土豆片，還有淡淡的荷葉香氣。姜姜你真棒！”席上陌生臉的少年聽到姜阮問慕澤析，便出聲答到。
姜阮乍一聽到客人這麽直白地誇自己，睜大了眼睛一臉茫然地看了過去。他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姜姜，我是向白，這是我哥哥向遠。父親和爺爺在那邊一桌，這邊就我倆。”少年扯了一把身邊死人臉的青年，笑得一臉熱情又谄媚。
“佛跳牆很好吃，真的很好吃，是不是烹饪了很久？”年齡稍長的青年一臉認真。
“是。因為需要的食材很多，處理方法也各有不同。前期的準備确實耗費了大量時間，但只要炖上注意了火候，就讓它自己煨就好。”姜阮點點頭。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姜姜你、你能不能等會兒和我合個影啊？”向白一雙星星眼眨巴眨巴，兩手也不自覺微微蜷緊起來。
“......好啊。”看着得到回複的少年一臉如願以償，姜阮有點憋不住笑。壓着嘴角移開視線，他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麽真相。
對面嚴肅的青年看着自家弟弟陶醉的神情，有點不忍直視。但猶豫了半晌，也沒開口阻止，反倒琢磨着等會兒要不要去蹭一下鏡頭。
“吶，快吃。等會兒就沒了。”慕澤析給姜阮盛了一碗佛跳牆，遞到了姜阮面前。“還要其他嗎？”
“嗯？你自己也裝一碗呀，我都在試菜的時候吃了些，現在都不餓了。”姜阮笑着靠向慕澤析一側，又跟慕澤析交談了起來。
向白一臉羨慕地看着湊在一起笑談的兩人，也想和自家哥哥來一發這般親密，剛轉頭卻冷不丁地對上了哥哥的面癱臉。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埋頭乖乖喝起了湯。
向遠：......他只是想問自家弟弟，要不要給他夾一個剛上的釀豆腐泡。
不遠處，皇室夫婦也在看這這邊，張燕被佛跳牆極其鮮美的味道虜獲了身心，早就把之前的不愉抛到了一邊。看着慕澤析似乎是給姜阮先盛了一碗，便望向同樣看着那處的慕疆。“陛下，澤析竟然給朋友先裝飯。得多要好的朋友才讓他這麽沒架子，真少見！”
慕疆沒說話，只點頭應答着。心下卻琢磨着慕澤析剛才的神情，總感覺慕澤析的舉動似曾相識。
壽宴上每一道菜肴都上得極快，特別是後面的茄汁鲈魚和紅燒土豆牛腩。
在釀豆腐泡裏，香腸、木耳、香菇和香芋切丁後同泡好的生糯米炒在一起，塞到十字刀切口的油豆腐裏，蒸籠裏一蒸熟，油煎一輪撒上蔥花，圓滾滾的擺在盤中，金黃焦脆。
茄汁鲈魚則是還未端上場便讓大家問道了濃郁的酸香，一等到上桌，便如同之前幾道菜的命運，被大夥兒争搶一空，徒剩一副魚骨。鲈魚特有的細膩嫩白的魚肉，伴着炒制調芡過的濃香的番茄汁，讓大家平白多送了一碗白飯下肚。衆人其實已經很撐了，但看到最後一道菜上來，又睜大了眼。
紅燒土豆牛腩作為壓軸的大菜，用向白的話來說，那就是風頭出得不要不要的。
其實向家餐廳也可以有類似方法的菜肴，但怎麽吃都覺得沒有姜阮的方法入味。牛腩特有的筋腱讓口感彈牙不少，一咬下去汁水豐富。土豆塊被炖到半融不融，粉粉糯糯地塞一口，讓人回味無窮。吃飽了的衆人終究是舍不得停下來，剛消了消食緩了口氣，又就着這道菜送了碗飯下肚，痛并快樂着。
侍者給坐有壽星的主桌特意送上了一道賀壽菜，這就是姜阮準備了多時的長壽面。
寬沿碗蔥花翠綠，面條白淨，細細地盤在碗裏。蘭茜後半場一直待在父母身邊，說了幾句吉祥話便讓大家分食這道寓意美好的禮物。一衆客人得知此菜是姜阮的特意為壽星準備的，便好奇地往烹饪師桌看去。剛開始認不出誰是誰，等到鏡頭掃到姜阮的面龐，衆人才發現，原來提供這一桌美食的烹饪師竟然如此年輕。
姜阮自己其實心裏沒底。扯好的長壽面經過了短暫的冷凍，不知味道是否還如現煮的那般好。但看着衆人的反應，該是沒差的。
一衆客人本以為饕餮盛宴已然結束，卻沒想到侍者随後就給每位客人送上了一份精致的禮物。兩種截然不同的美食，被同一個密封盒分兩邊裝起，透明盒壁裏還看得到絲絲冷氣在冒着。一邊是醬紅色的切片，另一邊卻看着像是動物，仿佛要以假亂真。
